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莲依儿一愣。
这八年来,她为了羽后一直在颜府潜伏,好不容易来到了他的身边,就算是这身子已经残败不堪,他也起码得保住她一个身份。如今,他绝情至此,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群卑贱的百姓面前说不要她!
“休书我会让母后拟出来的。”说罢,万泓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莲依儿腰牌扯下,往后一扔。
“哐。”
“噗!”那金质的腰牌掉落在地上,瞬间化为烟气。莲依儿见状,扑在地上,想要挽回,却为时已晚。那褐色的烟气在她指间消失不见,她的心也随之一空。
“呵。”万泓渊嘲笑般地叹了一口气,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太子!殿下!”莲依儿趴在地上大声地喊着,可是哪里还有万泓渊的影子。
只见万泓渊往军营方向跑,等到他来到的时候,北王府的人已经把东西都搬得一干二净,就连一根鹰毛都没落下。他在原地看了看,只见四周空空如也,就连一点儿气息都寻不到,这两千多人,竟然在原地凭空消失。
“万祁阳,你好生厉害。”万泓渊喃喃道,以前这个弟弟只顾吃喝玩乐,想不到背后留有无数手。
“是时候谈谈了。”正在他急切地寻找颜蝶陌踪迹的时候,万祁阳站在了他的身后。
“谈什么?”万泓渊松一口气,可见北王府并没有远离南音山,他方才的所有举动,北王府的人肯定都看在了眼里。这营地,一定还在附近。
见万泓渊四处搜索,万祁阳一脸平静地道:“皇兄不必再找,你找不到。我只是想来听听,你和我王妃之间的爱情故事。”
“噢?”万泓渊笑了笑,温文尔雅的姿态下,依然都是满满的傲气和野心。
“嗯。”万祁阳离他不过十米远,都能感觉到他的自信逼人。这让他无来由地心慌。
“可惜我不想和你说。你总是以为,颜蝶陌很爱你,是吗?”万泓渊轻笑一声。
万祁阳沉默了许久,才道:“不敢。”
“如果,颜蝶陌知道睚儿是我和她的儿子,你猜猜,她现在还会不会在你身边?”万泓渊收起脸上的笑容,那声音又轻,又冷。
这个时候,万祁阳才明白,万泓渊不是不再城府深,是他对颜蝶陌不再有城府罢了。
望着这个熟悉的皇兄,万祁阳不作声。
然而,万泓渊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只是继续道:“她一定跟你说过前世,你却说不信。你一直在骗她,其实你心底比谁都信。你把我儿子从前世带来,到底为什么?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 他是捡的。”时到如今,万祁阳依然是同样的说法。
万泓渊哼了一声,道:“颜蝶陌,是不是也是你从前世带来的?”
“……”万祁阳沉默了,睚儿一定跟万泓渊说了什么。
“你不承认没关系,关于前世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会尽我余生去弥补她!而你,前世不过是一个局外人,今世你以为成了她夫君,就能和我争?别忘了,她是恨我,所以才嫁你,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你,拿什么和我争?”
万泓渊字字直戳心底,万祁阳一脸平静:“王妃如今是我的妃子,皇兄若是自作多情,恐怕会很受伤。”
“这句话说起来,恐怕你自己都不信。”万泓渊冷声道。
万祁阳一怔,沉默。
“万祁阳,从今天开始,你要小心翼翼地活着。因为我来了,你随时都会失去她。”万泓渊笑了笑,自信狂傲。他身形一闪,进入了一个小屋子内,“嘭”地一声关上门,把万祁阳留在了外面。
初春的风,轻柔而温凉。万祁阳久久地立在地上,眼眶红了红,却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南音山下,他孤身立着,清风入袖,不胜孤清。而南音山上,颜蝶陌兴奋地伸出手,望着脚下的玲珑大殿,又兴奋又惊奇:“小沁,原来我们搬到了山上!”
“嗯!这里空气好好!不过,有点冷!”小沁笑着缩了缩肩膀。
颜蝶陌惊讶地望着周围,这南音山上,竟然有了一个大得惊人的迷阵,这里不仅仅已经建设好,还有宫殿、操练场、有听风阁等等。这山顶,早就被打造得很是精巧喜人,而且也很实用。
“那是什么?”颜蝶陌眯了眯眼睛,从这里往下看,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山脚旁边有很多个黑沉沉的洞口。
在一旁的莫恒回答道:“那是王爷命人挖的井。当初王妃说陵水地下有贵如黄金的液体,王爷便在南音山边探了探,想不到同样也有,所以便命人挖了井。”
颜蝶陌一听,眼睛大亮,那也就是说,除了她挖的,还有祁阳这边的。她越想越兴奋,小沁好奇地道:“王妃这么高兴,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 打架必备利器。”颜蝶陌只能这样解释。
“ 哇,好刺激。” 小沁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王妃可不可以给我玩一玩?”
