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冷奕瑶脸上的笑容,却倏然淡了。
刚刚离得远,她并没有太注意,这领头鬼娃娃给别人糖果的时候,手都在袖子里,看不清楚,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人竟然戴着一双手套。
而他递给自己的糖果,看似乱七八糟,可糖果纸却一个个光滑崭新,其中有两个,恰好半勾在她的指尖上,被这人悬空捏着。如果真的被他收回去……。
“啪!”冷奕瑶一把拍开那个领头人的手腕。
手心的大把糖果瞬间掉在地上,落在一地!
旁边嘴馋的小朋友们嘻嘻哈哈地凑上来捡糖果。
围观群众以为她恼羞成怒,顿时讪讪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唯有赫默,倏然挡在她面前:“怎么了?”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刚刚满脑子都是“表白”的事情,倒是没有仔细注意她的行动。
“指纹!他们想要的是我的指纹!”冷奕瑶冰冷一笑,抬头朝着忽然转身就要跑的那群“鬼娃娃”,眼底含冰。
她声音落下的那一瞬,赫默连动作都没有变一下,身后远远跟着的那几名近卫官已经瞬间一拥而上,紧紧尾随那疯狂逃跑的“鬼娃娃”们狂追而去。
赫默低头看了一眼,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小孩子们瞬间摸上去盖住了指纹的糖纸,表情倏然一沉。
众所周知,他所在的元帅府保密制度森严,想要接近他,难于登天。他倒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另辟蹊径,跑到夜市上,利用民众的好奇心故意来接近她。
从利用“鬼节”的面具开始,到拦住其他行人作势,又通过问题环节来分散他注意力,这一环接一环,显然早有设计。
他冰凉地看着那群“鬼娃娃”消失的方向,眼底一片烈焰冰寒。
这一次,竟然是当着他的面冲着她来的。
而且,想要的是她的指纹。
他忽然冷冷一笑,按了个号码,直接拨给弗雷。简单的将事情交代清楚,下一刻,缓缓地牵起她的手,并非离开,而是朝着夜市里更闹腾的酒吧区走去。
原本满满围住的长街竟然一下子空荡开来。
路人们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赫默已经带着冷奕瑶离开。后面的事,如果还是要他亲自来,那些近卫官们就可以提头来见了。
而此刻,谁也没有看到,一个煞气逼人的冷面男子竟然坐在一室阴暗下,正在静静地喝着咖啡。
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和黑色扯得上关系的元素,可让人觉得,没有一丝看得透的可能。
灯光透过落地窗,明明撒的满室光明透亮,他一人坐在那里却像是惊世的谜团,让人看不清一丝痕迹。
而此刻,赫默眼底一片深邃,漆黑的眼瞳里似乎有一片炙热的冰火在矛盾着碰撞在一起。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冷奕瑶,从她的发梢,到她的锁骨,再到她那纤细得近乎一手可握的纤腰,最后,落到她那双白玉无瑕的双腿。
匀称、曼妙,没有一丝赘肉,仿佛是天神用刀用笔一丝一丝雕刻而出。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猛烈的震颤后,慢慢地恢复平静,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冷奕瑶仰头,看了他一瞬。他早已经脱下面具。
这人的表情,从刚刚到现在,几乎是毫无变化。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大抵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两人停在一间酒吧的门口,过了十来分钟,就看到用最快时间跟过来的弗雷。此刻,他脸上一片清白交加,不过更多的却是惊惧。大约,赫默从未在他的面前,露出刚刚那样的神色。
“去查查!今晚这事,谁是主使者?”她转身,看了一眼弗雷,良久,唇边露出凉薄一笑。反正,查出来之后,无论是什么背景,直接弄死对方就行。
如果现场还有其他人,看到现在的情景,只会觉冷奕瑶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又是在帝国这种男女有别的国度,说真的,她的这个反应,才叫真正的奇葩。越过男人,直接发号施令也就算了,那眼底的冷血和残酷,让人不敢直视。
弗雷低头赶紧应了,立马转身去找人。
而赫默却拉了冷奕瑶的手,直接进了酒吧。
酒吧里面热闹非凡,音乐鼎盛,一派歌舞升平,自然不知道刚刚就在几百米处,发生了什么。
