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劫?”
小椴询问道,“娘娘,何谓开劫?”
后土娘娘对她着实喜欢,笑道: “开劫便是劫运到来时,开辟一片净土,以避过劫数。在灾劫爆发前,能否拥有净土,是渡劫的关键。很多仙家都无法度过劫数。地仙界有许多古老强大的存在,在开劫时扩张势力,收拢那些没有实力度过劫数的天才。这种救人之举,便叫做开劫渡人。”
陈实连忙道: “干娘,劫运劫数又是什么?听干娘的意思,好像劫运劫数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后土娘娘笑道: “这些事情一时片刻说不完,暂且放下。你们不用想开劫这等事情,你们活不到那时候。”
陈实闷哼,此言甚为扎心。
巫轻妤求教道: “娘娘,为何我们活不到那时?”
后土娘娘笑吟吟道: “你们击败天尊尚且困难重重,看不到希望,何必费心去想开劫?活下来,才有资格去想。”
众人赧然。
后土娘娘又一次深深看了陈实一眼,语重心长道: “想活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统阴阳两界,让众生知道有后土娘娘,我方能提升实力,与天尊有一战之力。”
陈实连忙道: “干娘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干娘,我此次还有其他发现。”
他将自己在魔域的经历说了一遍,道: “天尊夺舍的肉身,是商民的肉身。灾难发生时,人以群分,同族的人们往往聚在一起。我寻到的那具商民肉身,就在村子附近,应是灾劫时期,出去打猎的高手。此人的血脉力量,内藏神官金正蓐收的巫祭道纹。”
后土娘娘眼睛一亮,道: “你的意思是,天尊夺舍的肉身,血脉之力也是蓐收道纹?”
陈实点头: “天尊夺舍重修,事半功倍,但他无法改变血脉,因此蓐收道纹必然还跟着他。他的修为雄浑,道法高深,我们非他敌手,但是倘若在对阵之前,便知晓他肉身破绽,那么这一战并非没有任何胜算。”
后土娘娘赞道: “小十的确聪明伶俐。那具商民肉身何在?”
陈实请出小庙中的商民肉身,将肉身中隐藏的血脉之力激发,顿时巫祭道纹浮现出来。
小椴仙子是大商王室,掌握着大商最高的玄鸟巫祭道纹,对其他巫祭道纹的理解力极强,当即上前,查看一番,道:“的确是金正蓐收的道纹。只是没有配套的金正功法……”
“我有。”陈实笑道。
小椴仙子惊讶的看向他,但想到陈实是当今的“商王”,便释然了。
陈实心念微动,以气血为笔墨,在空中勾勒出秋官天刑诀的行功奥妙,以及各种巫祭道纹运转变化。
小椴仙子仰头,观察巫祭道纹的运转,后土娘娘也在观望。
秋官天刑诀是大商时代金正的功法,主要用在运转金正的巫祭道纹上,配合血脉之力,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修为进步神速。
经历大商数十万年的调整,这门功法早已完美无缺。
哪怕是后土娘娘,一时片刻间也难以寻出破绽。
小椴仙子却观摩一番,便找出一个破绽,道: “秋官天刑诀的第一个破绽在这处巫祭道纹运行到手肘处时,气血运转,与巫祭道纹有轻微的冲突,所以抬手时速度稍慢一线。这会给人以机会,抓住这一线机会,击穿天尊心脏。”
陈实面色凝重,道: “这个机会很难抓。速度太快了,以天尊的修为,即便慢一线也是快得不可思议。”
后土娘娘道: “本宫有一定的几率能抓住这一线机会。但仅有这一处破绽还不够,还有其他破绽吗?”
