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壁三元楼的李春也匆忙下楼,来到黄昏身后侧站定。
朱高煦和朱高燧来到街上。
黄昏虽然看不惯这俩位,但还是秉守礼制,后退了三步,于是李春也只好继续后退三步——他得站在黄昏的侧后面。
官阶大家差不多,但职能和地位不一样。
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虽然也是一方大佬,不过在黄昏这边,得指挥使纪纲才能和他平起平坐,哪怕指挥佥事和同知也要低一些分量。
这和玄幻小说中越境杀人一个道理。
帝宠二字,便是越境无敌的金手指。
北镇抚司仪鸾司的人拱卫一顶大辇而来,李春脸色倏然一变,看着在大辇左右骑马而来的纪纲、王谦、庄敬,有些懵逼。
纪纲脸色很阴沉。
王谦和庄敬二人则是惴惴不安。
站在黄昏前面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对视一眼,也震惊莫名,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事情起了变化,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是天子皇辇,而是太子车驾!
来的是朱高炽。
而不是陛下朱棣。
什么状况,不是说好陛下会带着徐皇后和小宝庆来参加黄昏火锅楼的开张礼,怎么现在却只来了个太子朱高炽?!
朱高煦和朱高燧二人虽然不已谋略见长,但也不蠢。
很快想透了一点:必须改变计划。
今天想学李世民的事情,基本上没希望了。
寒暄之后,卞玉楼在黄昏引见下,出来迎接太子朱高炽上了火锅楼二楼的雅间,黄昏站在火锅楼前,看了看正在四处布置安防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纪纲也恰好看向他。
两人目光对视。
电光四射。
纪纲冷笑着扯了扯嘴角,他仕途多年,岂能不懂朱棣让太子替天子来参加开张礼的用意: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对黄昏动手。
纪纲深思之后,并不觉得需要改变计划。
陛下如果真的想保住黄昏,他亲自前来破局才是最稳妥的方式,结果让太子来,这透露出陛下依然信重自己的意思。
何况今天的计划,全都是按照锦衣卫职权来设计。
根本不会被陛下抓到把柄。
尤其是纪纲看到南镇抚司的人确实被朱高燧的人牵制着没来火锅楼,而黄昏身边只有一个阿如温查斯后,纪纲更是笃定了信心。
这样的情况下,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己方这边,如此良机,岂可不杀黄昏?!
必须杀!
一阵忙碌,良辰吉时之后,朱高炽帮忙剪彩,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三元火锅”的牌匾两边挂红缓缓来到门楣之上悬挂。
朱高炽在内侍的搀扶下仰首,看着牌匾上的字,对黄昏笑道:“这字和时代商行本部的那个字,差距有那么一点点大啊。”
黄昏讪笑,“这是微臣们自己写的。”
朱高炽颔首,“难怪。”
时代商行本部的那个牌匾上的字,可是父皇手书,别说,父皇虽然一生戎马沙场,可这一手毛笔字写得不逊色于翰林院的那些十年寒窗读书人。
说来也是怪。
黄昏自小跟着黄观,据说以前的字写得还是很不错的,为何从入仕后,写的字就让人不忍卒观,倒是用他那个鹅毛笔写字的话,还很不错,根筋骨都有,也有锋芒,只是神意全无,仅仅可以唬人。
算不得书法。
黄昏笑道:“本想是求陛下,转念一想陛下日理万机,就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打扰他,也想过去求内阁的几位大才,可担心欠人情,殿下知道的,世间最不好还的债就是人情债和风流债,所以索性就自力更生了,和卞玉楼一人写了两个字。”
朱高炽乐了,“还一人一半?”
难怪,三元两字有点深邃,可火锅那两字怎么看都和书法不沾边,估摸着前者是卞玉楼的手笔,后者才是黄昏的。
黄昏哈哈一乐,“时代餐饮,本来就是和卞玉楼一人一半,嗯,微臣要多那名一丢丢,毕竟要做到对这个部门的绝对掌控力。”
朱高炽嗯了声,“可以去吃火锅了?”
黄昏笑着,伸出手做出请势,道:“殿下,请!”
又对一旁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位王爷道:“两位殿下也请,想必太子殿下也很是愿意和两位殿下一起举杯畅叙兄弟情。”
朱高炽走了两步,回头,“二弟三弟一起罢。”
朱高煦和朱高燧对视一眼,虽然计划有变,但吃火锅这个事情还是没变化,何况有变化的是他兄弟俩的计划,纪纲的计划他俩干涉不到,当然不会错过看热闹的机会。
再怎么的,这一次也得杀了黄昏吧?
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没点收获也说不过去。
于是登楼。
纪纲、李春、庄敬、王谦四人则按刀跟在两位殿下后面,黄花对卞玉楼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准备上楼,阿如温查斯也按着短刀欲跟随。
纪纲忽然站住,回身,“黄部长,你这个奴婢怀刀而来,为了殿下的安全,请让她留在楼上,殿下的安防,我北镇抚司自能保全。”
黄昏官职之一是农业部,正儿八经的一部之长官。
是他所有官职最尊者。
所以纪纲称呼他为黄部长,这也是一种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尊重。
黄昏呵呵笑道:“指挥使是真尽职。”
纪纲哈哈一笑,“见谅,职责所在。”
黄昏回首,对阿如温查斯点头,“你就在楼下等着。”
阿如温查斯欲言又止。
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这一上楼,要是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保不住你和太子,难道靠家假读书人卞玉楼和太子身边那个看起来就没啥威慑力的内侍?
黄昏眼神一冷。
阿如只好退下。
黄昏这才对纪纲伸手,“指挥使,请!”
纪纲呵呵一笑。
眼神温和起来了,但是是那种毫无生气的温和,黄昏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走在最前面的朱高炽回首看了一眼,笑道:“二弟,三弟,咱们兄弟几个喝酒小聚,似乎就没必要佩剑了罢?”
朱高煦和朱高燧拍了拍腰间长剑,反将一军,“皇兄是怕皇弟对你不利么?”
朱高炽被噎了一下,笑道:“没有的事情,二弟三弟不要多想,也罢,你俩多年厮杀沙场,佩剑也是习惯,为兄也是庆幸我大明天下有你俩为军中肱股。”
朱高煦叹道:“可惜了,皇兄没法领略那黄沙风采,要不然父皇定然喜欢的紧。”
朱高炽面色黯然了。
旋即振奋起来,“朝堂事,终究还是有点书生气好,不能尽是沙场意。”
朱高煦针锋相对,“朝堂有书生臣子,也可,但四夷未定,若无将军袍,书生臣子岂会让太祖陛下的一腔文治武功重走那大宋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