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入新房,见原本坐在喜床上的伍静贞站起身来,笑盈盈的看向众人,并不象一般的新娘子那样羞颜未开不好意思看人。
伍静贞的相貌并不是算是极美,因为自小练武的缘故,伍静贞身上自有一股英武之气,这是寻常姑娘家远远比不上的。
“唷,七弟妹真是大方呢,到底是武将人家的出身,这些年也没少看过新娘子,七弟妹可是头一份儿的大方。”五皇子妃心中扎了一根刺,说起话来总透着一股子找茬的意思。
诸位皇子妃与伍静贞从前都是认识的,虽然大家心里都有些发酸,不过除了五皇子妃之外,其他人再不会这么直白的找事儿,三皇子妃还笑着替伍静贞解围道:“咱们与七弟妹都是旧相识,七弟妹很用不着抹不开面儿的。七弟妹,这会子七弟要去招呼宾客,我们妯娌特意来陪陪你,往后我们都是妯娌,很应该亲香亲香才是。”
伍静贞含笑应了,微微颌首道:“诸位嫂嫂夫人们请坐,碧琴,速去外面传人上茶。”
五皇子妃见三皇子妃替伍静贞解围,不免低低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与众人一起落座,打量起新房中的陈设布置,并且暗暗评估起价值来了。新房之中的陈设都是按规制来的,不会特别的寒酸,也不会特别的奢侈,五皇子妃完全挑不出可以说嘴的地方,便又将视线投向了伍静贞的陪嫁丫鬟。
“呀,这两个丫头生的真好,七弟真是好福气呢,得了这么两个美人胚子。”五皇子妃指着碧琴碧箫叫了起来。这会儿所有人都瞧明白了,五皇子妃今儿就是来砸场子的。她竟然在这大喜之期说出这般扎人肺管子的话来,不说是伍静贞,就连一向最为沉稳的三皇子妃都变了脸色。
“五弟妹,你这是欢喜糊涂了,还不曾吃酒怎么就开始说醉话了。”三皇子妃皱眉斥道。
五皇子妃面色一沉,两弯吊梢眉猛的一挑,一双丹凤眼蓦的睁圆了,大声叫道:“我哪里就说糊涂话了,难道这两个丫头不是给七弟准备的?你们看看,这两个丫头生的多俏,不怕七弟妹恼我,这两个倒比七弟妹还有颜色呢。”
杜衡听到五皇子妃越说越不象话,字字句句都在羞辱伍静贞,着实气的不行,便走到伍静贞身边挽住她的手臂,直视五皇子妃说道:“姐姐身边的丫鬟不过是蒲柳之姿,还算看的过去罢了,和密郡王妃娘娘身边的丫鬟真是没的比,适才瞧着密郡王妃娘娘身边的两个丫鬟才真真是绝色,怪道常听人说密郡王妃娘娘是头一等贤德之人呢。”
众人再没想到宁亲王府的三少夫人,因为还不曾正式认亲,所以并没有正式与亲贵夫人走动的杜衡竟然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反击五皇子妃。
五皇子妃连刚过门的妯娌尚且要欺负,更不要说杜衡这个小小的,从五品诰命堂弟媳妇。只见五皇子妃面沉如水,冷声讥道:“哟,本宫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个冲喜丫头。”
杜衡听到五皇子妃的羞辱之言,并没有表现的很气愤,她只是扶着伍静贞的手臂,轻轻缓缓的说道:“姐姐,今儿是你的大喜之日,不值得为个不相干的人坏了好心情,快坐下歇一会儿。”
五皇子妃见杜衡完全漠视自己,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叫道:“你说谁是不相干的人?”
杜衡皱眉问道:“今日是谨郡王与我姐姐大婚之日,除了他们两人,难道还有其他的相干之人?这里难道不是谨郡王府,倒是密郡王府么?”
