次日六点,起床号响起来了,接着便是一通鼓,早上一共有两通鼓,中间间隔十五分钟,作为军事分校的学员,必须在第二通鼓响起来之前洗漱完毕来到大校场排队进行早训——半小时的长跑。
今日是新学员进入学校后的第二日,对于大多数不久前还是满清的军将来说,六点(卯时中刻)时分起床一点负担都没有,而一刻的时间完成洗漱来到大校场也没有问题——这个时代,主将升帐议事、点将之时多半是三通鼓,每一通鼓大约五分钟,加起来恰好是一刻的时间。
此时的满清军纪森严,像这样击鼓聚将的事情,除了击鼓之外,还会在大帐里点上三支香,等第一支香燃烧完毕后再点第二支,然后是第三支,等第三支香燃烧完毕时大概就是第三通鼓完毕之时。
当然了,作为此时的军将,紧急情形下肯定是没有洗漱一说了,但需要披挂整齐也是要费一些功夫的。
这些学员进入金州城的军政学校后每人领到了一套步军团指挥使以上将官的标准服饰两套。
一套是训练用的常服,眼下是秋季,便是土黄色棉布短装一套,白色棉布衬衣一套,铜扣皮带一根,绑腿一副,底部混合了杜仲胶、麻布鞋底的布鞋一双。
这套服装与后世的现代服装已经很接近了,全部是中部系扣,扣子都是铜制的,而普通士兵则是木制的。
训练用的帽子是麻布制作的,与后世的有帽檐的作训帽子很像,不过帽徽却是左飞龙右猛虎中间火枪的形制。
如果是正式将官,领口则配有领章,领章上配有铜制五角星,按照级别不同则配有不同的领章,比如团指挥使,中校,便属于两杠两星,星自然都是铜制的。
将官,则是三杠,尉官,一杠,普通士兵则只有杠没有星。
冬季时,每人会再发一件呢绒大衣。
当然了,若是在战时,按照不同级别,盔甲、靴子各有不同。
如今这些人都是需要通过“学习”后才能确定正式的官衔,自然没有领章,不过当李思恭将这套衣服穿戴起来后,将扣子扣好,皮带系好,缠好绑腿,戴上作训帽子后,他看了看房舍里的大钟,嗯,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作为军将,所有的人都将头发剃成短发形制,对于这些刚从清国军队里投过来的人来说,哪儿有什么头发,无非是将脑后那一撮金钱鼠尾彻底剪除,留个光头就是了。
也幸亏是这些人,彼等能留起金钱鼠尾,自然也对留短发没有任何异议。
李思恭穿戴整齐后再一次来到洗漱的地方,那里有一面玻璃镜——这也是降将们叹为观止的地方。
拧开水龙头就有热水,还有正衣冠的、比铜镜明亮许多的“琉璃”镜子,这一切都让降将们异常惊奇。
“都说大夏国擅长奇淫巧技,没想到竟然精进至此!”
这套短装作训服比起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清都利落的多,李思恭满意地照了照镜子后赶紧跑到了大校场上。
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此时,天色微明,天边还泛着鱼肚白,李思恭循着方向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队伍。
“咚咚……”
此时,第二通鼓正好响起,李思恭瞟了一下,昨日站在自己前面的孙定辽还没到!
正想着,从房舍那里跑过来一人,不是孙定辽是谁?
“这厮,还真是抢着鼓点步入校场啊”,李思恭叹道。
“报数!”
随着教官的一声大喝,一百多人的队伍开始大声吆喝起来。
这些人都是将官,这一套对于彼等来说虽然新奇,不过终究是军将出身,都是一学都会,不多时,全部一百五十人全部报数完毕。
“报告教官,军政学校军事分校东京城第一期学员第六分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石明雄除了是地字第十一号房舍的组长,还是第六小队的队长——一共有十队,每队十五人,他这个小队报数完毕后,处于队列首位的他跑到教官面前大声汇报道。
“入列!”
随着所有的人都汇报完毕,教官身边多了一人,那人身材高大健壮,一套服饰与众人差不多,不过领章上却是三杠一星。
昨日,经过各组组长的介绍,降将们都知晓了领章的含义,“乖乖,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将军”
李思恭也在想着,“按照石明雄这厮的介绍,三杠一星对应着军团级别,也就是一万两千人的指挥使,瀚海军有资格统领军团级别的人员屈指可数,这人会是谁呢?”