酒吧的里外,像是两个世界一样。里面是热火朝天,外面是人仰马翻。
“要不要喝酒?”她坐到他面前,看了他冷凝的面孔一眼,忍不住提问。
“好。”他从善如流,眼底却波澜不起。似乎是沉溺于神思今晚的一切。
两人分明没有一个人开口,但气氛,竟然一点也不紧绷。
冷奕瑶静静一笑,以赫默平时的警戒心来说,绝不可能给别人有趁之机,可见,是真的因为陪在她身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游戏的身上,才会这样。大约是因为她们坐得比较远的缘故,离酒吧最热闹的舞池比较远,相对而言,比较随意。她让服务员送了酒,低头先喝了一口。酒吧的角灯和壁灯多数是以不影响视线的晕暗光线为主,这一刻,顺着她侧头的身影,竟显得格外惑人。
那一抹纤细的腰肢,轻轻地弯着,似乎是为了喝酒方便,可从这个角度看去,分明柔软到没有一丝棱角。她也不特意找他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像是沉静在这热闹的氛围里。
盛怒中的赫默终于微微清醒了一点。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腰肢一路往上,落在她那张粉嫩的脸颊上。
缓缓带着红晕,像是大团大团的芍药争相绽放的模样。眼中,如星光交错,几乎能将全世界都投射在内。
她朝他轻轻一笑,距离那么近,他可以清晰地闻到她嘴里的酒香。醇香浓烈,像是顶级名酒,让人念念不忘。
他愣了一下,转眼去看桌上的酒瓶。
就他们进来这十来分钟的时间,她竟然已经一个人喝下去小半瓶?
她这是什么酒量?
“放心。”冷奕瑶似乎感觉到他在看她,豁然转过身,朝他望过去,竟然不忘记微微一笑:“我酒量不错的。”
一句话,吴侬软语似的。
赫默的表情却越发的微妙。
大约有那么十几秒,他一直盯着冷奕瑶的那张脸。
所以,是真的醉了?还是为了分散他的怒气,故意在使“美人计”?冷奕瑶和赫默走进来的这间酒吧,其实并不算特别嘈杂。舞池中央虽然劲歌热舞,倒是他们这边靠窗的卡座还是悠闲自在。
赫默静静地看着冷奕瑶喝了半瓶酒下去,终于伸手拦住了:“差不多了,再喝,就醉了。”
冷奕瑶其实已经有点微醺了,酒吧里的酒自然是烈酒,再喝下去,估计今晚走回去都有点困难。
于是,也不动酒杯,就着晕暗的灯光,往舞池中央望过去:“今晚,你猜是谁的人?”
赫默其实从刚才到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听冷奕瑶这么一问,良久,却反问她一句:“你觉得,你的指纹对谁有好处?”
指纹……。
冷奕瑶笑笑。
这东西,如果是她设了一个保险柜,用自己的指纹做的密码,那还能理解。可偏偏,她一没有犯事,二没有指纹密码,怎么想都没有个头绪。
如果说是DNA,那倒好说。没其他念头,肯定是皇室了。
可,全皇室的人现在都知道,她背后站的是赫默,是军界的掌权人,谁敢当着他的面,肆意妄为?
冷奕瑶摇了摇头:“没什么头绪。”
赫默缓缓地点了点头,一手抚着玻璃杯的边缘,一手慢慢地勾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攥在掌中。
室内的热闹,似乎一点都不影响她们这边的安然。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弗雷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他深深地弓着背,像是不敢随意抬头去看赫默的表情。
“怎么说?”人既然回来了,自然是刚刚那群带着面具,拦住冷奕瑶的“鬼脸娃娃”都逮住了。
弗雷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回答。
赫默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他躬着的背后,弗雷顿了一瞬,立刻开口:“人全部都找回来了,不过……。眼下都是尸体了。”
“被人枪杀了?”冷奕瑶皱眉。这么短的时间,那么多人,一下子散开,回来就全是尸体了?
弗雷有点冷汗津津,双手交握,却是摇了摇头:“下的毒,主使者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们活,全部是提前给他们每个人都服了毒,刚刚我们追到半路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眼睁睁的死在眼前,核过了,全部都闭气了,没有一个活口。”
弗雷慢慢捏了捏指尖,琢磨了一会,继续道:“验过尸,人都是本地人,不过都是贫民窟那边的。背景查过了,都很简单,没有可疑的地方。年纪其实都挺小,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五岁,应该是都被骗着干这事的。”
冷奕瑶眼底异色一闪而过。
最大的不过才十五岁?
