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人先前不还是口口声声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皇后娘娘若是犯了错,老夫绝不包庇,如今令千金犯了错,雷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莫非想要包庇自已的女儿不成?”一直未曾开口的秦老将军看着雷鸣,一双略带混浊的眼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先前她女儿哭哭啼啼在这里闹的时候,他倒是严正,口口声声的喊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如令,事实真相明了,是她的女儿犯了大不敬之罪,这罪还没有定呢,他便倒已经开口为其求起情来了,真当他秦远是吃素长大的?真当他秦家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啊?
“老臣不敢……”听得秦远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雷鸣纵然有再大的胆子,再怎么心疼,也不敢再为雷燕求情。
闻言,赫连炫看了一眼站于一边的阁老和秦老将军,见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派大方的望着自已,赫连炫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边的项菲仪,见她并不打算阻止求情也不说要让他狠狠的惩罚那雷燕,只是在他松开了她的手之后,又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玩起了指甲,当下眉头便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雷燕编排一国之母,实乃大不敬之罪,又屡教不改,不但无悔过之心,还造遥生事,来人,拖下去,绞刑伺候。”
最后的四个字终于让雷燕整个人如遭雷击,瘫坐在地,雷鸣更是在瞬间老了十几岁。
帝王一声令下,门外的侍卫立马走了进来,那些刚刚被传诏而来的那些夫人,千金小姐们,一来便听到了赫连炫颁发的圣喻,那些先前在女宾席都有份的人,一个个吓破了胆,连靠都未曾靠近赫连炫,便远远的跪在了那里,脚软的早就已经失去了力气,哪里还能移动半分。
“不,不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等到侍卫来拖雷燕的时候,雷燕这才回过神来,死命的挣扎着。
一旁的雷夫人异是一脸泪容的拖着雷燕。
“雷夫人,你教女无方,难不成还要违抗圣意,阻止执法不成?”
“皇上,皇上,臣妇求求你,你饶了燕儿吧,燕儿从小跟在臣妇身边,是臣妇不好,这一切都是臣妇教的,小孩子大人教什么她就学什么,是臣妇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妇的错,您饶燕儿一命吧,臣妇愿意替燕儿受过,您饶燕儿一命吧……”
“皇后娘娘,臣妇该死,臣妇嘴贱,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侮辱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慈大悲,您就饶过燕儿一次吧,她会悔过的,她真的会悔过的皇后娘娘……”见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雷夫人不停的求赫连炫开恩,然,在看到赫连炫完全无动于衷的时候,看着一边在那里扒拉着指甲的项菲仪,又转过方向朝着项菲仪嗑头,一边说着,一边自已煸自已耳光,一下一下,比之刚刚在女宾席的时候,碧落打雷燕巴掌的时候那力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两巴掌,那脸就已经红肿了起来。
然,项菲仪只不过神色淡漠的拿眼神看了雷夫人一眼,迎上赫连炫那打量的眼神,她神色冷漠,亦是完全的无动于衷,仿佛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似,心硬如石。
就当她是冷血也好,就当她是无情也好。
她不会开口说放她一命,她说错了,她从来不是大慈大悲,因为她不是观世音,更惶论她们先前对她的蔑视,该说她是彻底的换了一个人,若是换成以前的项菲仪,碰上今日之事,跪在那里,被赐绞刑的就是她。
到那时候,她向谁求情?谁又会向她求情?
“燕儿的错,全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教好,理应我这个做娘的来受过,求皇后娘娘开开恩,让皇上饶燕儿一命,臣妇愿意以死谢罪……”话落,她看着项菲仪。
雷夫人自然是不会愿意去死的,她是在赌!
