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三娘打量这些山民的同时,红笺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观察了一番。
这里的山民们大多肤色黝黑,平日劳作虽然辛苦,生活又困顿,却没有令他们变得羸弱颓废,一个个看上去异常得魁梧结实。叫红笺一看就想:“魔域的环境险恶啊,连普通山民都透着一股彪悍之气。”
但也仅此而已。
阴阳宗的功法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当日那灰老鼠交出来的玉简虽然她只是扫了一扫,但以她的修为,过目的东西再想忘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着实看不出来这些山民有哪里值得甄三娘二人兴师动众,大老远特意跑来。
红笺还特意问了问阴镜里那魔修,那魔修想了半天,不确定地道:“几千年了,说不定他们改了功法……”
此时山脚下数百山民“呼啦啦”向着甄三娘二人跪拜,几个年长者应当是村长族长之类,排在最前面,口称“仙使”,恭敬地道:“不知二位仙使远来,有什么吩咐?”
甄三娘笑了一声,指了旁边的张师弟道:“怎么你们不认得他?”
几位老者听到上空飘来一声娇笑,难得“仙使”很和气,还同他们说话,几人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距离太远,只依稀望见一男一女站在山顶长衣飘飘,面容都十分年轻俊俏。
若在平时离这么远他们自然认不出那张师弟来,但这穷山僻壤经过的修炼之人少而又少,甄三娘一提,为首老者便有了猜测,忙道:“请恕老儿眼拙,实是没想到我们这穷地方几年之后还能叫仙使再次大驾光临。”
张师弟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温和:“这一次是凑巧路过,我带着师姐来看看大家。”
大约是发觉两个高不可攀的仙使说话十分和气,下面的山民们胆子便大了起来,一个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来:“仙使。怎么没见秀丫头这次跟在您身边?”
红笺一听便明白,这是阴阳宗二人先前提到那炉鼎的家人。
张师弟面不改色,笑盈盈地道:“先前没有发现,秀丫头资质很好。我已经将她收做弟子,教她修炼,如今她正在闭关当中,否则到可以带她来同你们见个面。”
对方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这……这是真的么?”
张师弟“哼”了一声,似是因对方怀疑他而有些不悦。他修为不低,如此一作势,下面山民顿时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那秀丫头的亲人却顾不上这些,呆呆跪坐在地。几乎喜极而泣。
甄三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师弟收了个好徒弟,我这做师姐的也羡慕得很,这次来正是要在附近村子里好好挑挑,看有没有资质与那丫头差不多,又想去修炼的。我们走的时候便一起带上。”
山下村民受她鼓动,登时便是一阵骚动。
但很快众人便压抑住了这种混合着惊喜与不安的情绪,为首老者不解地道:“仙使,我等祖祖辈辈就在这大山里生活,自从几千年前许多高人从海的那边过来我们这片大陆,祖辈们就一直想跟着修炼,无奈拜师无门。纵有高人见到我等,也是说我们没有仙缘,无法修习他们的功法。秀丫头这还是第一个拜师仙使的。难道之前的大能说错了,我们真的可以修炼?”
甄三娘淡淡地道:“各家功法不一,这个你们无需质疑。我来看下,这几个……”说话间她手指轻勾。一口气点了七八个,都是些身材异常高大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被她点到的同时无不是心情一阵恍惚,面色懵懂地站起身来,清醒之后低头见各人衣裳的胸口处多了朵粉色娇花。
“……你们到边上等一等。”甄三娘将话说完。那些体格健壮的年轻人互望一眼,目光无不透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连忙站到了一旁。
几个老者对望一眼,为首的小心翼翼提醒甄三娘:“仙使,我们这里还有许多十岁左右的孩童,您要不要一起看看?”
甄三娘翻了个白眼,但也只有张师弟和藏身暗处的红笺和石清响才能看到。
张师弟轻笑道:“去把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找来吧,我们要再收几个女徒。”
村民们极度配合,不一会儿就将各家适龄的姑娘都找了来。
暗中观察了这么久,到这会儿红笺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些山民们若说体质特殊,大约是指他们天生便五行均衡,这使得他们不可能在体内生出灵根来,便是因为这个,以前才会有修士断定他们没有仙缘无法修炼。
阴阳宗的人会盯上他们,很可能是碰巧发现了以这种体质的人为炉鼎,有什么不得了的好处。
红笺也算见多识广,说心里话,这种体质的人群还是第一次看到,若是这些人有五行灵根可以修炼,会比旁人少走很多弯路,试想一下,连乐宗主还在孜孜以求突破的五行法则,在他们这里却全然不是问题,那将是多么可怕。
张师弟轻咳了一声,悄声对甄三娘道:“师姐,这么多不可能都带走,我看捡模样周正的带走十来个就行了。你挑还是我挑?”