“拦在最前面的那个领头人,个子那么高壮,看上去有一米九以上,年纪也没有十五岁?”冷奕瑶记得,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戴面具的,身形高大壮硕,若说没成年,实在有点不像。
弗雷眨了眨眼,见赫默也望了过来,将头坑得更低了:“是,那个年纪最大,不过也没到十五。他们这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全是畸形儿。”
畸形儿?
冷奕瑶愣了一会,忽然想起,有一种人,天生巨人身高,这类人出生后,往往会被父母卖给马戏团这样的地方,被人当做奇珍异兽一样对待。
所以,那群人戴着面具,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是“鬼节”,更要掩盖自己身上的奇特地方?
“毒呢?是什么毒可查清楚了?”她皱着眉,一字一句去问弗雷。
弗雷却摇了摇头,“这个要带回去细查。对方下这种毒,摆明着,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准备灭口,估计毒药来源不会太特殊。”明摆着会暴露出来的东西,谁脑子有问题,会专门去弄来历不凡的药物。
所以,这是陷入了死胡同?
冷奕瑶和赫默互看一眼,没有吭声。
弗雷却抬起头,忽然加了一句:“不过,附近有人说,他们这些畸形儿大多住在一起,因为被人遗弃,又没有求生能力,很多时候以乞讨卫生。多数时候在城南呆着,我已经让人开始调阅城南各街道的监控,应该会有线索。”
他们一言一语间,已经引来四周不少人的关注。
酒吧里,本来就是寻欢作乐的。他们三个人,倒是没有一丁点晚上泡吧的感觉。各种奇奇怪怪的视线望过来,于是,小声讨论的声音越发明显。
特别是,有些人的目光对上赫默那张已经揭下面具的脸时,各种惊异和兴奋的神色,不一而足。
“走吧。”赫默站了起来,见冷奕瑶脸上的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护着她,率先离开酒吧。
“刚刚,刚刚那是元帅吧……。”酒吧内,嗡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许多。弗雷走在最后,一边看似平常地压着现金在桌上,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情况,无奈的摇了摇头。最近,帝都是越来越不太平了。难道是因为最近两国的边境局势紧张?
待出了门,酒吧门口,那四名近卫官已经依次站在附近,谨慎地护在冷奕瑶和赫默的四周。那些今晚蓄意挑事的人没有一个活口留下,他们最担心的,便是主谋者一直潜伏在四周,伺机窥察情况。
可惜,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待上了车,赫默将冷奕瑶往身边拉了拉,确定她并没有受凉,才抬了抬眼帘:“从今天起,每天八个近卫官跟在你身后……。”见她要说话,他轻轻用食指封住了她的唇:“别让我担心。”
现在是敌暗我明,既然知道有人要针对她,他绝不会任她毫无保障。
冷奕瑶知道他的性格如何,推拒并没有任何用处。说到底,这些侍卫官都是听他的话,他即是担心,让他安心也无妨。想到这,她点了点头:“你自己出行也注意点。我总觉得,今晚安排了这场好戏的人,后面还有后招。”
用这群带着面具的畸形儿,故意拦住她,通过调换糖果的把戏,用糖果纸张来窃取她的指纹,从头到尾,都没准备对她动粗或者硬来。看上去胆大心细,可竟然会漏算了赫默这样的人。敢当着赫默的面来算计她。
怎么看,都有点前后矛盾的意思。
“别多想,一旦有线索,我会立刻告诉你。”他抚了抚她的眉梢,慢慢地蒙上她的眼:“时间不早了,你先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冷奕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后面的车紧随其后,再也不敢拉开距离,这一夜,热热闹闹开场,安安静静收尾,算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局。
等车子到达了元帅府,冷奕瑶正好睡得有点迷糊。
她朦胧间,感觉到自己被赫默拦腰横抱起来,一步步地带进了她熟悉的那间卧室。
可惜,睡得正舒服,她不太想睁开眼,就随赫默去了。
最后的印象,是落在唇角的一记吻。
缠绵而极力镇定,像是在压抑自己奔腾的情绪。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
弗雷站在门外,已经敲了一会房门了。见她悠悠醒过来,像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您醒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难得的踏实和安稳。
她点点头,略带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来叫我起床?”