她是陈实阵营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天尊也绝不容许后土娘娘存在于世,定要将她撵走或诛杀。因此天尊一定会找上后土娘娘,这一战无法避免。
小椴仙子继续观察巫祭道纹,过了片刻,眼睛一亮,道: “第二处破绽在掌心。天尊在决战时,气血大盛,会让掌心处金气被激发。他施展的招式越强,金气便越强,他便会不由自主露出破绽。这时候可用指力刺穿他的掌心,废掉他一只手。”
后土娘娘微微蹙眉这个机会同样也极难抓住。
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便须得与天尊近身搏杀。
天尊的修为雄浑无边,与他近身搏杀对后土娘娘极为不利。
这个破绽,迫不得已之时才可动用。
小椴又找到一个破绽,此破绽在后脑玉枕,但同样极难抓住这个机会。
根据钟无妄的描述,天尊在空间之道上的造诣很高,可以将钟无妄寇仙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椴又找到第四个破绽,此破绽在涌泉,同样也属于极难抓住的机会。
随着时间推移,小椴找到新破绽花费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些破绽也越来越难以抓住。
最终,小椴找出八个破绽,累得头脑昏沉,急忙身形一闪,便来到陈实的脑后小庙,在神龛上躺下,很快便昏睡过去。
巫轻妤向陈实道: “你庙里看看是不是累坏了?”
陈实道: “肯定是累坏了,上次她帮我解读丈天铁尺上的道纹,便累得昏睡过去。”
巫轻妤白他一眼,悄声道: “你知道有何用?你去关心一下,她心里便有你,关系才能更进一步。”
陈实恍然大悟,元神进入小庙。
巫轻妤见状,心道: “一代不如一代。”
后土娘娘用心记下这些破绽,在心中一遍遍演练,又抬手取来西王玉玺,郑重交给陈实,道: “真王还需早日一统阴阳两界。”
陈实收下真王玉玺,向娘娘欠了欠身,离开后土娘娘庙,走下黄土坡,恰逢陈棠走来。
陈棠询问道: “你前些日子不见踪影,带走了黑锅,如今你回来了,黑锅没有回来。黑锅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陈实怔怔出神,突然道: “爹,娘娘让我一统阴阳两界。”
陈棠闻言,道: “如今严家被灭,已有数月之久,其他十二世家早就串通,你无论去攻哪一个世家,其他十一世家都会联手来援。十二世家中大乘境高手众多,又把持阴间,强大的鬼神不计其数。想要拿下他们,只怕我们会死伤很多人。如今红山堂红红火火,诞生了不少资质不凡的修士,时间推得越久,对我们越是有利………“
陈实打断他的话: “娘娘称我为真王。”
陈棠原本还打算再说,闻言不由身心大震,声音沙哑道: “真王?”
他虽然早知这一天会到来,但还是有些惶恐。
儿子真的要造反了。
儿子要做真王,那么他是否便是太上皇?
他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跑了出来,陈实做真王,要不要改姓朱?还是说直接造反?还收不收太监,要不要宫女。要去搬到西京么?自己算不算父凭子贵?会不会有人说他闲话?
他清醒过来时,发现陈实早已走了。
陈棠很快便从纷杂的念头中寻到思路,当即找到朱秀才,告知此事,道:“如今小十打算夺老师家的江山……”
朱秀才哈哈笑道: “这天下姓朱么?不见得。不然为何天下间只有我一人姓朱?这江山,我早就挂在柳树枝头,送给他了。”
陈棠拜谢。
辞别朱秀才,他又马不停蹄找到陈实的四大弟子,道: “诸位道兄,你们恩师即将称真王,劳驾诸位广邀散人前来集会。”
龙游散人等人也知陈实若要称真王,必然会遭到各大世家的反扑,因此邀请散人前来集会,将这些高手聚集起来,算是多一份力量。
陈棠又来到小诸天,让李天青、玉天城、杨弼等人把小诸天中的六部衙门,迁徙到新乡城。
他又去见司徒温,调动鲁班门的力量,修缮新乡城,造王宫,建诸殿,又在乾阳山中建造屯兵的大营,归化各个营地。
当初灾变发生,西京破灭,被海中魔怪侵占,西京朝廷崩塌瓦解,陈棠便利用红山堂的名义,将六部的小吏拉拢到红山堂中。其中最多的就是工部的小吏。
这些小吏善于设计各种建筑、法宝、冶炼厂,在朝廷做官时又没有地位,俸禄也不多。到了红山堂后,俸禄提升一大截,地位也高了许多,更得到红山堂的各种功法、资源,修为突飞猛进,日进千里。
他们建设新乡城,速度极快。
陈棠请来杨弼、孙宜生等人,拟定六部官职,按照才能,将红山堂和天庭中人安排不同的官职,负责不同的事务。
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立刻直奔蒙塔城。
灾变发生后,民众死伤惨重,很多地方变得荒无人烟,但蒙塔城却有很多人生存下来。
蒙塔城郊外有一个规模很大的镇子,镇子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火器,从火铳到大将军炮,从铁蒺藜到更大的铁蒺藜。镇子四周,是几个火器制造的厂子,是鲁班门的产业。
居住在镇上的人,都是修士,而且修为极高,纪律严明。
“陈大人如何来了?”
