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晨,整个洛水城变得混乱起来,在不同的街道巷口都能够看到穿着官甲雄赳气昂的西州官兵。官兵们行事虽然粗鄙暴烈,但还算有序,几乎每个街口都每个方位都是以三人为一队,手中拿着画像,拽人就问。一时之间众多人心惶惶,百姓民众们都躲进自个家中,不敢再出头露面。从官兵的行为处事方式和百姓们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来看,这西州官兵行事粗暴的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由于民众们都避难般的逃离了街道,城中的主干街道和巷口只剩下了穿着官甲的官兵和指挥的官员;见搜寻许久没有传来好消息,其中一位身穿银甲的高阶军官脸色很不好看,他从烈马上跳了下来,张嘴大吼:“都给我细细搜罗,一夜的时间几个没有修为的女子跑不出城!凡是擒拿住画像中的几位女子,不论死活,一颗人头赏一青币!”
所有官兵听到赏赐之后又充满了干劲,一个个眸子充血,像饿极了的凶兽,不停的开始在四周的居民楼房进进出出,行为和动作比之刚刚的粗暴更多了几分原始的蛮横。
站在银甲军官身旁的一位身穿青色官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面色肃穆的冲着银甲军官吩咐道:“去张贴悬赏,这三个女子一定要尽早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银甲军官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这几位女子.....到底是犯了何事?”
“这是你一个城卫军长该问的?”八字胡中年男子双眼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不屑地嗤笑一声,“包乐成,把你自己的事情做明白了就是,不要动不动张嘴胡咧咧。只要抓到了画像上的女子,最好当即击杀。只要能够拿出这三颗人头。我保许你升三级!”
身穿银甲的包乐成闻言后,神情并未显露出激动的神色,而是较为冷静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八字胡中年见包乐成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倒也没有生气,而是摇着头嗤笑道:“这几个小娘皮这回是没了活路了。倒也着实可惜得紧。”
“刘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呐?怎么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突地,从两人身后传来了一阵疑惑的询问声,八字胡刘大人立马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穿着蓝色绸衣的俊朗少年正满脸疑惑的望向他。刘大人看清来人,立马笑脸相迎:“想必是这些粗鄙的武卒扰了江大人的清静。但昨日洛水城发生了特大要案,不得不紧急处置,还请江大人勿怪。”
身着蓝衣的江寒摆了摆手表示无妨,神态轻松的问道:“不知发生了什么特大要案。我代天子巡视西州,这期间发生大案我也自当出一份力气。”刘大人见江寒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纠结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他掩藏了下去,行礼恭敬回道:“回江大人,今日初晨发现售卖绸缎的商贾陆家全家被灭门了,只有陆家家主的小女儿陆秀儿意外失踪。而传闻这陆秀儿不满家族许久,心藏怨恨之心。本初只是觉着这女子有些嫌疑罢了,但今日城府有证人敲鼓作证,说这陆秀儿有两位闺中密友,一位叫曾雅一位名唤蒋俏,也都离奇失踪了。且三人失踪之前证人曾经亲眼见过三人在午夜时分携带凶器,浑身血渍的逃出了陆府。因此可以断定这陆秀儿定是协同两位密友一起残害了陆家全府上下的性命。”
“是吗?”江寒双眼微眯,脸上的表情十分玩味儿,凑到刘大人身旁,说话的声音小了几分:“刘大人真以为三个毫无修为的女子能够害死全府上下数十条人命的大案?更何况依我所见,这不算穷困的商贾之家不可能没有家卫吧?”
刘大人一愣,随后苦笑一声,道:“起初我等也觉着难以置信,但请了仵作验尸之后才发现,每一位尸身体内都被下了一剂猛烈的安眠药物。”
“既然都能够出手下毒,为何不直接将人毒死了事?”江寒再次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刘大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之色,但还是很快藏了下去,细心解释道:“大人想必也知道修炼之人口鼻比之常人灵敏许多。体魄也要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先不说普通的毒药毒不死陆府这些有着修为的家卫,更何况猛烈的毒药常常有着异味,口鼻灵敏的修炼之人定是能够察觉的。再者若是她们找寻那些能够毒死修炼之人的猛烈毒药定会引起注意,所以她们出于综合考量,才选择了猛烈的安眠药物将全府上下的人昏迷后再进行残杀。这恰恰说明了犯案的几位女子心思的狠辣与缜密。”
江寒听罢,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出声赞叹道:“没想到刘凯复刘大人作为一城城督断案刑狱还是一把好手,真是让我敬佩不已啊!”听到江寒的夸奖,刘凯复倒也欣然受之,没有半点脸红,反而有些得意地扬了扬脑袋,道:“江大人夸奖了。对于刑院断案之事我也只是看了不少典籍,依葫芦画瓢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对于他这副明贬暗褒的虚伪客套话江寒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便直接岔开了话题,“不知此事桌总督是否知道?”