她的生物钟向来很准,一般早上到点都会醒,除非周末或者休息日想要自我放飞,睡到自然醒才起来,一般情况下,连闹钟都用得比较少,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沉?
她刚要起床,摸了摸有点沉重的脑袋,无语的笑笑,昨晚她一下子喝了半瓶的烈酒,看样子,真正的原因在这。
“赫默呢?”她随口问了一句。
弗雷却尴尬地笑了笑:“元帅出门去了。”昨夜,元帅一夜没睡,直到早上城南那边的监控查到了消息,元帅一早就直接过去了。
冷奕瑶却以为是他一早上就公事繁忙,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你先下去吧,我马上换好衣服就下来。”
今天才周二,去学校转转。
弗雷赶紧应了,下楼就去安排早餐,等冷奕瑶吃好出门,果然,八个赫默的近卫官一水儿地排在门口,就像是等着她检阅似的,整齐划一,向她问好:“冷小姐,早。”
“早。”她笑了笑,知道这是赫默好心,不再啰嗦,自己上了车,那八人分成两辆车,将她的车夹在中间,务必将安保工作做到最好。
等冷奕瑶到圣德高中的时候,这八个人也下了车,直接送她来到班级门口:“冷小姐,我们就在门外,有事随时吩咐。”
领头的近卫官恭恭敬敬地汇报完后,立马带着其余七人闪身出去。
从窗户这处看去,他们站在特级班门口不同的方位,位置恰好可守可攻。
这一次,别说是咋咋呼呼的罗德了,就连藴莱都忍不住侧目,看了冷奕瑶许久。
她除了最开始第一天转学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人,其余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怎么今天,这么大的阵仗?更何况,虽然只是短短一瞥,看刚刚那些人的简章,好像军衔都不低的样子。
难道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一整个班的目光,冷奕瑶淡定自若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变。
安澜面带复杂地看了她良久,表情像是陷入了一种自相矛盾。
“冷小姐和元帅的关系真好。”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自我呢喃,安澜目光望向窗外,最终,对着冷奕瑶轻轻一笑。
冷奕瑶抬头,看她一眼。全帝都都知道,她在赫默眼底,与众不同,对于她这样的评价,她只是淡淡一瞥,转眸轻笑:“还好。”
安澜像是只是这么随口一句感叹,听到她的回复,礼貌地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过多关注了。
上课铃音响起之后,各科老师显然对于窗外那八位近卫官做到了漠不关心,一心只认认真真的教课。
冷奕瑶沉下心来,观察了一遍所有人的表情。
除非这里面有犯罪心理学玩得贼高深的高智商罪犯,否则,一圈看下来,没有一个人与往常不同。
她还特别看了安澜两眼。
她的神态很自然,身上的肢体动作也很协调,哪怕偶尔目光对上她的眼睛,也是很自然地移开眼神,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可见,心底并没有鬼。
所以,昨晚的事情,动手的人,绝不是在这个班里。
她确定这个事实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现在的局势就是因为太乱了,反而不好轻易判定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一天下来,冷奕瑶倒是多在琢磨昨晚发生的事情,时间过得极快。
等放学的时候,看到窗外慢慢夕阳西落的剪影,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快要冬天了,天黑得越来越早。
“冷小姐。”领头的那个侍卫官却忽然凑近,低头走来。
“嗯?”冷奕瑶将书包随意一拎,示意他说下去。
“元帅已经回府了,说监控已经调阅出来了,让您现在尽快回去。”四周都是特级班散开的学生,有人像是故意磨磨蹭蹭,想要听一耳朵,有人怕惹祸上身,早早地往外走去。人潮流动间,只有她一人立在原地,忽然,挑唇一笑。“好。”
没想到,他效率竟然这么高。
于是,一行人在圣德高中所有放学的学生大潮中,几乎是一路无阻地迅速离开。
等冷奕瑶回到元帅府的时候,发现大厅灯火通明,赫默一个人坐在中央处,脸上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查到了?”她轻轻走到他身侧,忍不住低头碰了碰他的下巴。
坚毅的五官,大约是冷肃了太久,带着一股冰封的味道。
他缓了一瞬,轻轻抹了抹她的脸颊:“视频在电脑里,你去看看。”
冷奕瑶觉得奇怪,既然查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在看一眼?