队伍里也在窃窃私语,只见那人走了出来,大声喝道:“第六队第七位出列!”
队伍里除了像石明雄这样已经有过培训经验的人,对于这样的编排还是头一次,都在蒙擦擦呢,还是李思恭醒目,正好是第八位,赶紧用手推了推前面的孙定辽,“说你呢”
“第八位一起出列!”
那人又大喊道。
李思恭无奈,只得拉着还在懵懵懂懂的孙定辽来到前面。
当他二人走到那人面前时,两人半晌没有言语,那人也是没出一声,直愣愣盯着他两人。
最后还是李思恭想起来一事,一个激灵之下大声说道:“军事分校第一期第六队第八位学员李思恭前来报到,请长官训示!”
孙定辽赶紧学着他的样子如法炮制说了一遍。
“好!”
那人的嗓门奇大无比,在这秋季清凉的早晨分外醒目。
“我就是你等的校长,阿克墩”
众人一下炸开了,李思恭更是震惊无比。
按照石明雄的介绍,此人是东京军团的指挥使,还是当今皇帝的大舅子,妥妥的皇亲国戚,战功赫赫,虽然挂了一个军政学校校长的名头,没人会真认为他会来学校。
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前几日本来是要给诸位办一个开学典礼的,临时有些急务耽搁了,我等都是军人,就无须那些虚礼了,军中的纪律想必各房舍的组长已经给诸位详细讲过了,本将这里就不啰嗦了”
他也是明显的南京口音,队伍里老军头听到后都是震惊不已。
“听说此人原本是漠北之北尼布楚大草原鄂伦春部落的长子,竟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南京官话,真是想不到啊”
“一句话”,阿克墩继续说道,“严格按照军纪、按照操典踏踏实实操练半年再说,届时,你等适合何等职位自有分晓”
说完看向李思恭二人,“没背过军纪吗?不知晓列队时不能言语吗?说与你等知晓,每日六点起床后便是半个钟头的跑步训练,刚才第六队的孙定辽、李思恭违反纪律,跑完半个钟头后加练一刻钟,队长石明雄没有起到督促作用,陪同加练!”
说完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入列!”
说完,自己亲自跑到第一队的首位带头跑起来。
就这样,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在阿克墩的带领下,全部学员以普通速度跑完了半个小时,而石明雄三人则还需要加练一刻钟。
其实这些汉军将领都没有问题,反倒是满洲八旗出身的佟养甲、遏必隆半个小时跑下来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而石明雄三人加练一刻钟后也都累瘫倒在地上。
……
早饭时间到了,居然有一个专门的饭堂,一共有十张大桌子,桌子周围放着长凳,正好够一个小队就餐。
早点是鸡蛋菜花汤,一大筐的白面馒头、白面饼子、中间搁着葱花盐巴的“花卷”,孙定辽跑了四十五分钟,早已累的七晕八素,眼下只有念头。
吃!
等他吃了两个馒头、两个饼子、两个花卷,喝了两大碗蛋花菜汤后似乎又恢复过来了。
不过当他听石明雄说瀚海军普通士兵的伙食也是如此后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
接下里是半个小时的休息,然后是一整天的队列训练,接下来在晚饭前还又同样的半小时长跑,晚上继续学习军纪和操典。
一听说这样的训练还要一个月,几乎所有的人都暗自不满。
“我等在大清都是梅勒额真以上的高级军官,如何能像一个小兵一样跑个不停?这,成何体统!”
不过此时的他们已经得知自己的部下早已经或整编到其它的营头,或分到田地种地,或到矿上、作坊里做事,或去商队当护卫去了,如今是妥妥的“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啊,纵有万般的不满,彼等也得忍着。
何况,他们都有一大家子要养。
再者,所有的降将们都从教官那里知晓了,从第二个月开始,便有武器的训练,三个月后还有他们最看重的“战事推演”训练。
瀚海军是如何一步步强大起来的,包括遏必隆、孙定辽在内,所有的人都想知道,故此,就算队列训练如此枯燥,彼等都忍下来了。
一个月后。
看着在教官的口令下排列的整整齐齐,无论是行走、跑动,都井然有序的队伍,遏必隆等不禁暗自感叹。
“这索伦蛮子还真是有一套,这还是基本的,听说接下来的武器训练、小队对抗更加精彩,我大清以前的训练师法明国,无非是更严格一些,训练量更大一些罢了,我倒是要看一看彼等有何秘诀”
所有的人都满怀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