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光绪所说的翁同龢与李鸿章不合一事,这个情况我是大概有点印象的,好像是当年李鸿章曾参与过弹劾他哥哥,似乎1884年的中法战争和后来的甲午战争都与他俩的恩怨脱不了干系,看来我得想法子调解调解他们俩的关系才行。
想着想着,我已经走到了景仁宫门口(从养心殿回永和宫的要经过景仁宫),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走过去问门口守着的太监珍儿睡下了没。
那两个小太监看到我忙跪下叩拜,回道:
“回瑾嫔娘娘的话,主子在屋里习字,,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给您通传。”
“有劳公公了。”我乖乖的站在门口等着。看来五妹的寝宫里还挺上规矩的,五妹性子天真纯善,我本来还挺替她操心,担心她被那些个奴才欺负,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姐姐这会儿怎么过来了,正好来看看妹妹我新写的这幅字。”听到我来了,五妹已经奔出来迎接我了。
“昨日我去找了太后教了我这双手齐书的本事,今日我练了大半天,直到这会才写的工整了点,姐姐帮我看看如何。”五妹一把我拉到书房,就献宝似的的把她刚写的字拿给我看。
为什么!!!这古代的女人都是天才吗?照五妹的说法,她昨日才学的用双手写字,今天就已经可以写得这么工整了(虽然比皇后那时差点,但比我是好的太多了,惭愧惭愧),再多给她两日,恐怕周伯通的双手互博术也不在话下,人聪明到这种程度真是太可怕了~
“嗯,此字甚好,假以时日,必当有所成。”心里虽然惊讶的要死,面子上我还是不能搞得像个土包子似的,只是略略夸奖了五妹一句就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昨日五妹你说你和皇上今日曾私下出宫?”
“是啊,四姐你还因此教训了我一通呢,怎么了?”五妹一脸不解的望着我。
“你们是怎么出去的?不会被太后知道吗?”我接着问道。
“这个嘛,嗯~,事实上,是这么个情况…”五妹故意卖起了关子。
“好啦,不要磨磨机机的了,快说吧。”我着急的问。
“好啊,被我发现了吧,”五妹突然拿手指着我说,“四姐,你也想溜出宫去对不对,被我逮到了!”五妹得意的跟什么似的,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我哪有~”我本着犯罪不留痕的原则死不承认,“你还不快点坦白你是通过什么方法溜出宫的,小心我大刑伺候!”说完伸手做出要挠她痒痒的样子。
“好啦好啦,我招了还不行。”果然这是五妹的死穴,她伸手投降:
“我们要是穿着皇帝和妃嫔的衣服出去当然会被逮到啦,不过皇上身边的小顺子和敬事房的人混得不错,所以就让他找人开了放行单,我和皇上一个扮成小太监,一个扮成宫女不就能出去了。反正护军有不认识我们。”五妹说的很轻松的样子。
“天!你们知不知道这事要是被人知道得闹出多大的阵帐来!要被人知道我大情堂堂天子,居然扮成小太监的模样,岂不贻笑大方……”我义正严词的又教训了五妹一番。弄得她颇有些委屈。
其实我心里在盘算着另一个更大胆的计划。
三日后,北京城内,冰渣胡同路北的贤良寺。
我穿着一身湖绸的青色长衫,戴着一顶黑呢瓜皮帽,倒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范。出宫时穿的那身太监服早被我换下放在背着的布包里。
要问我是怎么溜出来的?宫里和敬事房的太监熟识的可不止小顺子一个~(可怜小德子了,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就要为我奔走,这会估计正和云儿两个人在永和宫担心的走来走去呢。
我一早打听过了,外省的朝廷大臣进京朝见基本都住在这贤良寺,李鸿章自然也不例外。
我对门房的人谎称是李鸿章家乡的人来找他有事,片刻之后,我被带到了西跨院的厢房。
“这位小兄弟,李某与你相识?”听了下人回报说是他家乡人来访,李鸿章大概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会是我这么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在下与李中堂有要事相商,还请大人屏退左右。”我一面阴阳怪气的说着话,一面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印章,稍稍亮了亮。
李鸿章自然是精明,一看我手中拿的是一枚狮子纽纹压爪鸡血石印章便知我并非寻常人,立刻叫下人退去,从我手中接过印章一番细看。