她在赌项菲仪贵为一国皇后,聪明的,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顾及一时的颜面,她也会向皇上求求情,只要能够饶她的女儿一命,就算是让她吃点苦头她也无所谓。
然而,在她说到愿意以死谢罪的时候,项菲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神色冷漠的看着雷夫人,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模样仿佛就是在等她实行她所说的‘愿意以死谢罪’一般。
那眼神看得雷夫人一愣,她自然是明白项菲仪的意思,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雷燕,暗自一咬牙:“臣妇自愿以死谢罪,还望皇后娘娘,皇上开恩,能够饶过燕儿……”话落,双手握拳,深深的看了一眼虎目含泪的雷鸣,又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自家女儿,心一狠,起身便要往那柱子上冲去。
然……
“慢着。”
就在雷夫人准备撞墙而死的时候,项菲仪懒懒的声音传来,雷夫人提着的一口气一松,心里提着的石头微微下落,她就知道,项菲仪不可能放任她就这样死了的,先不说这还是在泰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血了不吉利,单就是说,如果她真的撞上去了,死因一传开,传遍这整个洛阳城,传遍这整个凤啸国,世人在说她对皇后不敬的同时,也会说她皇后娘娘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不配为后,所以,她料定项菲仪会在关键时候出声阻止。
可是,她想到了开头,却,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结尾。
就在众人都以为项菲仪会心软的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小惩大诫就这样算了的时候,却只听项菲仪语气随意,却透着一股子煞气冷漠的道:“今日乃是老夫人七十大寿,好好的寿宴闹成这个样子,已经是不像话了,要是再在宴堂上见血,着实不吉利……”
“要死,便出去再死吧,记着,别死在秦府里头,也别死在秦府门口,寿宴,见不得血……”
如此冷血无情的话一出口,满坐皆惊,那些自道是皇后娘娘懦弱无能的人们此刻听着,更是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能够说出如此无冷的话来的人,怎么可能跟懦弱这两个字扯得上关系?这简直就是心狠手辣的魔鬼,魔鬼!
“项菲仪,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是不是人?”原本就被赫连炫的漠视和命令给伤透了心的雷燕,此刻听着项菲仪这翻话,再看着为了救她而要以死谢罪的母亲,终于是受不了的冲着项菲仪吼了起来。
“啪……”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未有冲过去,便被一边的雷鸣一把抓住了手腕,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雷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雷燕:“你非要害死所有人你才甘心吗!”一声怒喝,似是一把一人高的大锤,将雷燕所有的支撑的力量打得支离破碎,瘫坐在那里,捂着脸,看着雷夫人,只有一双眼睛只知道流泪,一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眼睁睁的看着雷夫人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出秦府大门。
雷夫人果然是按照项菲仪所说的,一步一步的走出秦府,没有撞在秦府里头,也没有撞死在秦府门口,撞死在秦府大门直出的迎面而来的一户人家的墙壁上。
一身华贵无比的衣服染了满地的白雪,鲜红色血液染在洁白的雪面里,画面是那样刺眼。
那些路过的百姓一个个的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撞死在那里,一时之间,胆小的惊恐,胆大的远远的站在一边,八卦的奔走相告。
隔得远远的,站了好多人在那里。
“禀皇上,皇后娘娘,雷夫人,撞墙而亡……”
跟随而去的侍卫在看到雷夫人撞墙死亡之后,连忙小跑着回来禀报,一时之间,雷燕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雷鸣虽没有像雷燕那般,但却也是虎目含泪,紧紧的抱着雷燕,看着项菲仪的眼里,有着绝对的仇恨。
“雷爱卿,把人领回家,好好安葬吧,还有,以后,要管教好令千金,莫让她的无知,再伤害了那些疼爱她的人……”一声叹息,由刚才的雷鸣,又变回了现在的雷爱卿。
项菲仪在一旁听得在心中冷笑不已。
呵,帝王,果然啊果然。
抬眼,迎上雷鸣那满眼的愤怒,项菲仪微微轻笑,素手轻抬,朗声道:“今日是老夫人寿宴,在寿宴上闹出这等事情,本宫也有过错……”
说着,项菲仪突然之间往一边的酒桌上走去,拿起一个杯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用酒简单的洗了一下,又倒了满满一杯酒,举手向众人示意:“这杯酒,本宫赔罪。”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他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个性子懦弱的丑八怪,竟然有如此毒蝎心肠。
哦,不,不是没有看出来,而是,她以往都伪装得很好,而如今,秦老将军认回了她,阁老又将她认做了干孙女儿,如今的她,比起以往更有底气了,自然不用在遮遮掩掩的伪装了。
他项家的人倒是真有本事,一个老子敢在朝廷上与他这个皇帝公然对抗,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野心,一个女儿贵为皇后,心如蛇蝎,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便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于非命。
好,甚好!
她笑,抬头看向赫连炫,语气温柔,咋一听上去煞是柔情多蜜意:“皇上先前说与臣妾恩爱和睦,怎的现在却是语含讥诮了?”语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赫连炫瞬间变得危险的气息,她的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死。
大抵不过一个死字而已,那些该死的毒在她的身体里作怪,她现在不好受,谁也别想好受,你以为就你会说这些不阴不阳的话吗?她也会!
让她不好受的人,她凭什么要让他好受?
话一说完,不等赫连炫有所发作,项菲仪便转身离开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