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有些哭笑不得,从几年前开始,妻子陶湛就开始使用银簪和铜簪,衣裙也大多是细麻为面料,这么多年来一直以身作则,哪里戴什么碧玉钗,这家首饰店为了招揽生意,竟然利用自己妻子来做宣传,这让刘璟心中有些不快。
但他不会和这种小人物翻脸,只是淡淡道:“不用随便把王妃摆出来,这对你们没有好处。”
管事这才发现对方身后几名随从对他怒目而视,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他连忙拾起一对手镯对小乔介绍道:“象这对黄金手镯上各镶有六颗名贵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祖母绿、黄玉和绿琥珀,又叫六星对镯,要价三万钱,如果有诚意买,可以再便宜点,最低两万五。”
不等小乔开口,刘璟便道:“买下了!”
管事大喜,连忙用一只玉盒将手镯收起来,刘璟又瞥了一眼小乔雪白的脖颈,笑道:“我想买一串明珠项链,可有?”
船舱里,小乔将一串光彩夺目的明珠项链戴上脖颈,这串明珠项链由二十四颗明珠串成,每颗明珠大小如葡萄,晶莹圆润,将她承托得格外俏丽,小乔低低叹了口气,包括发簪、腕镯,还有这串明珠项链,还有衣物脂粉,逛了一次街,刘璟便为她花费了十万钱。
当然,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刘璟对她的态度,连她侍女都看出来,刘璟对她别有情意了,小乔心中很乱,她也很喜欢刘璟的气度和年轻英武的外貌,更有刘璟对她的一路关怀和守礼,她知道以刘璟的地位想得到她的身体简直易如反掌,就像曹艹打算得到她一样,但他始终如一的以礼相待,这种脉脉温情令她感动,也打动了她的心。
不过小乔想到刘璟的特殊身份,她心中总有一点犹豫,正是这种犹豫使她对刘璟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感,不想和他距离走得太近,但小乔又恨自己不够坚定,他给自己买了这么多贵重物品,自己为什么要接受?
这时,侍女霜儿看出了小乔内心的矛盾,便小声道:“如果夫人不想收,小婢愿替夫人送回去。”
霜儿是小乔的贴身侍女,服侍她已有十年,两人名为主仆,实际情同姐妹,有什么事情,小乔也不会瞒着她,小乔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既然收下了,再还回去,会惹恼他,我们以后的曰子就难过了。”
“可是夫人好像又不太喜欢他。”
小乔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要想当然的乱下结论。”
“哦!原来夫人喜欢他。”霜儿眨眨眼,笑嘻嘻道:“夫人说一直想去成都,原来是为了他。”
“又在胡说了。”
小乔沉下脸道:“你若再胡说,我就赶你出去。”
“可是夫人自己说喜欢他。”
小乔虽然口口声声说要赶她出去,但心中却想向她倾诉一番,她秀眉微蹙,忧心忡忡道:“这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他身份非同一般,将来他若君临天下,后宫不知会有多少嫔妃,我算什么?年长色衰,被冷落在某个角落里,一辈子就这么孤孤单单逝去,还不如呆在周府里,至少我还有自由。”
“既然这样,夫人为何还要去成都,不如跟大夫人回建业?”
“她回建业没有事,毕竟身份不同一般,孙权也不敢轻易动她,我算什么?回建业后还是会被送给曹艹。”
说到这,小乔低低叹了口气,“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能保护我。”
霜儿低头想了片刻,小声道:“要不,先见到尚香公主再说,听听她的意见。”
小乔却摇了摇头,神情肃然地注视着霜儿道:“有句话我要先给你说在前面,你绝不能在尚香公主面前透露半点风声,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汉王对我有意,记住了吗?”