“不行,这东西若是不小心碰到,立马就把人给烧了。”
“啊?”小沁搂了搂肩膀,那么恐怖。
“所以呀,等我研究出很好的储存方法后,我再给你玩。现在只能用小瓶子装着,不好玩。”
“嗯!好!”小沁高兴地点点头,莫恒全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液体极烈,能让大多数物品迅速地烧成灰烬。在王妃嘴里,却成了玩具一般。
“祁阳怎么还没回来?”颜蝶陌往山下看了看,可那云雾扰了她视线,根本看不清楚。
“噢,”莫恒顿了顿,道:“王爷说落了东西,所以回去拿,很快回来。”
万祁阳不是丢三落四的人。颜蝶陌狐疑地看了莫恒一眼,这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她一怔,立马拔剑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吓得小沁也跟着紧张兮兮起来。
莫恒见状,干咳一声:“启禀王妃,南音山上长年有风,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颜蝶陌尴尬地僵了僵,把寒穿剑收了起来,道:“这……风这么大,不知高老太太的身子是否受得了。”
“回王妃,高老太太已经去了,葬在了裘将军的隔壁。”莫恒道。
“你们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她一跺脚,眼泪就差没下来了。
莫恒终于发现,王妃的确和以前不同了。他赶紧解释道:“那时候大家都在忙,所以……”
“再忙也得告诉我啊!”颜蝶陌气得眼眶一红,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掉,她都没有好好告别!
“王妃,蜚国有习俗,人临死前,不能见孕妇。死后,不接受活人祭拜。所以高先生叮嘱我们,不要告诉王妃,以免令王妃伤神。”
谁知,颜蝶陌急道:“高云鹤在哪儿?”
“凤秀楼。”莫恒指了指。颜蝶陌一听,赶紧往那陌生的亭台楼阁跑去。
一阵低沉宛转的陨声在不远处传来,她左转右拐,也不知道爬了多少石梯,终于在风秀楼看见高云鹤在临风而立。那悲凉低沉的乐声,随着云烟流转。他立在楼阁里,孤单冷清,仿若遗世之人。
“云鹤。”她唤了一声。
那陨声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脸上几分憔悴几分落寞:“王妃来了。”
“她……”
未等她说完,他便从她急切的眼神看出什么,他点点头:“是的。那挂绿很好吃,谢谢。”
“我……这……”颜蝶陌眼眶一红,却不好说什么。
“不知这次北王府能在这里藏多久?”高云鹤转移话题道,见他这般淡淡的模样,她反而不好安慰了。
“不知道……”
“王妃,这里风大,请回吧。”高云鹤的手指凉凉的,那风从十指窜过,不留余地地夺取他的温度。
“云鹤,你若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必定尽力办到。”颜蝶陌小心翼翼地道,唯恐让他哪儿不愉快。
“王妃,我有一事相问。”
“说。”颜蝶陌点点头,她一定知无不言。
“你为何招我?”高云鹤凝眉望着她,第一次她出现之时,她就极其坚决,话也不多说一句就带他进了北王府。
“……”颜蝶陌竟然说不出口。
“难道王妃是认为,我对北王府会有贡献?”高云鹤平静地望着她,她现在在发愣,没有了往日里那果敢的模样。
“ 王妃若是来自前世,必定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就算利用我,也是看得起我吧。”高云鹤平静地道,只是如果早知道进了北王府后,娘亲会这样忧郁而终,他不会来。
利用这个词语,在颜蝶陌的耳朵里听来,分外地刺耳。
可她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颜蝶陌才忐忑地道:“云鹤,我真的当你是朋友。”
就算在前世,他也是朋友。
“我知道,”高云鹤点点头:“在对王爷有利的前提下,我与你是朋友。”
这几句话里面,竟有淡淡而委婉的怨气。颜蝶陌连连摇头:“不是的。云鹤,高老太太病逝我也好难过……”
“不要再说了。”高云鹤挥挥手,淡然得拒人千里之外。
她低下头,缓缓地转过身,扶着那木质的扶手下山。
“可是,”高云鹤望着她独行而黯然的背影,缓缓地道:“没关系。”
即使是利用。
云雾飘飞,高云鹤倚在楼阁,怔怔地望着那远处的山。忽然一声怒吼声从山脚下传来,即使是内力薄弱的他,也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愤怒。
“你放开她!”
“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