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钢的几位在如何密谋,秦海无须关心。他知道自己提出来的方案有些惊世骇俗了,要让蒋焕文他们马上接受,恐怕是不太容易的。不过,他也深信蒋焕文最终还是会找到他头上来,因为如果真的有这样大的利润,作为一名合格的企业领导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陈鸿程懒洋洋地跟着秦海出了酒店,抬头问道:“秦教授,咱们今天又去哪家学院啊?”
自从秦海接连跑了三天学院之后,陈鸿程就改口称秦海为教授了。他无力改变秦海的安排,只能在口舌上出出气。
秦海道:“去圣路易学院。”
“圣路易……咱们不是去过了吗?”陈鸿程诧异道。
秦海笑道:“去过了可以再去一趟嘛,温故而知新的道理,陈总应当知道吧。”
“不会吧!”陈鸿程头都大了一倍,这几天,他天天计算着马德里的学院数量,琢磨着等秦海把所有的学院都走了一遍,自己的苦日子就到头了。谁料想,新的学院还没走完,秦海居然开始重新访问已经去过的学院了,这是真的打算在马德里寻一个教职的节奏吗?
秦海知道陈鸿程在想什么,他其实也是故意在逗陈鸿程。见陈鸿程马上就要翻脸的样子,他赶紧拍拍陈鸿程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老陈,我们今天只是去找个人,然后让他给我们带路……我们今天不去学院了,行吧?”
“这可是你说的!”陈鸿程来了精神,一抬手,直接截下了一辆出租车,探头用这两天刚学到的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语对司机喊了一声:“圣路易学院!”
两个人到了学院。秦海果然没有再进办公楼去与学者们洽谈,而是在门卫那里打了一个电话,把一位上一次陈鸿程见过的谢顶老外给喊了出来。
“这是戈内特先生,冶金专家,对于冶金设备很有研究。西班牙很多钢铁企业都聘他为顾问。”秦海给陈鸿程介绍道。
“戈内特先生,你好。”陈鸿程用英语问候道。
“陈先生,你也好。”戈内特客气地向陈鸿程点点头,然后转头对秦海问道:“秦先生,你找我有事?”
“是的。”秦海道,“我想向您了解一下有关炼钢电炉的情况。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完全可以。”戈内特道,“请到我的办公室去谈吧。”
秦海摇摇头道:“不,我可能需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大概需要占用您一天的时间,可以吗?”
“这……”戈内特有些犹豫了,他心里想着:我跟你很熟吗。你随便说一句话,我就要跟你去跑一天,凭什么呀?可是,他又想起上一次秦海来的时候,给他讲过几个有关冶金方面的想法,他现在正在照着这些想法做一组实验,没准能够出几篇很好的论文。从这点来说。他其实是欠着秦海一个小人情的,直接回绝了秦海的邀请,似乎有些不讲情面。
“这是给你的佣金。”秦海从陈鸿程那里拿过来5张1万比塞塔面额的钞票,递到了戈内特的手里。
“哦……这怎么能行?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需要上去锁一下办公室的门,还要跟我的几个助手交代一下。”戈内特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钱,然后便一溜烟地跑回办公楼去了。
“他居然把钱收下了?”陈鸿程看着戈内特的背影,有些吃惊。在他想来,学者。尤其是国外的学者,应当是颇为清高的,哪有见了钱就眉开眼笑的道理?5万比塞塔,合着七八百美元,放在西班牙也是一笔不错的外快了。但这样当面收钱办事,真的合适吗?
秦海笑着解释道:“上次来的时候,我了解过了,戈内特和他的同事经常去给企业做技术指导,每次出去都是收佣金的。咱们这也是雇他干活,他没理由拒绝的。”
“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不单在中国管用啊。”陈鸿程叹道。
戈内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掉了他的西装,改成一件蓝色的工装,看起来有点像个企业里的工程师的样子。他对秦海说道:“谢谢秦先生付的佣金,你说吧,今天你打算要我帮你们做点什么?”
