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挥不去的阴霾,只有历经阴雨,阳光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那日阿笙和楚楚的谈话跟当初的谣言一样,私下传播速度很快,阿笙笑容依旧,见到同学,会主动微笑,这是礼节,也是最坚硬的盔甲。
县城老家,爷爷书房里悬挂着一幅书法作品,几十年来被他引为人生箴言:服天不服人。
短短五个字,诉尽人生辗转,百年奔波沧桑。
上天安排磨难,身为世人只能勇敢去承受;但若是人为践踏,必定抗争到底。
她不喜与人争,并不代表可以放任别人肆无忌惮的骑在她身上撒野。
开始有同学主动跟阿笙打招呼,弥漫在脸上的笑容,竟然也可以那么温暖人心。
在学校里看到楚楚,漂染裙摆在风中摆动,弧线优美。依然有男生喜欢她,但同学待她的热乎劲通过这件事情,较之往日明显消散了许多。
楚楚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她是才女,难免有些恃才傲物,母亲说她聪明很好,但就是太骄傲了。
父亲却觉得,女孩子骄傲一点挺好的,职场讲究自信,未开口,声势先夺人,才能在诉讼中轻松取胜。
她不喜欢顾笙,第一次在蓝钻看到顾笙,就下意识排斥她,那种感觉很莫名,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莫名其妙的讨厌一个人更加不需要理由。
后来得知顾笙是03年t大高考状元,看到吴奈和石涛谈起她的时候眉眼间会升起浓浓的笑意,她忽然意识到顾笙的存在对她造成了威胁。
曾经,她是吴奈和石涛眼中的小妹妹,但他们谈论起顾笙的时候却俨然忘记了她的存在,还有陆子初……原以为他对顾笙很淡漠,至少看起来是不喜她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课堂上当众给她难堪,漠视她那么久,但那日顾笙发高烧,亲自去宿舍把顾笙送到医院的那个人也是他。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最好的,但顾笙渗入到她的朋友圈中,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这天上午在图书馆里,楚楚无意中看到了这么一句话:外表冷傲的人,很容易感到孤独和脆弱,偶尔会对未知充满恐惧……
胡说八道。
“啪”的一声合上那本书,扔到一旁,目光移到刑法学课本上,眸子里开始有了柔软的情绪,咬了咬唇,掏出手机走到僻静处,拨通了楚培华的电话:“爸爸,明天是周六,我来t大那么久了,你好像还没有好好感谢过子初哥……”
……
周五这天,铺导员有请,阿笙没想到会在铺导员办公室里看到陆子初。
他今日穿着衬衫和浅灰色薄羊毛衫,立身光影中,气质卓然,有一种别样的优雅。
阿笙进去的时候,他正倚在窗边打电话,逆着阳光,似乎为他镀了一层金边,瞬间就吸引了阿笙的目光。
阿笙呆呆的望着他,他今天没课,原以为不会出现在办公楼,没想到……
这时候,陆子初也抬起头望向她,四目相对,阿笙率先低下头,想起主动亲他那一幕,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办公室站着好几位教授,辅导员大概觉得说话不方便,就招手示意阿笙跟她一起出去。
离去前,阿笙又朝陆子初方向望了过去,他还在通电话,但嘴角似乎有了隐隐的笑意。
和辅导员谈话中途,阿笙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谈话结束后来一下我办公室。”
阿笙心里噗通一下,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自从接收到陆子初的手机短信后,阿笙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好不容易熬到谈话结束,阿笙和辅导员告别后,直接前往陆子初办公室。
阿笙在门前短暂停顿了一下,这才抬手敲门。
里面没声音,阿笙犹豫了几秒,这才推门入内。
办公室没人,陆子初还没回来。
阿笙在沙发上乖乖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就起身走到书柜前,找了两本书,重新坐在沙发上打发起时间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于是,陆子初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阿笙斜倚在沙发里,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半侧白希面容。
这孩子睡得很沉,连他进来也没听到。
陆子初轻轻走过去,静静的看着她,素净美好的脸上,隐隐透着疲惫。
陆子初轻轻叹了一口气,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上瘾般的喜欢一个人,周四才离开,周五就格外想念她,惦念她的身体,记挂着温烧有没有退。
伸手理好阿笙脸颊上散落的发丝,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脸部皮肤,只能说她终于有了警觉心,倏地睁开了双眸,看着嘴角挂着温和微笑的陆子初,觉得那笑有些炫目,眨了眨眼睛。初醒,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陆子初微微一笑,她糊涂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薄唇覆上她,潮润的舌长驱直入,宛如狂风骤雨,横扫阿笙口腔,一阵酥麻感传遍阿笙全身,感觉自己可怜的舌头被他纠缠着,头脑一片空白。
一吻毕,阿笙跌进一双深幽暗沉的黑眸里,这才发现她和陆子初的姿势有多*。阿笙额头冒黑线,她的手在干什么呢?竟然在陆子初吻她的时候,无意识的搂着他脖子,现如今整个人都被他搂抱在怀里,姿势太亲密,以至于阿笙能够清晰感受到陆子初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正带着笑意看着她,阿笙看了一眼办公室,见门虚掩着,冷汗都快流出来了。
“你说过,会等我三个月的。”他这样,搅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还怎么安心读书啊?
“哦,这样啊……”某人似是有些后知后觉,略显歉然的看着阿笙,很有君子绅士风度,松开她,缓缓站起身,单手滑入裤袋,另一手抚向额头:“实在是情难自制。”
阿笙百感交集,陆子初理所当然的道着歉,眼里却装着浓浓的笑意,还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这边,阿笙心跳速度还没有恢复如常,陆子初已经恢复往日神态,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后背靠着书桌,陆子初问她:“辅导员找你有事?”
阿笙在他面前,还是很老实的,“辅导员问我毕业后是打算考研,还是参加司法考试。”
陆子初淡定开口:“你怎么说?”
想了想,阿笙说:“比起考研,我更希望能够先参加司法考试,如果毕业顺利的话,七月份我能拿到毕业证,司法考试在九月中旬,仔细算来,我只有两个月学习时间,司法考试我绝对过不了关。”
陆子初不语,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淡淡的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可以?”
阿笙皱眉:“只有两个月。”她是有几分小聪明,但并不是天才,两个月要看那么多书,实在是很吃力。
陆子初眼里似有温柔的水波:“傻,不是还有我吗?我陪你。”
阿笙愣愣的问他:“怎么陪?”
陆子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你想怎么陪?”
在陆子初面前,阿笙总会很容易就忘记语言,表达变得很迟钝,这才意识到适才那话她问的有些浮想联翩,难怪陆子初会取笑她了,顿时脸红薄媚,好像刚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阿笙不自在的小声嘟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子初慢条斯理道:“哪个意思?”
阿笙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他在故意逗她,鼓着腮帮子,眼里却有着羞恼的笑意。
陆子初抿着嘴,尽管如此,还是掩不住笑意蔓延,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那天,阳光穿过哗啦作响的叶子,斑驳的洒落在他和她的身上,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拖拽出两条光影。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阿笙忽然明白了张爱玲当时的心境。
那个本该七窍玲珑心的女子,为何会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日渐卑微,只因即使卑微,依然可以时刻怀揣欢喜,在尘埃中开出最耀眼的花朵来。
当陆子初出现在课堂上的那一瞬间,她就对他怦然心动,他在她最美好的少女时光里送给她别样的温情和微笑,于是温暖了她整个04年时光。
她知道,此刻之所以心思柔软,是因为他是陆子初,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