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的眼睛瞪视瞪圆了,对李震怒道:“你们财政部太过无理,一面要我一定要保证工程质量,一面又不给足额的钱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么大一笔款项让我袁世凯如何筹措的到,真是岂有此理!”
李震一向以刚直著称,从来对袁世凯其人就没有好印象,现在见袁世凯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在朝堂上大呼小叫,分明就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当下再也按捺不住,须眉皆张,指着袁世凯说道:“袁世凯,当着皇上的面咱们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是财政部给的钱少了,还是你擅自作主增加了许多无谓的开销,莫非你新加坡总督府的衣食住行都想顺便让财政部包管了不成?我说朝廷的钱款足够使用,你偏说不够,这当中恐怕有人存了私心,擅自动了手脚,是谁干的谁心里清清楚楚。小说网要是我李震做了亏良心的事,皇上一道圣旨现在就把我推出午门斩首!”
袁世凯霍然抬起头来,两只肉眼泡里忽然射出两道寒光来,“李震,你少要在皇上面前妖言惑众,你这是公然诬蔑朝廷钦命大臣,工程款项的花销账目如今就在总督府里,一笔笔花销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随时可以派人去查验,要是我袁世凯有一丝的舞弊之嫌,不用皇上下旨,我自己就先了断了我的性命!”
两位当朝的二品大员,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在朝堂上吵了个面红耳赤,把顶上的琉璃瓦都要揭开了。
“放肆!”关续清低沉的一声怒喝,两人顿时就不敢在争执下去了,关续清看了看袁世凯,又看了看李震,说道:“看看你们现在这副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儿朝廷大员的官派,与市井上的泼妇有何区别,这成何体统!你们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两人一听这话,赶忙跪倒:“臣知罪。”
关续清平静了一下心绪,摆了摆手,“都起来吧。工程款的事回头再议,其中的曲直自有公论。今天是慰亭述职,又沾着过年的喜气,本该轻松一些才对,何必因为一件琐碎之事在这里大声喧哗,扰乱朝堂。”
“喳。皇上垂训的是。”
关续清面色和缓下来,对袁世凯说道:“慰亭,新加坡本是英属,后来被帝国夺了过来,经过战火,那里民生凋敝,经济困顿,更重要的是那里尚有许多心向英国的人,与帝国格格不入,当初朕思谋了再三,要找一位官声好,有魄力的官员才能把新加坡治理好,所以就把你派去了。你上任以来,百废待兴,经过几年,把各处治理的井井有条,着实辛苦了,也算是不枉了朕的一片苦心啊。”
皇上这番话说的很是体恤,袁世凯装作感激不尽的样子,拱手道:“有皇上如此的体恤之情,臣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关续清通过刚才看到了袁世凯的嚣张跋扈,心中升起几分戾气,现在看到袁世凯前倨后恭,知道他善于演戏,自己更不好当面揭穿,表面上还是一副非常赏识的样子,继续说道:“朕听说你上任以来,为了维护社会秩序,还成立了治安局,训练了一支治安队伍,令百姓安居乐业,这也算是一项善举啊。”
袁世凯心中咯噔一下子,脸上的胖肉抽动了几下,心想成立治安局不假,但这只是一个幌子,表面上为了治理社会秩序,实际上他的治安局里都配发了最新式的美国武器装备,治安局成立以来一直在暗中招募成员,白天巡逻晚上进行严格的军事化训练,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治安局就扩充到了上万人的规模,俨然就是一支专业的军队,直接听命于总督袁世凯。袁世凯从到新加坡以来,就与朝廷存了二心,这个人机智过人,但最大的毛病就是疑心太重,总担心有一天皇上会把自己当作绊脚石踢开,于是大力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建立起一支独立于陆军部之外的军队,一旦有变,自己也好得以施展。当初建立的治安局根本就没有向朝廷呈报,袁世凯知道皇上早晚会知道此事,但这个局维护地方治安这个理由编的冠冕堂皇,各地总督的权限界定的还不是很明显,因此皇上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当于是默许了。没想到现在皇上忽然说起治安局的事来了,袁世凯做贼心虚,自然是难免有些惴惴。
袁世凯停顿了一下说道:“皇上过奖了,治安局成立以来确实是令当地的社会秩序大为改观,这也全有赖皇上的鸿福和新加坡百姓的配合。”
关续清又说道:“这是其一,还有就是新加坡近年来的贸易发展也很喜人啊,在马六甲海峡建立了税务司稽查站,对过往的商船进行例行检查和征税,把这条海峡的商业价值也挖掘出来了,实为一件创举啊。”
