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喜也不知道绥绥和陛下是怎么谈的,反正那天下午,陛下就直接让人送了单子过来,要军饷。
这份差事云喜还没卸下来,自然还要从她手里过。陛下直调了十万陆军,十万水军……
所需军饷报批,走了最简单的程序,即刻出发。
这也是近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用兵,更钦点了井轩为将。
井相领印之后就亲自来向云喜请辞。
“……领了密令,正是殿下所忧之事。”
一身甲胄的井相正立于她面前,神态忠恳。
云喜知道他说的必然是珍珠和白奴的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陛下心存感激。
陛下真真是个善始善终的人,这件事他沾了手,哪怕如今白奴跑回来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也没打算放着不管。
“井相此去,一路小心。”
井相低垂下头,道:“只不放心殿下罢了。”
云喜一怔。
此时井相的心绪却是有些复杂的。该知道的,柳乔自然会告诉他。
当年阿水谆谆嘱托,望他看顾云喜一二,正是因为了解自己的性子……
只没想到如今还是,弄到这般田地。
陛下的心意,旁人无法干涉。只是云喜若是真的被下放青丘,他少不得也要跟过去的。
毕竟走到今日,留在王庭,所为的不过是当年陛下分身时的托付罢了。
看她的样子,倒是尚算安好。
井相道:“近日臣不在朝中,若是殿下有事,多与柳乔商议,或是嘱他带信给绥绥大人。陛下那里……您也千万不要再去激怒他。”
云喜:“……”
这架势,怎么倒像老父亲临出征,谆谆教诲家里的女儿一样?
井相又道:“您年纪尚幼,没见过多少男人,所以不知道男人的秉性。需知天下男人都贱货,就算是陛下,也是一样的。您且修身养性,不要理他,自己高兴了舒坦了,就好了。日后臣和柳乔,会领着部众跟您上青丘,实在不行据山为王,千年万年,看谁能耗死谁……”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云喜却整个被雷劈了……
天下男人都贱货……
贱货……
贱……
货……
陛下也是一样的……
一样的……
的……
井相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然。
说完了,他更是毫无心理障碍地道:“殿下,臣告退。”
刚转身,懵了。
云喜立刻站了起来。
门口站着个人,正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云喜连忙大声道:“井相!不是说陛下吩咐你即刻出征吗!快去吧!”
井相应了一声。堂堂七尺男儿,一身威风,此时也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所幸陛下没有叫住他!
云喜松了口气的同时,看那人大步进了殿,又讪笑了一声。
“您怎么会来?”
月和淡淡道:“来看看你。”
云喜:“……”
她有点闹不准,陛下来看看她?看什么?
可他既已经坐下了,云喜也没有赶人的道理,连忙吩咐了一脸欢喜的如去准备茶水。
只见此人架势十足,侧身坐在她对面,表情看着,有那么点忧郁。
云喜看了就不禁吐槽,心道您是被人骂成“贱货”,所以忧郁了?
“可好?”
“挺好……”
“孩子呢?”
“没什么感觉。”
“先前下了水牢,寒气太重,宣过祭司没有?”
云喜的嘴角抽了抽,道:“待会儿就宣。”“
陛下垂下了眸子。
不说话了。
尴尬了。
云喜琢磨着,你怎么还不走?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白奴呢?”
云喜连忙站了起来,道:“在里间……”
她以为他要去看。
然而陛下不动。
云喜:“……”
过了半晌,他终是道:“陪孤坐一会儿吧……没必要生分成这样。”
一出塔,她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除非必要倒是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了。就如同现在,仿佛他在她这儿多呆一会儿都是不对的。
云喜坐下了,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
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了,站了起来,道:“等前线带回消息吧……你也不用太担心。”
云喜也站了起来,道:“是,陛下。”
陛下走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微妙。
云喜倒是莫名其妙,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时候,从刚才开始就站得远远的如,鬼鬼祟祟地过来了,压低了声音道:“殿下,陛下想跟您亲近呢!”
云喜:“……你又眼了吧?”
如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道:“这回绝对没眼!陛下是什么人,哪里会突然到处乱跑打发时间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吧。先前那些话,肯定是气话,只是如今还有些下不来台罢了!”
云喜扯了扯嘴角。
如道:“您赶紧给陛下台阶下啊!”
云喜无可奈何地道:“行了,如,我倦了。”
“殿下……”
“你要是闲的,去把小七领过来陪陪我。”
看她面色的确不好看了,如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好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其实她说的话,云喜也不是没有上心。
陛下亲口说了,让她陪他坐坐。
大约也是有亲近的意思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从前毕竟是很好的。这几天孤枕难眠,连她都有些不习惯。陛下可能多少还是有些怀念的。
可一点怀念又算得了什么呢?云喜也是有脾气的,万万不能因为这一点点柔情就低头。
他说了那样伤人的话之后,难道就可以稍稍表示一下就让她又回去跪舔吗?
门都没有……
连日来,有不少人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
可是今天,井相那句话她却是听进去了的。
大不了就独自过吧!他要是再要如何,那就耗着吧!
看谁耗死谁!
……
夜间陛下又来了,不过这次,是跟绥绥一起来的。
他们来寻那颗,珍珠的妖髓。
“用青丘秘术,或可追踪鲛人的踪迹。就算追踪不到,我也能确定他的生死。”绥绥道。
云喜顿时大喜,挨了过去,道:“您怎么不早说?”
绥绥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道:“早先,你可曾告诉过我你有那妖髓?”
亲密的模样啊,说不出来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