甄三娘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十来个?极乐神女多了有什么稀罕?难不成师弟日后还想着和宗主用着一样的炉鼎?”
张师弟吓了一跳,连忙道:“不,不,我哪敢,那秀丫头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事就只咱两人知道。那师姐你说怎么办?”
“留下两个,叫宗主他老人家能有个挑选的余地就行了,咱们要守好这个秘密,等会儿半路上你悄悄返回来,将剩下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股脑全都杀了。”
“啊?”张师弟不由吓了一跳。
“没事,我看了,这村里还有些女童,过几年等那两个废了,女童们也长起来了。省得留下来叫别的师兄弟发现了与你争功。怎么样,功劳反正是你的,你自己想想。”
“我明白了,师姐你说的对。”张师弟咬了咬牙似是痛下决心。
他二人以为如此交谈无人知晓,却不料被隐藏在旁的红笺和石清响听得清清楚楚。
石清响便问红笺:“咱们什么时候出手?”
像这样的,合该千刀万剐,他知道既然撞见了,红笺肯定不会任由这两人为祸。
红笺确实很想将两个禽兽直接杀了干净,忍了忍火气方道:“先捉活的。”
石清响点了点头:“别生气,审完了也不用脏了你的手,我来!”
红笺看着那两人对着山下一群小姑娘像挑选货物一样指指点点,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出手,心中突然微动,同石清响道:“等下,有人来了!”
少顷,远处云端传来一声马嘶,跟着一道黑色闪电穿过云层径直而来:姜夕月!
甄三娘也发现那狂人竟然跟了来,不由地脸色微变。姜夕月此人敌友难辨,行事全赖喜好,连他的地魔宗都约束不了他,此人刚刚帮了自己不假,可难保不会接下来便捅你一刀。
更重要的是,甄三娘着实不愿叫别的修士发现此处山民对阴阳宗的重要性。
可现在再要避开他已经来不及了,甄三娘咬了咬牙,换上一副笑脸,娇声道:“前辈,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姜夕月到不是有意跟踪阴阳宗二人,他给飞马解了毒,凑巧由这个方向路过,飞临附近觉着此处有金丹修士,又似聚集了不少人,便过来一看究竟。
待远远看到甄三娘二人,尤其那甄三娘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粘到他身上来,不由一阵腻味。
他在高空将飞马停住,往下望了一眼,见山脚黑压压一群普通山民,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但适才在无尽海里姜夕月听着甄三娘对那孟长老推脱要出来寻找极乐神女,再好听的名目,大家也都知道凡是被阴阳宗捉去做炉鼎的,不管男女统统没有好下场,常理应该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如今聚集了这么多人,不用问,肯定是阴阳宗的两个在骗人。
姜夕月心中不耻,口中作惊奇状:“咦,你们阴阳宗找炉鼎虽然肯花大价钱,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人上赶着把闺女送去给人往死里睡的!卖女求荣啊!”
他是元婴,又一心要捣乱,虽然飞得高,这句话还是像炸雷一样震得众多山民耳朵“嗡嗡”作响,众人相顾骇然,登时山脚下便是一阵混乱。
甄三娘自不害怕这群连练气学徒都不是的山民,她只担心姜夕月,眼见他停下不走,心中发怵,赔笑道:“姜前辈莫开玩笑。听说贵宗宗主和我师祖他老人家最近在谈并宗之事,说不定过些日子,我还要管前辈叫声师叔呢。”
姜夕月“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可不敢当!”
说完这话,他嫌恶地瞥了眼阴阳宗二人,又以眼尾扫了扫山下的村民,催马往远处飞去。
他由此经过,顺便捅开了马蜂窝,红笺看着阴阳宗二人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同石清响道:“看来只能是咱们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