霜儿很少见主人这样严肃,她吓得连连点头,“霜儿记住了。”
新年将至,成都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挑起竹幡,清扫宅院,杀猪宰羊,开始准备祭祀先祖,连汉王官府和军营大门前也各自挂起了十六盏死气大灯笼。
今天冬天整个长江流域都下了大雪,成都也不例外,一场大雪使成都银装素裹,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使新年的气息更加浓厚,厚厚的雪地更成了孩童们的欢乐世界,到处是孩子的打雪仗,堆雪人,欢笑声响彻城池内外。
房间里,八岁的刘致正坐在窗前练习书法,但今天他也有点心神不宁,不时偷偷向窗外厚厚的积雪望去,他渴望能像普通孩子一样,能够尽情地在雪地里撒野打仗,堆雪人。
“哥哥,你快来帮帮我吧!”院子里传来稚嫩的娇喊声,那是六岁的刘珠在呼唤兄长,她小手冻得通红,拿着小铲,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小的雪人,但一个人玩没有意思,她就想拉兄长和她一起玩。
刘致叹了口气,他是汉王世子,他已经和孩童的天姓无缘了,刘致只得低下头,又继续练字,这时,刘珠偷偷溜进房间,砰地一下,将一团雪球砸在兄长身上,便咯咯地笑着跑了出去。
刘致再也忍不住了,他咬一下嘴唇,放下笔,离开位子溜了出去。或许他可以偷偷堆一个雪人,然后再回去练字。
刘珠早已在树下捏了一堆雪球,见兄长跑出来,她兴奋得大声尖叫,抡起小手将雪球向兄长砸去,刘致纵声大笑,也捏个雪球向妹妹扔去,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妹妹,两人欢笑着滚翻在雪地里。
就在这时,刘致若有所感,一抬头,却见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正满脸怒气地瞪着他,吓得他慌忙站起身,低头不语,刘珠也吐下舌头,躲到树后,她想跑掉,但又怕哥哥挨骂。
陶湛慢慢走上前,冷冷问道:“你的功课做完了?”
“还没有!”刘致小声答道。
“那做完一半了吗?”
刘致低下头不敢说话了,陶湛怒道:“从一大早到现在,两个多时辰了,你连两篇字都没写完,你在做什么?你的心思在哪里?你想玩就玩吧!不要吃饭,不要睡觉,随你怎么玩!”
刘致跪了下来,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委屈道:“孩儿错了。”
刘珠也在兄长身边跪下,小声道:“珠儿也错了,不该打扰哥哥练字。”
陶湛叹了口气,对他们兄妹道:“你们起来吧!到房间里来。”
她走回房间,拨弄一下火盆,使炭火燃烧得更旺,这时,刘致兄妹走进房间,在母亲面前垂手而立,陶湛拉过珠儿,将她搂进自己怀中,这才对刘致语重心长道:“平时你一个上午要写十篇字,但今天为娘只让你写四篇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致半响道:“娘体谅孩儿,给孩儿时间玩。”
“看来你也知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把功课做完再玩,偏偏三心二意,一个上午连两篇字都没有写完,你若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抵抗不住诱惑,你长大后怎么继承父亲的事业?”
“孩儿知错!”
陶湛注视儿子良久,又问道:“你既然知错,那你准备怎么办?”
“孩儿会写完十篇字,一篇不少。”
“很好,你自己看着办,你可以去玩,也可以去写字,娘今天都不会处罚你,随便你。”
说完,陶湛起身拉着刘珠的手笑道:“珠儿随大娘去前院,爹爹马上回来了,我们看装灯笼去。”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刘珠欢喜得跳起来,高高兴兴牵着大娘的手向前院走去,刘致望着母亲和妹妹走远,他叹了口气,又坐下来,稳住心神,开始认认真真写字,这一次他完全克制住了玩雪的欲望
陶湛牵着刘珠来到前院,正好遇到孙尚香在指挥下人装灯笼,孙尚香抱起刘珠笑问道:“珠儿,你哥哥呢?怎么不一起来。”
“哥哥做功课不专心,被大娘批评了,在写字呢!”
孙尚香哑然失笑,对陶湛道:“难得成都下这么大的雪,大姐索姓就放他一天假,整天写字,要变成小老头。”
陶湛摇摇头,“我给他机会了,如果他能专心,抓紧时间完成功课,他现在已经堆了几个雪人了,我就生他不专心做事的气,连这点意志力都没有,他长大后能做什么?”
“大姐望子成龙之心,我能理解。”
这时陶湛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长安那边有曹宪的消息了吗?”
十天前,曹艹派人来成都,将曹宪接回了邺都,后来陶湛听说祁山道和汉中都下了大雪,大雪封锁了道路,让她不由担心起来,她一直在等长安的消息。
孙尚香点点头,“刚才司马军师派人来报信,他们已经到长安了,大姐不用担心。”
陶湛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曹宪到了长安,她就不担心了,孙尚香又笑道:“曹宪走了,小乔又要来,真够大姐忙的。”
“小乔问题不大,曹宪走了,她住的院子正好空了出来,稍微收拾一下就行了,我只是担心夫君能不能在新年前赶回来,他已经两年没有在家中过年了,这样可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把我们这个家忘掉了。”
陶湛叹了口气,这两年丈夫在家的时间太少,总是南征北战,令人牵挂,虽然他的汉王当得不错,到处都是赞颂之声,可他这个丈夫和父亲却当得不合格,陶湛虽然能理解丈夫的事业,但长此与往,她也忍不住有些埋怨了。
就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从大门外奔来,急声道:“启禀王妃,殿下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