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总是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就那么安静了一会儿后,忽然一道劲风掠过,紧接着,一个人影便漫不经心的坐到了窗边。
“你倒是厉害,每每我一出现,你便总能发现。”
凉音的眸里闪过丝丝狠意,手中银针闪出,二话不说便放到了他的脖颈。
“你到底想怎么样?”
欧阳子昱挑了挑眉,“什么想怎么样?臭丫头,我好心来见你,你怎的还杀气腾腾的?”
说着,他又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猛然抽回,“你不是说,你只想要宝藏,然后重复纳尔族吗?”
他默了默,“是,我是说过。”
“那你为什么要动那些兵器?”
凉音死死蹙眉,他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因为只有四国都消失了,纳尔族才能真真正正的卷土重来!我最爱的纳尔族,岂非是区区一点宝藏,就能换回来的?你以为我会缺那点宝藏吗?我想要的,一直都是那批兵器……”
“所以你就骗了我?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真将我当成傻子了?”
凉音怒不可遏,接着又道:“就连阿然不在东离的事,也是你干的吧?欧阳子昱,你到底是有多过份?其它的小谎我已经不想说了,就说这两件事,你为什么要骗我?”
欧阳子昱的眸光微微一暗,月光下的神情显得无比神伤。
便听他道:“我说这件事不是我传的,你信吗?”
她冷冷一笑,“事到如今,这样的小谎就不要再撒了吧?”
“你觉得我会无耻将承诺你的事都……”
“够了!”
凉音大吼一声,尔后瞪着他便伸出了手,“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既然你出现了,便将那批兵器交出来吧,你不能将它们投入战场!”
欧阳子昱的眸里闪过丝丝神伤,“臭丫头,今日我来见你,仅仅是冲着你,而不是你口中的那些事,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好好陪我聊聊吗?”
说着,他又缓缓望向了她。
“我好累,算计这天下事时,我便当真很累很累,那些或好或坏,或关天下的事儿,就让天下之人操心好了,你为何要……”
“够了。”
凉音冷冷开口,接着又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放不下纳尔族的事,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很多的苦,你可以去找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我绝不阻止。”
“但是你若将天下的每一个人都当仇人的话,那些无辜的百姓,又或者是年幼的孩子,他们又何其无辜?收手吧,现在还来的及,若你需要帮助,当初伤害过你的每一个人,我都能陪你去找他,与你一起报仇,但是将无辜的人卷进你的仇恨,这般……”
“是你该收手了!”
忽然,欧阳子昱开口便打断了她的话。
紧接着,他轻轻一跳便跳进了屋里,这才缓缓向她靠近了过去,“你根本就不懂我在恨什么,我恨的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些人,而是所有人的冷漠,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错,若不是他们,纳尔族也不会消失!”
凉音轻轻摇头,他却一步一步靠近。
“你让我收手,那你报仇的时候又收过手吗?真正该收手的人,是你啊!这天下与你何干?天下的人又与你何干?世人那般冷漠,那般无情,你又为什么要为他们着想?”
见他一步一步靠近,凉音不由缓缓向后退了几步,“我报仇的时候,从没想过连累无辜的人……”
“那是你,不是我!”
欧阳子昱冷冷开口,后又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肩。
“还有,这天下的每一个人,从来都不无辜!”
说着,他咬牙切齿,“就是他们的冷眼旁观,他们的跟风,导致了我纳尔族的灭亡!你只劝我放弃复仇,那我问你如何才能放弃复仇?”
凉音蹙眉,“我没资格劝你放弃,但我有必要阻止你伤害无辜之人。”
“谁无辜啊?这个天下谁无辜了?”
欧阳子昱大吼一声,又咬牙道:“这就是他们犯下的罪!他们活该受此责罚!”
“啪”的一声,却是一巴掌忽然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懵了懵,“你何时这般在意这个天下了?他们如此冷漠,你为何要在意他们的死活呢?就像一个虚情假意的小人,你可曾照照镜子,这样的你,有多令人厌恶?”
凉音的双眸渐渐泛红。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的我,我自己也厌恶,但若这天下,就只剩下了你自己,你当真就快乐了吗?”
“那也总比现在快乐呀。”
他莞尔一笑,“你知道我为何怕黑吗?”
她默了默,只言不语。
他垂眸,却是抓着手上的笛子便坐到了床边,“你可曾见过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你可曾见过,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个一个消失?”
她蹙眉,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他苦涩一笑,又道:“你见过雪地里滚来滚去的雪人吗?以名妓的身份,去过那些烟花之地吗?看过自己最在乎的人为自己挡刀吗?面对冷眼旁观的路人,又有过恨意吗?”
“你知道贵族的人们都喜欢在背地里玩什么游戏吗?看到自己荒芜的家乡又是怎样的心情呢?曾经的家人再也看不到了,面对凶手还能无动于衷吗?”
他的双眸满是血丝,语气渐渐无力。
“你试过一步一个血印的走路吗?你看过天,问过自己的一生吗?你知道我为何永远戴着一副面具吗?你又知道,我为何百毒不侵吗?”
凉音一脸凝重,愣是站了半响,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又听他苦涩地接着道:“我若一件一件的告诉你,你大概能听到明天吧?”
凉音依旧不语,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他的故事很是糟糕。
尽管很长很长。
“你知道的,我生活的地方是个十分美丽的草原,而我们纳尔族,便是一个独立而又自由的族群,然而天不如人意,纳尔族灭亡了,你知晓它为什么会灭亡,对吧?”
凉音垂了垂眸,是,她确实知道。
人们是如何自私的,她都知道……
他扬了扬唇,“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还跟着父亲与母亲,那时的纳尔族还没有那么多的外人,每天,我们都过的十分快乐,父亲是纳尔族的族长,他常常会带着族人四处奔波,每当日落时分,我骑着马,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