见江寒突地提起卓兴鹏,刘凯复脸色变了变,但只是一闪而过便恢复了常色,笑呵呵的回道:“此事总督自然是知道了。发生如此恶性的大案他老人家可是十分愤懑,让我亲自出面办案,还要三日之内查出个结果来。唉,咱们这位总督真不像是武生出生呐,那时常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操我看呐,倒是跟文人大儒似得。”听他说得肉麻,饶是江寒都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动,心中暗骂了一声“马屁精”之后便继续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作为钦差也不能不过问。既然卓总督都知道此事了,不如刘大人与我一同前去总督府找卓总督一叙?”
“当然,当然,江大人若要去找卓大人,下官应当作陪。”听江寒似乎还想带上自己,刘凯复顿时满脸喜色,屁颠屁颠地就朝着江寒的身边靠了过去,虽说对江寒他低眉献媚,但对一旁身穿银甲的包乐成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语气冷漠道:“你们好生办好自个的事。包军长,此次若你能捉拿到犯人,定是头等大功。”
穿着银甲的包乐成好奇地望了望穿着蓝衣的江寒,皱着眉又摇了摇头,冲着一旁的刘凯复行礼道:“属下知道。”
见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刘凯复也没有了跟他继续谈话的兴趣,而是转过身望向江寒露出了讨好的嘴脸,带着江寒与他身边的几个护卫朝着总督府走去,一边走还在路途之中不停的给卓兴鹏说着好话,顺带着也暗捧了江寒几句。即使江寒不喜,但也不得不觉着这刘凯复在奉承人、拍马屁这一块的本事比宫里那些没有后根的太监都要厉害许多。
总督府府邸,府门打开,似乎是早就知道江寒要过来似得,卓兴鹏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起来了。当看到江寒和刘凯复一行人走近之时,他一步并作两步顶着肥硕的身躯小跑上前,笑呵呵的道:“江相来了,我已经提前在府内备好了清茶和点心。您快请.....”
江寒感受着卓兴鹏的热情,哈哈大笑:“卓大人可真是太客气了。”一边互相客套着,一边一同走进了府里的会客厅。江寒当然不让的坐在了首位,他看着桌上摆满的各式糕点和一壶上好的紫璇清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作为老人精的卓兴鹏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江寒那一抹笑容呢,见江寒甚是满意,顿时他也更为卖力了,笑着说道:“往昔去京中上朝就常常听闻江相江大人好清茶。这紫璇清茶在咱们贫瘠的西州可不多见呐,早前听闻您要来西州代天子巡视,我便找了许多本地的商贾大家才讨来了些。自然还是比不上江大人自个府上的好茶。但也不差,唉,可真真是委屈了相爷了。”
江寒听着这话,露出了笑容,细细地茗了一口清茶之后,笑道:“卓大人啊卓大人,这可是上好的紫璇清茶,就连我也不能时常尝到滋味。你这还说委屈我了!你呀,真是太客气!”话中有些指责之意,但更多的是开心的满足;卓兴鹏一听也乐了,“江大人喜欢就好。”
“好了,咱们说说正事吧。早前我看到街上那阵仗吓人的紧,便问了问刘大人,刘大人也跟我说了那陆家被灭门的惨案的全委。卓总督,你觉着,这案子能定性了吗?”江寒放下了茶杯,开始谈起了正事,“依我看这案子还有许多蹊跷之处啊。”
一旁坐着的刘凯复听到江寒的话一愣,想到之前江寒还夸自己断案强悍,但现在却突然公开提出质疑,他顿时对眼前的这个贵气的少年也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