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一群妇孺夜探乱葬岗,是多么诡异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那么,你弱爆了。
这哪里是不可思议!
没瞧见吗?
这一群群地抱团一起,就快哭了!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
春娘大着胆子,静悄悄地从随身携带的竹篮里拿出准备好的冥纸,蜡烛,果子,和两坛子酒水。顺势就在地上摆好了。
李三媳妇儿递给春娘两块火石。那手也抖得成筛子,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弥漫尸臭的地方,显得更加的吓人了。
“俺说,妹子,你能不能别发出声音?怪吓人的。”春娘结果火石,嘴里禁不住嘀咕一声。
“春,春嫂子。你,你说这里这么多的尸,尸体,俺们带,带来的酒水小菜果子啥啥的孝敬是不是太,太少了点?他们会不会不高兴来找俺们呐?”李三媳妇儿牙齿打颤。
“哇!”居然有人哭了…
被这么一闹腾,春娘满头的黑线,挺起腰杆,指着好几群抱团一起的女人们骂道:“找俺们?找俺们嘎哈!哼!你们倒是再继续畏畏缩缩的,回头家里男人和公爹就都成了这里的一员了…你们该不会以为,犯了事儿,被拉到刑场砍头的人,尸身可以领回家安葬吧?”
话中不无无奈。但更多的是激励那些怕得要死的妇孺们。
“呀!”有人吓了一跳,显然还真是不知道这回事儿,“那不行!俺娃还小呐!咋能没爹了!干!有啥比得上俺家男人的性命!”
有这一个豁出去的,其他的即使再怕,也开始三两成群,找寻尸体。
城外的乱葬岗有个规矩,新来的尸体从来都不往里面运送。就给丢在最外面。因此,南畦村的妇孺们清白着脸色,屏住呼吸,找起来也算不得太难。
只要在乱葬岗的最外围找一找,若有相当“新鲜”的尸体的话,…何况她们这一次又是有目标的找——女尸!
因此,眼睛缩溜着,就在最外围找起来。
突然有人低声地叫唤:“快!大伙儿快来看看,是这具不?”
春娘和李三媳妇儿靠的最近,一步就越了过去。“看颜色…应该是前些日子刚扔来的。还没腐烂,大幸。”
“应该是了,看她身上的薄纱。那可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李二媳妇儿插了进来,她对布料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女尸身上的薄纱,轻薄之外价格也昂贵。
王家的媳妇儿就说:“脸蛋儿…额…虽然现在看着有些…,但那五官轮廓还在,生前该是一位美人儿。应该没错。就是这具了。”
众人又清白着脸色,胆小又恐惧地将视线上移。
“咕噜”,又是有志一同地咽了一口口水。
随后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具:“这尸身有没有问题,那得检查啊。”
额…众人集体石化。
检查?…谁检查呐…
所有人就将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春娘。
春娘那个悔恨交加,当初提议来乱葬岗找线索的时候,就想着。大伙儿一起来,又是为了自家的男人,倒也可以忍耐。
但…她真忘记了还要检查尸身这回事儿…
“不用检查了。”
正在大伙儿犯愁的时候。冯寡妇一如既往地淡淡说了一句。
“为啥?”
“喏,”冯寡妇指向尸身下体:“薄纱那块儿有血迹,而且特别的多。薄纱所在的位置…俺瞧着,这血迹的地方,有点像是小产了”
“像!还真像!”众人一看。本来还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现在经过冯寡妇一提醒。也都回过味儿来了。
“不是像!是真的小产!俺想起来了,那小哥儿说,他跟着那两个罗家运尸体的小厮后头,这一路上,不时会有些鲜血从放置尸体的板车上滴下来。…这得多大的血量。也只有小产或者血崩了。”
“好了好了,现在是证明了罗家送出来的小妾尸身有问题。有啥问题,咱回到村里讨论。这煞气的地方,还是赶紧地走的好。”
…
翌日清晨,一辆牛车上坐着两个女人,赶着向小柳镇的方向去了。
小柳镇的地牢前,不多时出现两个挎着竹篮的女人,笑着脸求看守地牢的牢头。
春娘很懂门道,狠塞给那牢头一绽银子,足有二两重的。这是真下血本了。
有钱好开路。
何况,不就是探一探家里男人嘛!
牢头心想,女人能嘎哈?是能劫牢,还是咋滴。
只会瞎担心,无非就是几日见不着自家的男人,少了主心骨,这会儿来探监嘛。
牢头贼兮兮的眼珠不屑地在春娘和李三媳妇儿身上一转悠,可惜咧…那村儿出来的女人都丑不拉几的。
不在乎地撇撇手:“快点滚进去,探完了就滚出来。可别在里头呆太久呐!”