“你……我……我若不教训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就白做了密郡王妃!”五皇子妃被杜衡的宠辱不惊刺激的心浮气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狠狠的教训杜衡,其他的什么都不顾了。
其他几位皇子妃见五皇子妃越来越掉价儿,忙都拉着五皇子妃劝解起来。妯娌们小小口角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若是将事闹大了,甚至传到宫里去,麻烦可就大了。在这个太子刚刚被废的关头,实在是不能这么闹事。
众人不劝还好,越劝五皇子妃却越来劲儿,一个劲儿囔着要给杜衡些颜色看看,好好教教她什么是高低尊卑。
杜衡却象是完全没有听到五皇子妃的叫嚣一般,她只是端过一盏参茶送到伍静贞的手中,浅笑说道:“姐姐喝杯参茶养养精神。”
五皇子妃见杜衡如此漠视自己,真是连肺都要气炸了,她猛的冲到杜衡身后伸手便要去扯杜衡的手臂,惹来其他王妃夫人们一片惊呼。伍静贞哪里能让五皇子妃伤了杜衡,她飞快挽住杜衡的纤腰向旁边一带,杜衡身子一旋便脱离了五皇子妃伸过来的手掌,伍静贞的力道把握的极为精到,杜衡飞快一旋,手中的参茶竟然没有泼出来一点一滴。
五皇子妃却因为失了重心,眼看着就在磕上遍雕百花的紫檀拔步床。杜衡飞快将茶盏塞到伍静贞的手中,俯身将五皇子妃拉了起来,还淡淡说了一句:“密郡王妃仔细些,若是磕破了头脸可就不好了。”就在杜衡伸手之时,一些粉末从杜衡的袖中飘出,正落在了五皇子妃因为衣袖滑落而露出来的左手手臂之上。那些粉末极为细小,又是极浅的浅粉色,所以除了杜衡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五皇子妃已经中招了。
五皇子妃大怒,狠狠一把推开杜衡,尖声叫道:“不要你假好心!”杜衡当然不会让五皇子妃碰到自己,她顺势避开五皇子妃,又让五皇子妃闪了一个趔趄。
“五弟妹,你闹够了没有?你也是做嫂子的,怎么这般不知进退。”三皇子妃着实被五皇子妃的胡乱给气着了,便沉脸厉声喝了起来。四皇子妃亦皱眉说道:“三嫂说的是,五弟妹,你纵然心里不痛快,也不该给七弟妹添堵,还拿泽堂弟媳出气。”
原来就在七日之前,五皇子妃的丈夫,密郡王爷刚纳了一位千娇百媚家世只略低于密郡王妃的侧妃,这七日密郡王爷与那位侧妃如胶似漆的粘乎着,气的密郡王妃两肋生疼,都找了三回太医了。可是密郡王爷却连问都不问一声,只顾着与侧妃寻欢作乐。密郡王妃自己过的不好,自然看不得别人过的幸福,这才有处处找茬生事之举。
新房之中可不只有几位皇子妃,还有其他的公侯夫人,所以五皇子妃这回丢人可丢大发了,无异于又给了她的丈夫一个厌弃她的理由。五皇子妃又气又羞,竟然哭了起来。
杜衡脸色立变,她整整衣裳走到三皇子妃四皇子妃面前,正色躬身行礼,一字一字说道:“慎郡王妃娘娘,恪郡王妃娘娘,今日是我姐姐大喜之期,还请两位娘娘送密郡王妃娘娘离开,莫要坏了这大喜的日子。”
三皇子妃与四皇子妃面上微现尴尬之色,今日之事她们原本可以阻挡的,但是因为内心深处那点子不得公开说出来的小心思,让最有资格压制五皇子妃的这两个人什么都没做,由着五皇子妃大闹。原本大家不说破也就混过去了,可是没有想到杜衡却将这话点破了,两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泽堂弟妹与七弟妹果然姐妹情深。”三皇子妃似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便与四皇子妃齐声说道:“时候不早了,五弟妹也乏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众位夫人原本是来看新娘子的,不想却看了这样一场闹剧,哪里还敢再待在这儿,忙都起身告辞,没多一会儿,新房之中便只剩下伍静贞杜衡还有碧琴碧箫杨梅红菱这几个人了。
伍静贞挥手命丫鬟们退下,然后抓着杜衡的手说道:“阿衡,让你受委屈了。赶明儿我必饶不了邵清芳。”邵清芳是五皇子妃的闺名,伍静贞直呼其名,可见得心中着实恼的不轻。
杜衡轻轻摇头说道:“姐姐,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善恶到头终有报,姐姐且不必费心呢,密郡王妃这般过份,老天都看不过去的,指不定哪一日她就要大吃苦头呢。姐姐,你可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往后怎么过全由姐姐说了算,她不过是眼气姐姐罢了。”
伍静贞点头说道:“阿衡,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我,过了今日,我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难道还会受别人的钳制不成,哼,想也别想!我也不与她们斗心眼儿,反正我是武将人家出身,了不起就一力降十会呗,没事儿的。就她们那没四两劲儿的小身板儿,还能是我的对手?”
