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哥萨克蛮子!”
雪雾中看不清具体情形,不过在北面的码头上,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街市,只有两个出口,鲁斯通立即做出了决定,他让一部分骑兵绕到街市的西边,而自己带着剩下的骑兵沿着大路去东边,而步军则跟着去西边,然后从那里踏上顿河的冰面,封住哥萨克通过顿河河面向北逃窜的可能。
鲁斯通带着三百骑快速奔向街市的东头。
他这三百骑全部是克里米亚马——一种顿河马与阿拉伯马的混血战马,这样的战马兼具高大、耐力与速度,经过上百年的培育后,一色的暗红色高头大马,这也是克里米亚汗国纵横东欧南部草原一带的利器之一。
这样的战马比顿河马更加高大,也是克里米亚人遇上哥萨克之后毫不畏惧的依仗。
街市很快就到了!
哥萨克人在冬季常戴的那种黑色高筒皮帽子已经显现在雪雾中!
那些哥萨克见到鲁斯通杀到之后,似乎并没有上前拼杀的意思,都从码头那一侧开溜了。
“想跑?”
鲁斯通冷笑一声,从街市北面那个通往码头石阶的缺口回到顿河冰面上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这里的码头普遍离顿河冰面有一丈左右的距离,唯一可行走的石阶战马走上去之后也快不起来。
当然了,战马可以直接通过码头踏上停泊在那里的大小船只,不过此时船上的水手应该端着火枪在船头严阵以待了,何况战马的优势在旷野,让它上了船只岂不是自废武功?
亚速海的北边,冬季的气温最低也只有零下十余度,鲁斯通穿着一身灰色的棉袍,头上换了一顶有着浓烈天方教风格的土尔班头盔,身上罩着一件此时流行于整个奥斯曼以及萨菲王国的板链甲。
原本马匹也是有板链甲的,不过当鲁斯通得知是哥萨克前来袭扰后便放弃了让战马也着甲的想法——穷困的哥萨克连骑士都没有甲胄,遑论战马了。
两拨克里米亚骑兵很快就从街市的东西两端突了进去,并都冲向了通向码头的那个缺口,此时,兴许是很难快速来到冰面上,留在后面的一些哥萨克骑兵倒是转身杀了过来!
鲁斯通这才发现这些断后的哥萨克的面目。
黑色的貂皮高筒帽子里明显套着铁盔,而在那件常见的哥萨克脏乱的长身皮衣里面竟然也是精光闪闪的铁甲!
“板甲!”
作为东欧南部草原的大将,鲁斯通曾经跟着大汗去攻打过特兰西瓦尼亚,自然见识过欧洲的板甲骑兵,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见到了!
令他更加惊异的是,那些板甲骑兵右手都握着枪头奇怪的长枪,左手却握着短铳,与欧洲的板甲骑兵相比,他们的右手一般握着骑刀,左手则是簧轮短铳。
而那些战马也明显不是顿河马!
一切都昭然若揭,这样的装束,如今在南部草原只有一家有。
大夏!
“哒哒哒”
鲁斯通正在惊愕当中时,从街市的东西两处出口的远处也驰来大队的骑兵。
“上当了!”
鲁斯通想的不错,来得正是克里米亚总督辖区罗继志手下的大将孙思克,二十二岁的孙思克是除了图里琛以外另外一位当上了骑兵旅指挥使的人。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形势,是罗继志等了很久的,当他得到尼堪从阿特劳下达的突袭亚速城的命令后,立即让孙思克旅展开了行动。
按照瀚海军的情报,亚速城虽然不大,不过城墙却高达两丈,墙厚超过六米,是热那亚人、克里米亚人经过了接近百年才完成的,若是强攻的话,就算用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轰击,估计一个月也轰不垮,而那种当下热那亚人、奥斯曼人手里变态的大炮瀚海军既不想生产也不想使用。
故此,以“劫掠的哥萨克人”为面目出现,将鲁斯通的骑兵吸引出来歼灭,此后若是城里的步军出来救援,再一举灭之。
当然了,瀚海军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亚速城。
“砰……”
一大阵火枪声响过之火,瀚海军飞龙骑手中那一丈一尺长的虎枪闪着寒光的锋刃向前疾刺!