不过,目光扫到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倒还是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
整个屏幕已经切换到播放画面,因为是监控摄像头,里面倒是没有任何声音,只看到一个人影背着光源,站在四岔路口上,在和一个高壮的孩子说话。
是的,高壮的孩子。
虽然昨晚她并没有看到那个领头的“鬼面娃娃”揭开面具后是什么样子,但这样奇特的身高,看样子,应该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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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五官隐匿在光源下,模糊成一片,看不清楚。可是,看身高,却有点眼熟。
最关键的是,这种情况,何等的似曾相识……
她瞳孔一紧,紧紧地盯着摄像头里,那个身影的一举一动。良久,心里那个设想,越来越清晰!
上一次,她在D城抓了霍尔娜公主,那位邻国的皇帝陛下——霍尔牧,不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躲过了整个D城的“天眼”监控,直接将那位小公主从军区救出去了?
同样的事情,竟然在帝都再一次发生。
上一次是经济重城D城,还可以理解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可现在呢?
这可是帝国的首都!
霍尔牧竟然也能来去自如!
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的眼线。
就连赫默这边都没有收到消息,敌国的皇帝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帝都之内!
所以,她上次带着人,将浮光城闹得个天翻地覆,甚至临走之前直接炸掉霍尔牧心心念念、花费无数心思的化工基地,转头来,他准备如法炮制,把自己哑巴吃黄连、吃过的暗亏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人呢?现在可有找到他落脚点?”冷奕瑶打量了一眼赫默的脸色。发现,他的表情非常平静,那是一种暴风骤雨前的宁静。让人无法预测,他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已经回国了。昨夜的红眼航班。”赫默承认,因为他是军人的缘故,他和皇室打交道向来不多。更何况,这位霍尔牧本身就是个浑身充满着亦正亦邪气息的皇帝。他原本只顺便直接丢给陆琛来解决的。现在看来,对方完全是拿他在当对手。
嗜血的光芒从眼底一闪而逝。他只要想到昨晚那群鬼面娃娃是放着糖纸来骗取冷奕瑶的指纹,就觉得心底的怒气没法压制。学了这么多年的掌权之术,头一次发现,控制情绪竟然如此之难。
如果,对方下手更狠一点呢?
如果,一开始,就不是用什么糖果,而是直接把那些人身上绑满了炸弹,成为人肉炸弹呢?冷奕瑶现在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吗?
赫默第一次发现,遇见一个这样的敌手,心底不是跃跃欲试,热血沸腾,而是冰冷。有了软肋的那种冰冷和后怕。
冷奕瑶见他目光盯着笔记本电脑上,忽然不再说话,心底一愣,走到他身旁,发现,他的手心攥的死紧。
“他这是挑衅,你应该知道。”她尽可能温柔地将他的手心包在自己是手掌中。
“嗯,我知道。”因为他直接去了对方的地界,不仅将她和埃文斯一行人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了,更是把霍尔牧最关注、最隐秘的生化基地的材料也掌握了,所以,对方才会愤怒挑衅。
“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冲动。”冷奕瑶想了想,以霍尔牧的手段,大可以派人来安排那群贫民窟的畸形儿,完全没有必要自己暴露在监控摄像头底下。
会有这样的监控视频,摆明了,他是故意要让他们看到。要让赫默冲动,要让赫默在这个时候,做出错误的决定。挑衅,原来,也可以是这种不露声色间,致人于危险之境。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识到霍尔牧的城府和心计,冷奕瑶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这样的人,难怪皇位之路走得那般坦荡,甚至在国内,被群众推崇至极。
无论是民心还是权势,他都算无遗策。
培养出这样的皇帝的国家,难怪当年帝国花了那么久,对战多年,最后即便是赢了,也不得不答应对方的政治联姻。
“他是因为我们手里握有他的软肋,他才这样故意来找茬。还有大半个月,就要举办联盟国竞赛,你不要被他牵扯住精力。”冷奕瑶用力握了一下赫默的手心,将他的全部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他准备齐全,真的准备立马开战,哪来的闲情逸致跑到帝都来挑衅。”她细细思索,将局势分析出来。
相信,那三个国家,即便是墙头草,在探清楚帝国军事实力之前,现在也轻易不敢答应霍尔牧合作的事情。他这番作为,完全是想搅浑这一滩水,让赫默率先发难,这样,在道义上,他就能站在制高点,说是帝国先行破坏合约。
站在门口的弗雷,听到冷奕瑶这么一说,迷糊了一整天的脑子像是如雷灌顶,豁然清醒。
怪不得!