秦海道:“我想请你带我们去几家钢铁厂走访一下,问问他们现在使用的电炉的价格。”
“这个完全可以。”戈内特道,“我和马德里各家钢铁厂都很熟悉,如果秦先生需要的话,我还可以通过电话帮你了解一下其他地方的钢铁厂的情况。”
秦海道:“这也正是我想请戈内特先生帮忙做的事情。走,咱们先上车吧。”
这一天,算是陈鸿程到马德里之后最愉快的一天了,在戈内特的带领下,他们到了马德里的四家钢铁厂,参观了他们的炼钢车间,还与厂方的人员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戈内特在冶金行业里的人脉的确是没说的,不管走到哪里,对方都是极其欢迎,连带着秦海和陈鸿程也受到了礼遇。
“小秦,你怎么想到要参观钢铁厂了?”把戈内特送回圣路易学院之后,陈鸿程和秦海坐在返程的出租车上,忍不住问道。
秦海道:“知彼知己嘛,咱们要卖钢材,怎么能不了解一下对手的实力呢?”
“可是,我怎么听你在和他们谈电炉的价格问题?你也打算买个电炉回去吗?”陈鸿程又问道。
秦海道:“我是帮老蒋他们问的。”
“老蒋……”陈鸿程撇了撇嘴,“他们办他们的事,咱们没必要去掺和。红原钢铁厂对咱们没什么用处,犯不着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秦海摇摇头道:“老陈,你这就错了,这天底下没有用不上的关系。就比如说吧,咱们前几天跑学院,你说没什么用。你看,今天戈内特不是就帮了咱们的大忙吗?”
陈鸿程叹息道:“这也就是你小秦有这个魅力,换成我的话,看到国外的教授,我腿都软了,哪敢掏钱雇人家帮你跑腿。不过,特莫的,这些老外的工钱真高,一天时间就挣了咱们5万比塞塔,这得是一个干部几年的收入了吧?”
两个人说笑着回到了宾馆,刚进大堂,就见一旁的沙发上腾地站起来两个人,迎着秦海便走了过去。
“小秦!”
“秦工!”
两个人一左一右把秦海夹在中间,脸上陪着笑容,比见着亲人还亲。陈鸿程认识,这二位正是红钢的财务科长姚国杰和技术科长朱守和,在一天前,这俩人见了他们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姚科长,朱科长,你们这是怎么啦?”陈鸿程诧异地问道。
“哦,是陈总啊,我们在这等秦工呢,有点……技术上的事情,想向秦工请教一下。”姚国杰笑着向陈鸿程解释道。他知道陈鸿程的职务是红海公司的总经理,但不知道秦海的职务该如何称呼,便索性学着朱守和的样子,管秦海叫“秦工”了。工厂里管工程师一般就用“某工”的称呼,秦海技术过硬,姚国杰喊他一句“秦工”也不为过。
“陈总,你先回房间吧,我和姚科长、朱科长他们去一下。”秦海知道这二位找自己的目的,既然对方不想让陈鸿程知道,他也没必要拆穿了,反正等回房间之后,他还是可以再向陈鸿程解释的。
陈鸿程自己回房间去了,秦海随着姚国杰和朱守和来到了蒋焕文的房间,看到蒋焕文和肖梦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蒋厂长,你们去谈过了?情况怎么样?”秦海从众人的脸色就已经猜出了结果,他也不兜什么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蒋焕文看了姚国杰一眼,没有吭声,也许是觉得自己身为厂长,在一个小辈面前承认失败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姚国杰招呼着秦海坐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不瞒秦工说,我们今天去找奥索重新商量价格的事情了,结果不太如意。”
“奥索不答应降价吗?”秦海问道。
姚国杰道:“答应了,不过降价的幅度不大。一套设备可以降到2000万,如果是两套一起买,每套是1800万。至于更多的余地,就谈不下去了。”
“就这个价钱,还是我们发了狠,他们才让的。”肖梦琴在一旁气呼呼地说道,她是谈判中的翻译,想必也没少受气。
“那么蒋厂长是怎么打算的?”秦海不慌不忙地对蒋焕文问道。
蒋焕文道:“首先一点,我们还是要感谢小秦……呃,感谢秦工。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电炉技术年代问题,我们可能连这200万都谈不下来。现在谈下来200万,也是为国家节省了一大笔外汇,这个功劳是要算在秦工头上的。”
秦海笑了:“蒋厂长这话言重了,我只不过是随便提了点意见而已。不过,如果奥索方面只是答应降价200万,诚意可不太足哦。蒋厂长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方案?”
“你是说,把价格谈到1100万,然后同时买下两套,把其中一套租赁给你们使用?”蒋焕文问道。
秦海道:“正是如此,不过,价格方面还可以再压一下,一套最多也就是800万,两套1600万,蒋厂长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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