而在靠近码头那处狭长的通道里,鲁斯通的一千步军没有见到哥萨克骑兵,而是从两端杀来了大队的瀚海军骑兵!
……
约莫半个小时后,鲁斯通的五百巴斯克重骑兵全部被歼,而那一千耶尼切里被围困在码头上动弹不得,此时一个人站出来了。
阿米尔,就是以前那个被格莱三世委派秘密潜到察里津附近准备偷袭罗继志旅的那个小巴依,一个有着巴斯克、耶尼切里双重身份的达契亚,曾以**身份伺候过格莱三世之人,此人在一众打小就被培养成巴斯克或耶尼切里的白人奴隶中威望最高,还一度接近迎娶格莱三世的女儿,可惜在察里津大战中不幸被俘。
在萨日德格挖了两年的矿后,罗继志将他放了出来。
“允许你重新皈依东正教,加入瀚海军,适当的时候放你回摩尔多瓦”
其实对于像阿米尔这样的人来说,在经历了从东正教转到天方教,再经过了长达十年的残酷训练后能勉强活下来作为“战士”为克里米亚人东征西讨,早就过了对故乡、宗教的依恋,活下来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能够加入瀚海军自然是他愿意的,后来他改回原名阿德里安,作为被克里米亚汗国大汗格莱三世所青睐的人,又是少数能从巴斯克、耶尼切里脱颖而出者,这一身的本事自不待说,加入瀚海军之后,他很快就升到了团指挥使,眼下的他已经是孙思克旅的副指挥使。
何况,他还娶了临潢府知府兼指挥使萧承翰的寡居在家的姐姐,眼下可是正大光明的大夏人了,像他这样的人,能在克里米亚汗国生存下来,并获得一定的地位,察言观色那也是少不了的,他见大夏国普遍以萨满教为尊,干脆弃了东正教,成了长生天的信徒。
同样的,以前黑海沿岸靠近摩尔多瓦的伊兹梅尔城的城主阿兰纳尔同样也皈依了萨满教,如今也加入了瀚海军。
这些步军全部是克里米亚人从后世罗马尼亚、保加利亚、乌克兰掳掠过来的白人男孩,听到阿德里安说起自己的经历后,都陷入了沉思。
阿德里安继续说道:“诸位,在大夏国的帮助之下,达契亚三部特兰西瓦尼亚、瓦拉几亚、摩尔多瓦已经合成了一个国家,而在基辅罗斯地区,一个新的国家正在形成,有大夏国的帮助,一切都不成问题”
“诸位,波兰人、俄罗斯人都是大地主,克里米亚人都是强盗,我等何苦为这些人效力?”
最后,这一千步军投降了,阿德里安的劝告是一个原因,亚速城城主战败身死,尸体被拖到他们面前也是一个原因。
一千耶尼切里投降后,以他们打头,孙思克的骑兵下马继之,夺占了鲁斯通的十二艘大船。
这,才是孙思克带兵前来的真正目的!