杜衡听伍静贞说的轻松,不由微笑应道:“这倒也是,姐姐只是消一个小手指就能压倒她们啦。”
伍静贞也笑了一回,然后低声说道:“阿衡,我因为没有正头婆婆,熙国公老太夫人便为我求了太后,我们两个的认亲宴都在奉圣宫举行,由太后娘娘亲自主持。我昨儿才知道这事,一直想着和你说的,偏总是忘记了,到这会儿才想起来。有今儿这一出,到了认亲宴那日必也消停不了的,你可得有个准备才是。”
杜衡轻轻点头道:“这样才好呢,到时不只有太后娘娘,还有我娘亲在场呢,姐姐很不用担心的。”
伍静贞笑道:“果然有婆婆的人就是不一样哦。唉,我听阿绎说过,我那无缘见面的婆婆也是极好极好的人,只是……”
杜衡忙宽慰道:“姐姐也别难过,云妃娘娘已经登仙,不用在人间受苦,于她未必不是幸事。往后姐姐与姐夫好生过日子,便是对云妃娘娘最好的告慰了。”萧绎的生母过世之时只是是个嫔,后来被追封为云妃,也算是死后哀荣了。
伍静贞本就是阔达之人,何况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期,自然也不会伤感太久,便轻轻点头应了,与杜衡聊起了其他的闲话。
有了杜衡的陪伴,时间过的过了许多,姐妹两个谈兴正浓之时,外头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伍静贞耳力好些,她一听便听出来是萧绎萧泽来了,还有其他男子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其他的皇子。
“阿衡,是阿绎和妹夫还有其他人过来了,你先避一避吧。”伍静贞习惯性的护着杜衡,便轻声说了起来。杜衡点头应了,赶紧离开了新房。她出了新房顺着抄手游廊往西走,萧绎等人则是从东边走过来的,众人也只能看到杜衡的背影,却看不到她的容貌。
“呀,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身材好生妖娆!”一个醉意薰薰的男子色迷迷的叫了起来。萧泽闻言心中大怒,手一弹便将一个银锞子弹到那个男子的脚下,让那男子立刻摔了个狗啃泥,连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众人都是吃了酒过来的,他们中有一个摔倒了,其他人不免要吃些连累,于是乎扑通扑通的又摔倒了好几个,只有萧泽萧绎和几位皇子不曾摔倒。萧泽心挂杜衡,也没心思送萧绎进洞房了,只丢下一句,“诸位堂兄,我先走一步。”说罢,萧泽便飞快的追着杜衡跑走了。
三皇子五皇子都没有见过杜衡,三皇子宽厚的笑着摇了摇头,五皇子却色迷迷的叫道:“想不到阿泽也是个急色的,我们兄弟比他倒差许多了。看那美人儿的背影就知道那必是个绝色的,不行,我也得去瞧瞧,看看比我的絮儿如何。”絮儿便是五皇子新纳的那位侧妃。
四皇子与萧绎却心里清楚,萧泽这是去追他媳妇了,不过这两人都没有说破,四皇子是乐得看好戏,而萧绎却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将来少不得要修理修理他这位不靠谱的五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