金红缨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陈棠,颇为惊讶,连忙相请。
萧王孙带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娃走来,让小娃娃给陈棠磕头。
“恭喜两位贤伉俪。”
陈棠给小女娃送上见面礼,一枚刻绘着符箓的簪子。
“小陈大人,我家闺女给你家陈实做媳妇好不好?”金红缨笑道。
萧王孙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
陈棠看着镇子上的这数千修士,道:“当年贤伉俪率领神机营,从西京杀到蒙塔,着实令人钦佩,守护蒙塔,度过灾变的四年,更是义薄云天。”
金红缨面带得意之色,萧王孙也不禁露出笑容。
镇上的数千修士,正是神机营的将士,当年灾变发生后,海中魔怪入侵,打穿了守护西京的海岸城墙,鱼贯而入。神机营断后与魔怪舍命厮杀,但还是没能守住。
金红缨险些死在魔怪的围攻中,萧王孙杀入重围,前来营救。萧王孙本就是神机营的首脑,率领神机营将士杀出重围。
他们来到西京,却发现西京官员早已丢下百姓逃命,西京沦陷,百姓死伤不计其数。
两人带领神机营,掩护幸存的西京百姓东进,一路厮杀,辗转千里,将百姓护送到安全之地。之后金红缨和萧王孙便带着这些神机营将士来到蒙塔定居。
这里是蒙塔魔变之地,金红缨是魔变中的唯一幸存者,而萧王孙就是那个消灭魔种的人。
他们在灾变中回到故土,镇守此地,守护蒙塔的百姓。
两人在将士们的见证下成亲,结为夫妇,有了一个女儿。
即便灾变结束后,他们也没有回到西京。
陈棠曾经邀请过两人加入红山堂,但金红缨和萧王孙都没有答应。
陈棠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 “我儿陈实将在新乡帝都举义旗,自立为真王,反抗十二世家,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棠此来,是告诉二位,小十不为荣华富贵,不为权势滔天,为的是将趴在人们身上吸血的邪祟,彻底铲除!”
他抿了抿嘴,道: “如今我们势单力薄,需要两位的力量,也需要神机营的力量。蒙塔魔变,和天地魔变,不应该再发生了。”
萧王孙迟疑,他虽与陈实、陈寅都交情匪浅,但对权势着实没有兴趣。
正在犹豫间,金红缨笑道: “陈大人放心,我们夫妇和神机营,一定会到新乡帝都!”
陈棠舒了口气,向两人郑重拜谢,转身离去。
萧王孙皱眉道: “我们不是说,不再过问朝廷的事了么?”
金红缨笑道: “小十对咱们有恩,陈寅都算你半个老师,他们的事,咱们岂能推辞?再说了,你不想去看看,小十能否用好你所赠的西王玉玺?”
萧王孙想了想,道: “想。我想看一看,我朱家的人六千余年未能坐上的真王宝座,换一个人,能否安稳。”
金红缨立刻召集神机营将士,拔营起寨,带着各种火器向新乡城进发。
陈棠东奔西走,四下联络那些赋闲在家的西京能臣,短短十多日,便跑得瘦了一圈。这日,他刚从鸿胪寺的一位官员家中走出,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陈大人,真王登基,难道就不需要咱家的东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