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琴把许知念跟她说的收购粮食的事,从头到尾和张油坊说了一遍,周围的几个邻居都交口称赞起来。
张油坊默不作声,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有一点很肯定,他得赶紧把这些东西处理出去,不然,他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没有了。
第二天下午,许知念如约来到了张油坊家,清点了所有的粮食之后,现付现结,然后让他找个驴车运送到了镇里。
一路上,张油坊一个劲儿地追问,到底这些粮食能送到哪儿去,可许知念只是绕三绕四,不肯告诉他实话。
等张油坊走了之后,许知念去找了李向阳,一气儿把这些粮食都拉到了向阳粮油商店。
之前在闲聊的时候,她就听李向阳说起过,不好的粮食,也是有用的。
李向阳跟介绍过,一共有三个方向,先矬子里面拔大个,筛选出来稍微好点的,可以送到养殖场做饲料,一斤能卖到六分到七分,再差一点的,可以送到酿酒厂做散装高度白酒,一斤卖个三四分钱,最后的那些糟粕,实在抢救不了的,还可以发酵一下,做有机肥。
这种肥料在南方十分抢手,一旦做成有机肥之后,卖价直接能翻倍。
所以,许知念从张油坊这里低价收来的破烂粮食,并没有赔钱,通过李向阳转手,还小小赚了一笔。
她没贪这笔钱,把所有的利润都留给了李向阳,自己只要了收购的本钱——此时,比钱更重要的,是村里的风评和李向阳对她的印象。
生意,有的时候赚得是钱,有的时候,赚的是人情。
再次回到村里的时候,许知念在村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经过井边大槐树的时候,几个老太太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老许家这丫头不得了啊,小小年纪就有门道,把那破烂粮食都处理了!”
“不只是有能力,人家心眼好啊,要不是她出手,张油坊家就彻底完了。”
“就是,之前那个张玉娇心狠手辣,把人许宝丫推到冰窟窿里,许宝丫这叫以德报怨呢。”
“可不是么,张油坊在人家收粮食的时候横插一脚,差点让人家完不成任务,现在还得指望人家宝丫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这些赞美和感慨,许知念都安心笑纳了。
有了这些好评,才能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母亲,全家人都回到村里帮着种地,他们家头一回种花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在,许知念有先见之明,在镇上的农技站要了种花生的知识手册,种植过程很顺利。
许知念生长在农村,可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宝,从来没沾过一指头农具,这回也是一样——许知念的工作就是送水送饭。
这一天,送完了中午饭之后,她开始进行下一步。
因为有了好名声,她做什么事情都有如神助,当她找到许长青的时候,说话也是底气十足,完全不需要拐弯抹角。
“四大爷,你可能已经听说了,我们家今年种四粒红花生,据我所知,咱们村还有十几垧地适合种花生,我想让你帮我们走动走动,多找几户,跟我们家一起种花生。”
许长青本来是笑着的,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
“宝丫啊,不是四大爷不想帮忙,可,你这不是难为人吗?你要知道,咱大队年年都有公粮任务的,这公粮主要收的就是玉米、高粱和大豆,要是分出去好几户去种花生了,咱这公粮交不上可咋整!”
“公粮的问题,我早就想好了,差下的缺口我来补齐。”
“啥?你来补齐?你家都已经去种花生了,你拿啥补啊!”
许知念就知道许长青肯定是这么个反应,耐心地说道:“四大爷,不出所料,今年这玉米高粱还是会丰产,隔壁两个村都在种呢,肯定有富余,到时候,花点钱从他们那里收过来,放在大队里交上去不就得了。”
许长青听完,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许知念。
“你这丫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你这买卖不是赔钱买卖吗?公粮不够了,去隔壁村买?那你自己种不就得了!为啥还要把土地拿去种花生呢?”
“我的好四大爷,您不知道,这花生可不是一般的花生,是要用来榨油的,所有的花生包种包收,不愁销路!如果价格不让我满意,我能带着全家老小去种吗?”
“嗯?你的意思是……”许长青似乎明白了一些,挠挠头说道:“难道说,这种花生的利润很高,足够补齐公粮的缺口?”
“当然了,咱们种的玉米高粱因为丰产的原因,价格低得不能再低了,而花生现在正是疯狂涨价的时候,一出手就是好几倍的利润,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跟所有答应种植花生的村民签订协议,只要他们种植成功,品质过得去,到时候,有多少我就收多少,价格现在就可以定。”
许长青震惊了,半天都答不上话,眼前坐着的明明是一个娇娇羞羞的小丫头,怎么一开口就有种做几个亿大生意的感觉。
就算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在气质上,也不知不觉地比许知念矮了三分。
“那、那行,我这就去跟他们谈去,要是真能替乡亲们增加收入,可是大好事儿啊。”
接下来的几天,许长青带着许知念挨家挨户去说,凡是符合用地标准的,都给他们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利害关系。
如果放在之前,恐怕没人会相信这个只有十六岁的丫头。
会以为她是疯了,或者是被人骗了——谁都不可能拿赖以生存的土地去开玩笑。
可自从许知念把张油坊家的破烂粮食转手之后,他们对许知念的认知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这丫头,不是人,是神。
别人说种花生能赚钱,他们不信,可许知念说种花生能赚钱,他们马上穿鞋、下炕、种花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