春娘和李三媳妇儿忙乐开花,高高兴兴应了一声“诶”。
…
地牢中,丑妇正在沉思。
她看一眼面前的春娘和李三媳妇儿。
她俩会来探监,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没想到,这俩人不但是来探监的,还给她带来了大惊喜!
丑妇再瞅一眼眼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青山傍水土生土长的庄户人的春娘和李三媳妇儿。
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咱村儿的留守女人们都去了?你们就不怕?”丑妇就好奇了,不是都说,古人特别地忌讳那种地方吗?更忌讳对尸体的不敬。她们咋敢?
真是难以想象。
“嘿嘿嘿。”春娘傻笑,也不说怕不怕。就绕过这个话,又把这些时日,靠着村里所有留下的妇孺们打探的消息一同告诉了丑妇。
她心知丑妇是个有主意的人。就算这些搜集来的鸡毛蒜皮的事儿算不得啥线索,她也决定要事无巨细地一点儿都不落下地和丑妇说一说。
丑妇脑子灵活,说不定就能够想到啥办法来呐!
这本来就是一种超级消极的想法。
不过,村里的女人们大多指望的也不是丑妇。而是自家能够顶梁的男人们。
村里女人的眼中,自家的汉子就是顶天立地的!他们中间也许有人能够想到办法。
春娘是顺便将事情告诉丑妇,却没有想到,她现在所说的事情,对于丑妇来说,弥足珍贵。
令得丑妇心中更有成算。
春娘和丑妇说着话,那边李三媳妇儿也不先看自家男人,找了老村儿,又把春娘和丑妇说的话,再重复一遍给那些男人们听。
因为怕被人听到。因此,声音都是极小的。
但饶是如此,男人们都竖起耳朵听得仔细。听完之后的反应。那个顶个的脸上好一阵精彩呐!
“俺都不知道俺家那平时杀个鸡都不怕个半天的婆娘,原来是这般彪悍呐!”有人打趣。被关进来也有两天了,从来就没有被人剥夺过自由的村里男人们,现下的打趣儿也算是为惨淡的牢狱生活,添加一些活氛了。
钱斧头难得地打趣同被关起来的村人:“俺们这些个男人呐。要是得了自由回到村里,可不能怠慢自家的婆娘咧。那娶小妾啥啥的就都别想了。俺们村的婆娘都厉害着咧!”
“斧头哥,你说啥话呐!娶小妾?俺们村就没有娶小妾的人家咧!就是柳家老宅的人也没娶过小妾啊”
“柳家!哼!”说到柳家,现在村里的人,没有人不反感的了。
事儿太明显了,事发前两天。就全家探亲去,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探亲。这是避难吧。
“俺看这事儿多半柳家的人早就知道了!”
钱斧头沉吟片刻:“要是柳家人提前知道了…他们咋会知道呐?俺看柳家还没那资格知道这样的秘辛。多半还是从哪里得了消息吧。”
话说到这里,还有谁是傻子呐!
从哪里得到消息?想一想,柳家最能耐的不是柳老爷子,也不是柳家三个儿子。
而是柳家的大孙子,秀才老爷柳宝通。他可是很得罗家看中的。
“那…就是柳宝通了?”张大有些愣。但不傻。
“那不能吧!这么大的事儿…,他就没告诉俺们一声?好歹俺们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咧!”
“俺原本以为他是个好的。哼!事情都这么明了了。你指望他对俺们还有心有情?他这是要毁村子咧!”
突然,丑妇说道:“都别说了。”
她这么一说,还真所有人都闭上嘴了。因为之前鲁县丞身边的史全来过,史全走后,丑妇就和这些男人们商讨对策。
也将她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们这些男人。
在刚听到这打算的时候,这些同村出来的来人可没几个没被吓呆了的。
但…想一想,她说的有理。
她又指出几点重要的线索,明显能够证明这事儿他们南畦村的大伙儿都是被陷害的。
比如,她指出那桥是人为断裂的,不是质量不好的坍塌。
比如,这事儿恐怕和鲁县丞还有点关系,…按理发生这样的事儿,又是在鲁县丞的管辖范围里,怎么地,鲁县丞也该着急了。
就算不待见他们南畦村的人,也不该如同现在这样没事人一样也就算了,还一脸开怀。…这些可都是史全最近观察到的情况呐。
因此,地牢里关着的同村的男人们有大半还是赞成丑妇那样的做法的。
这事儿明显地就是他们这些人遭殃嘛。既然这样子,要死大家一起死。不如就大闹一通咧,说不定还能有个活路来。
但那些被鲁县丞派来造桥的工匠们,还有很大一部分不愿意的。任然抱着最后的侥幸。
如今,春娘和李三媳妇儿带来的情报,起到作用了。
那些匠人们都知道了,这事儿是有预谋的。既然是有预谋的,还和鲁县丞有些关系。那么,他们心里那点儿侥幸心理也消失无踪了。
能活着,谁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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