逵兆龙晕过去之后,关毅立刻上前搭住了他的脉。
“小关……他没事吧?”盛樵农看到关毅为逵兆龙切完脉之后,拿出了一个针盒,立刻关切地问了一声。
关毅摇了摇头说道:“心绪不宁……倒是没什么大碍!”
他以金针刺穴之法将逵兆龙弄醒之后,又用手轻抚着逵兆龙的胸口,轻声安慰道:“逵老,你的身子弱,情绪不能太过激动,遇事还是要放宽心些……”
整个过程中,除了关毅和盛樵农,竟然没有任何逵家子弟关心逵兆龙的病情,反倒是都聚集在了逵慕寅的身边。而逵慕寅作为儿子,对于父亲晕厥的事情也是无动于衷,直接拿着那秘本在看……
对于这反常的一幕,关毅冷眼旁观却并没有说什么。
看了一会儿之后,逵慕寅怒气冲冲地将秘本往地上一扔,怒道:“费了那么大劲,就弄了这么个破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父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恭敬之色,说完这话之后更是冷声说道:“我们走!”
看到儿子和那些逵家子弟呼啦啦全部走了,逵兆龙的脸色很是难看,好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樵农兄,让你见笑了……”
他们现在都看出来了,如今的逵家早就不是逵兆龙当家作主了,真正的一家之主是逵慕寅这个梅花刀的掌刀人。
关毅则从地上捡起了被逵慕寅弃若敝履的秘本看了起来。
这秘本的确是逵祥升所写,但上面记载的却并不是什么琢玉之法的精要,而是一段逵家的往事追忆。
而这段逵祥升所书的往事追忆,正好能解开关毅进门之前的那个困惑……
“坴梁之家”这四个大字挂在逵家大院门额上也有百年历史了,但谁又能想到这“坴梁”两个字,竟然是代表着逵家族源之地——江南吴越。
而这“坴”字更是逵家祖先隐匿的姓氏——“陆”字的密写。
逵家先祖正是那位赫赫有名敢于在御用玉牌的龙头上刻上名号的“琢玉巨匠”陆子冈。
明代时吴江、燕京和淮扬为全国三大琢玉中心,吴江尤为突出,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说:“良工虽集京师,工巧则推吴郡。”
据史料记载,明代吴江的玉雕高手以陆子冈最为著名,虽区区工匠却“名闻朝野”,其玉雕技艺人称“吴中绝技”,所制玉器谓之“子冈玉”,为达官贵人所追求,十分名贵,当世之人还将“子冈玉”与同时代唐伯虎的仕女画并称“吴中双绝”。
历来玩玉者,对明代的“子冈玉”无人不知。
陆子冈在世之时,处在明嘉靖、万历年间,明代的手工业管理非常严格,有着森严的等级划分,从事卑微琢玉的工匠陆子冈,能够被文人雅士视为上宾,他高超绝伦、巧夺天工的琢玉技艺可见一斑。
相传“子冈之技”起凸阳纹、镂空透雕、阴线刻划皆以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他的作品都有刻款,只是刻的部位十分讲究,多在器底盖里等不明显处。
相传明神宗曾命他雕一把玉壶,严令他不准在壶上落款,陆子冈则运用仅凭手感的内刻功夫,巧妙地把名字落在了玉壶嘴的里面。
也正是因为这个“凡作必落款”的嗜好最终送了他的命。
据说,陆子冈有次在为皇上制作一件玉雕后,将自己名字刻在了龙头纹路上,触怒了皇帝,不幸被杀。据史载陆子冈英年早逝,没有后代,一身绝技无人会。
但按照逵祥升所述,陆氏族人自从陆子冈获罪被斩之后,被流放岭南,其中一支就流落到了阳美落籍。
陆家人因子冈之罪不敢沿用本姓遂改姓“逵”。这“逵”字实际上暗指陆家人迁徙千里远避边陲的那段历史。而“坴梁”之家也是暗藏本姓和故乡的双关隐喻。
按照逵祥升所述,原本迁徙阳美的逵氏族人并不会琢玉,但他们却保留了一件陆子冈的遗物——吾昆刀。
玉质越佳,往往硬度越高,雕刻的难度越大。据陆子冈自述,其绝技皆出于这把“神刀吾昆”。但这“吾昆刀”,他从来秘不示人,操刀之技也秘不传人。
逵氏保留的这把吾昆刀却在后世又有族人从吾昆刀中悟出了一套琢玉之法,这才有了“逵氏琢玉术”。
只是这吾昆刀后来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莫名失踪了,逵祥升遗书所嘱就是让后人找到吾昆刀之后,一定要从中领悟真正的“子冈绝技”。
关毅看完了这份遗书之后,将其恭恭敬敬地交还给逵兆龙:“逵老,没想到子冈后人竟在阳美,这倒是前所未闻之事……”
逵兆龙接过祖父遗书,随意地往桌上一放,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上面所书并非什么秘史,逵家人都知道祖上的事情,吾昆刀神秘失踪,逵家寻找了数辈至今一无所获。所以……这秘本的确是一件废物,枉费了家父一生都想要打开这盒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听到他这么说,关毅心里对逵兆龙父子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这家人生性凉薄,从他一进来就已经感受到了。虽然这遗书的确没多大用,但毕竟是他们先祖遗物,却被他们当成了废物,毫无珍视之意。
这秘本之事本就是个插曲,等逵兆龙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之后,盛樵农还是将话题转到了第三个条件上。
“兆龙老弟,这约书上第三个条件是待我盛家前来取匾额之时,由逵家提出一个条件……”盛樵农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非常忐忑。
这约书上并没有规定这最后的条件是什么,只说由逵盛两家会商,说白了还是由逵家提出一个条件,盛家予以满足……
听到盛樵农的话,逵兆龙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家父年轻气盛为了一些虚名和盛伯父打赌,也一直很愧疚。这第三个条件……盛家就给些保管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