怪不得!
冷小姐和元帅朝夕相处,如果在元帅面前轻易把冷小姐的指纹弄到,一方面,挑衅元帅,另一方面,将那个指纹用到特殊场合,栽赃陷害按个罪名,最容易不过。明面上,大家会根据指纹来判定冷小姐做了什么,背后,却无数人会怀疑,一切都是元帅指使安排。好一个一箭双雕!好一个心思深沉!
为了上次在浮光城机场受到的压制,竟然不惜以身犯险,来到帝都,睚眦必报!
赫默其实在看到这视频的那一瞬,脑子里就已经将前因后果都想得很清楚了。但当冷奕瑶挑明了之后,还是发现,自己忍不住想要捏碎那个霍尔牧的脑袋!
“不要去管别人,现在,最要紧的,是军事选拔赛。军校那边,我到时候会和卢森大将说好,我来督促,亲自挑人。其他四大军区,你也要安排好。这一次,既然准备要让那三国心悦诚服,就一定不要手下留情。人选,尽好了挑。”冷奕瑶每一个字在空气里落下,赫默只觉得,浑身的怒气像是被一丝丝抽走一样。
他静静地望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良久,忽然拦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你在为我出谋划策?”
嗯?
冷奕瑶呆愣地看了一眼,某人的脸色春回大地。
刚刚还好好地板着一张脸,怎么一下子就笑得这么满足?
“我之前,挺生气。你只有在陆琛的面前,才会为他谋划那么多东西。”从当初带车陆琛,一路从D城来到帝都。到后来,陆琛遭遇两位叔伯的夹击,差点连继承人的位子都保不住。都是她一路帮他出谋划策。虽然他是挺看不起陆琛的智商,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曾经有那么点在意的。
只是,现在,怀里的这个人,满心满意地围着他在转,深怕他一个情绪激动,做出冲动的决断。挡在他面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却让他彻底明白到,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地在他身上。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觉得高兴的了。
弗雷忍不住捂了捂眼睛,敢情……。他一整天心惊胆战的,冷小姐,只用寥寥数据就把大魔王安慰好了。还顺带心情愉悦,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
果然,发起狗粮的时候,这一对是完全不看环境的。
冷奕瑶有点哭笑不得,可望着某人宠溺而心满意足的笑容,她竟然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罢了,谁让她栽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呢。
她闭了闭眼,轻轻一笑。
两个星期之后,在赫默亲自交代了军校校长卢森大将之后,冷奕瑶光明正大地坐在主席台,看着台下全校所有师生整整齐齐地站在操场上,等待宣布选拔赛的比赛规则。
从左往右,各个班级,她挨个扫过去,罗拉、副班长、金斯?坎普,那些眼熟的、陌生的所有人员,此刻都精神抖擞。
冷奕瑶的身份特殊,即便不是因为她现任校霸的战斗值,就算是因为元帅的缘故,也没有人敢置喙她作为评审的公正性。
卢森大将侧头看她一眼:“现在宣布比赛规则?”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下人员清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卢森大将面容一整,慢慢站到麦克风前,朝所有人逡巡了一遍:“两周后,在某海岛上,即将举办盟约国竞技赛,为此,帝国将派出五十人的代表团。我们学校共有十个名额。经过商议,今天决出参赛人员名单。现在,我宣布,选拔赛的规则……。”
所有人目光笔直地望向卢森大将。
他们的荣光,他们的未来,他们以后要走的路,都赌在了今天。
四国军事技能比赛,究竟是一场盛宴,还是一场无声的战争?他们的血已经开始沸腾不止!
卢森大将停了一瞬,慢慢继续道:“今天,比赛的规则是,车轮战!全场,所有参赛者,不许使用武器,谁能站到最后,谁便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