夺下船只,远比拿下亚速城的意义更大,果然,当孙思克带领骑兵来到亚速城的城下,就算他拿出了鲁斯通的尸体以及另外一千耶尼切里,城里的守军却死活不投降。
亚速城,意义重大,明面上是克里米亚汗国的飞地,实际上却是奥斯曼帝国与克里米亚汗国共管,城里剩下来的一千耶尼切里,都拿着细长的、射程很远且相当精准的奥斯曼铳(鲁密铳),他们都是效忠于奥斯曼帝国皇帝之人。
孙思克无奈,只得让投降的那一千耶尼切里凿开亚速海的冰层——亚速海是一处浅海,平均水深只有十米左右,冬季结冰也不厚,只有十公分左右,凿开冰层之后,窝在甲板下被铁链子捆着的划桨奴隶在饱餐一顿后便知晓自己换了主人。
挂上船帆后,船队便向新天津驶去。
在那里,大夏国的工匠将对这十二艘加莱船进行一些改装,主要是将船上的火炮换成尼布楚青铜炮系列,以及加装尾舵的杠杆装置,加上待遇大大改善的白人奴隶,以及大量增强的火力,相信还是能与克里米亚汗国的舰队做一番较量的。
当船队开到新天津的码头时,尼堪已经带人在那里等候了。
此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老头,正是大夏国船坊的大匠,今年已经七十岁的杨春,瀚海军海军统领之一的杨承恩的爷爷,他身边站着杨大路,他的儿子,一个五十岁的汉子,如今已经接替杨春成为工部船坊的大匠。
七十岁的杨春身体依旧健硕,当船队刚刚靠岸,他便迫不及待地踏了上去。
……
当晚,在尼堪在新天津的行宫,一座三进的院落里,尼堪接见了杨春父子。
“陛下”
杨春正欲向尼堪行礼,尼堪赶紧将他扶起来了,还和颜悦色地笑着说:“老杨,还记得墨尔迪勒不?我大夏的第一座船坊,一晃接近二十年过去了”
尼堪说的是当他在承德附近大败皇太极,解救了大批的汉人奴隶后,发现里面有一批来自通州大运河上的船坊工匠后,当即在墨尔迪勒部所在的石勒喀河北岸修建了造船厂,那里,可是瀚海军海军的摇篮。
杨春也是感慨万千,如今的他也是爵位在身之人,虽然他从来没去过自己的封地,不过那好歹也是一个爵位啊,这在大明的工坊是不可想象的,故此,自从他从船坊大匠的位置上退下来后一直闲不下来,这不,听说皇上要在遥远的安西建造船坊,便跟着自己的儿子来了。
“那加莱船都是平底的,而这亚速海上的风浪太大,只能沿着海岸行走,不能深入到内海,想要改装的话还是有些麻烦的,不过小老儿仔细瞧过,这西边人造船远没有我大……夏精密,可以在船底加装一块下摆,然后利用卯榫、铁钉、胶凝剂与龙骨、其它船板连在一起”
“若是能包铜的话就跟省事了,包铜之后,铜皮、铆钉又加重了船只的份量,让其吃水更深……”
“不妥”,尼堪突然出声发对,“老杨,若是包上铜皮,桨位将会大大降低,那时,稍大一些的海浪就会涌进船舱”
杨春说道:“陛下,难道您还要使用那些桨位?”
尼堪眼睛一亮,“您的意思?”
“陛下,这些加莱船虽然是桨帆船,不过船体都很大,若是装上船用东方红三型、四型蒸汽机,完全可以取代那些奴隶桨手,陛下,像那些大加莱船,光是桨手都有一百人,这些人的份量肯定比蒸汽机重,加上煤炭,最多差不多”
“陛下,三四型蒸汽机利用四匹马拉的载重马车就能运过来了,现在是冬季,利用载重马车运输最为便捷,此地的煤炭资源这么丰富,还都是无烟煤,不好好利用岂不浪费了”
尼堪大喜,心想:“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
便说道:“就依你,将临潢府生产的蒸汽机先利用冰船经萨日德格河运到阿特劳,然后利用船只运到拉甘,在利用载重马车运到新天津……”
“陛下”,此时罗继志说话了,“这样就要穿越八百多里的土尔扈特大草原,不如先拉到阿特拉斯罕河口,然后利用冰船拉到察里津附近,再用载重马车运到顿河上,那里,阿提拉河与顿河之间只有百余里,此时就可以继续用冰船或者冰消融后直接用船只利用顿河运到新天津”
尼堪盯着地图瞧了好一会儿,“你的意思是将阿特拉斯罕、察里津一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