袁世凯又是一惊,这一次他的额角上开始冒汗了。各地的税务司本是归帝国财政部直接管辖的,但袁世凯野心勃勃,为了以防万一,就在黄金水道—马六甲海峡海口处设立了稽查站,私自向过往国内外商船收取课税,由于这件事也没有向朝廷呈报,因此收上来的税款全部都充入了袁世凯个人的腰包,更重要的目的袁世凯是想着将来朝廷要是敢动自己,自己当即就把这些稽查站变成军管站,封锁住马六甲海峡的出入口,以此来为自己争取和朝廷讨价还价的政治资本。
袁世凯本以为这件事做得机密,但没想到皇上却已经知道了稽查站的事,不知道皇上是否已经洞悉了自己更深的企图呢?他越想越是心惊,纵然他一向都城府极深,但此时在这位洞察一切的皇上面前也难以把持住心性,不大一会儿,脸上就满是油光的汗水。“启奏皇上,这件事臣是出于对新加坡教育方面的考虑,有了这笔课税之后,臣大力兴建学校,聘请教师,如今新加坡当地的入学率已经由三年前的不足百分之3,发展到现在的百分之9,臣以为这也算是臣替皇上为新加坡百姓谋得的一份福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哈哈……好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兴办教育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由于经费问题,却很难兴盛起来,你慰亭此举可谓给各地官员树立了榜样。”
皇上越是这么夸奖,袁世凯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皇上的话里藏着机锋一般。袁世凯又谦虚了几句,越来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慰亭,朕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大力引进美国商人,是不是要谈一笔大买卖呢?”
这句话说出不要紧,袁世凯登时全身打了冷战,手脚刷的一下变得冰凉起来。莫非皇上已经知道了自己与杜邦公司的秘密军火交易了不成?这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啊。但袁世凯也不愧是官场的老油条,在没有明确皇上到底掌握多少实情的情况下,自己一定不能先露出马脚来,于是干咳了一下,稳定了一下心绪,这才说道:“皇上明见万里,臣听说美国人对于金融方面是行家,因此最近一直在和美国的银行家们联系,想要引进几家大型的国外银行公司,在新加坡发展一下金融业务,这样也有助于推动新加坡的贸易发展。”
关续清点点头道:“不错,这个点子很好,朕也有意将来把新加坡建设成金融和贸易发达的地区,朕回头就给帝国投资银行下旨,向新加坡注资,与外国银行联络这件事就交给投资银行商办吧。”
袁世凯偷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里一个劲儿打鼓,不知道皇上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半晌之后,关续清说道:“慰亭,朕有一件事想要先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垂询,臣自然是知无不言。”
“新加坡既然已经成立了治安局,社会治安由他们来保障即可,新加坡驻军嘛,则主要负责防务,因此朕打算把新加坡的陆海军直接交由陆军部和海军部统管,新加坡政府则沉下心来专心致志的给朕把地方行政事务做好了,这样的话,你慰亭也可少一份儿*劳,不然要是把你累垮了,朕倚重于谁呢?你觉得怎么样?”关续清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夺权?剥夺自己的兵权?袁世凯脑中马上反应出了这个念头,好厉害的皇上!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不住的夸奖自己,态度又极其的和蔼,但是每句话里都藏着刀锋,令人防不胜防,到现在明明是要削夺兵权,却还口口声声说是要让自己少一份*劳,真是会唱的不如会听的。自己该怎么办?反驳?那势必会遭到皇上的猜忌,从刚才的谈话中可以看出,皇上显然已经对自己心存疑虑了,最后抛出这个问题来也许就是试探一下自己的反应,事到如今也只好顺着皇上的意思来了。
想罢之后,袁世凯躬身道:“皇上是仁爱之君,对臣的体恤之情臣没齿难忘,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臣自然是无有不遵。”
“好,既然慰亭能够为朕解忧,朕自然是高兴,那么就按朕刚才所说的办吧。”
“喳。”
关续清破例走下宝座来到袁世凯面前,说道:“慰亭,朕一向都很器重你,回到新加坡之后你要再接再厉,明年的这个时候,朕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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