这枚“率性主人”印章是光绪的小印,昨日我特意请他到景仁宫鉴赏五妹的字,然后在他盖完印后随手顺了过来。
“未知皇上派公公私下来见臣有何要事?”李鸿章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恭谨起来。
“中堂大人应该知道,皇上向来赏识大人的,不然也不会力排众议要增加北洋水师的军费。不瞒大人说,为了这事,皇上可是和太后苦苦相求,甚至不惜自减养心殿一半日常开支。”说到这,我顿了下,看李鸿章的态度。
闻得此言,李鸿章显然也有些激动,感叹道:“皇上对臣的爱护之心,微臣没齿难忘。”
“大人有这份心就好了,可是大人应该也看到了,在这朝堂之上,醇亲王和翁大人极力反对此事,大人可明白是为了什么?”我故意试探李鸿章。
“这醇亲王不了解水师对于我大清的重要,而翁大人,”李鸿章苦笑了一下,“只怕是因为这北洋水师是由臣督办…”
“既然大人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好办了,皇上的意思是想请大人为了国家委屈下自己,为当年的事向翁大人服个软,大家同是在朝为官,总是这样斗下去也不似个事啊。”我好言相劝。
“公公所言自然是有理,臣知道翁大人一直记恨于当年之事,可臣敢对天发誓,当年臣对于翁大人的兄长一事绝对是秉公处理,绝无私心。这皇上现在反叫微臣去向翁大人赔礼,臣实在是不甘愿啊。”李鸿章话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意思却很明确:要我道歉,没门!
“皇上自然不会叫大人白受委屈的,您只需如此这般…”我低声向李鸿章传授道。
次日傍晚,碧琳馆(我与光绪约好,为避人耳目,就每隔两日于傍晚时分来此处见面)。
“瑾儿,你一定想不到,今天在朝上,翁同龢居然改口支持朕的决定了,而李中堂还主动捐了十万两白银,翁同龢跟着也主动认捐了五万两,有他们俩开了先河,那些个王公大臣也纷纷站出来各自捐了些,我粗粗一算,加上之前老佛爷那的五十万两,已经有差不多二百万两之数了。”
“臣妾恭喜皇上得偿所愿,还请皇上恕臣妾欺瞒之罪。”我神色严肃的跪下向光绪请罪。
“瑾儿快请起,说说看,你对朕犯了什么欺瞒之罪。”光绪和善的说。
“臣妾犯下的是极严重的过错,不敢起身。”我低头道。
“哦?那你倒说说,你犯了什么了不起的错。”光绪坐了下来,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臣妾曾于昨日私下出宫,见过中堂大人…”我向光绪娓娓道来昨日之事。他的表情由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后来越来越惊讶,当我说完以后,他已经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你是说你劝李鸿章向翁同龢道歉所以他今日才同意增加北洋水师的军费,然后你又叫李鸿章故意在上朝时说要捐十万两白银,以翁同龢的脾气,自然打肿脸充胖子也要跟着捐(坊间传言李鸿章有千万身家,所以即便十万两白银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而翁同龢一向有清廉之名,又身为京官,一年的俸禄不到二百两,即便是家里世代为官,朝廷也时有赏赐,这五万两于他恐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两个一带头,朝中大臣自然不好意思不作表示,瑾儿啊瑾儿,你若是男儿身,朕在这朝堂之上也就不会这么孤立无援了。”光绪感慨道。
“只是这李鸿章怎么舍得就为了拖翁同龢下水就一下掏出十万两这么一大笔钱?还有,你是这么让他相信你是朕派去的人的。”光绪还是有所不解。
“这就是臣妾犯下的另两项大罪,一是…”我掏出那枚鸡血石印章,双手捧着递给光绪。
“好你个瑾嫔,没想到你还会这手,难怪朕今日怎么也寻不到这印章,还有一项罪过是什么?”光绪故作威严的闻道。
“臣妾以皇帝之名承诺李大人私下退还他五万两捐银。”我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低,相反光绪的反应倒是很大:
“什么??瑾嫔你——还真是,干得好啊!哈哈~”光绪突如其来的大笑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他突然收起笑容,一脸正色的说道:“你始终是放下了私自出宫,私会朝臣,窃取宫中财务,假传圣旨这四项死罪,不罚总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