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接近了初冬。郁夏匆匆走进了梅亭,神色冷凝,压抑着愤懑。
“小姐,你救救云烟吧!”她再也看不下去了,跪在了沈苾芃面前。
“郁夏你这是为何?”沈苾芃正埋首在西厢房的瓶瓶罐罐中,脸色略显疲惫。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一种古老的药方,配置了不下十数遍,倒出的药渣子让环碧埋在了后面的园子里。
郁夏缓缓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刚刚安阳郡主身边的翠儿放出来的消息,因为云烟失手打碎了一只梅瓶,现在又被脱了外面的衣服,只穿着件中衣跪在院子里挨板子呢。
“你说什么?”沈苾芃冷眉微微上扬,这也太过分了些。她抿着唇擦了擦手上的白色粉末,转过身刚要走出去,却停下了脚步。
现如今的情势高下立判,世子爷最近一直忙碌着见不着人,显然也是在谋划着一件大事。自己可不能再添什么乱子。
她猛地转过身,来回踱步,视线静静凝视着桌子上的药粉。
“郁夏,最近不准你再打探云烟的事情,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只要两天便有法子让她脱离苦海。”
郁夏忍了忍,两天对她来说也是度日如年。
两天后,沈苾芃将郁夏单独叫了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透明的玻璃瓶子。还有一些碎银子,一并包在帕子里。
“安阳郡主身边的翠儿是不是和你走得近一些?”
郁夏点了点头:“翠儿和奴婢都是冀州来的,也算是同乡。”
“那好,这些银子你给了她,就说云烟与你情同姐妹,你弄了点儿治伤的药给云烟,麻烦她送进去递到云烟手中。”
郁夏接了过来,不管小姐说什么,她总是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一个安静的夜来临,沈苾芃抱着膝坐在榻上,任由窗外晴朗的月色倾泻下来。她的头发已经散开,散发着光芒,像一挂瑰丽的瀑布。
郁夏缓缓走了进来,伸出手触摸到了灯罩。
“郁夏别点灯,今夜月色很好。”
“小姐,”她小心的看向外间,润春和环碧睡的正香,“那个药管用吗?”
沈苾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我希望这是云烟的一丝希望。”
天色愈见清朗起来,东方已经翻了鱼肚白,初阳即将要挣脱而出。早早起来出去打听消息的郁夏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小姐,安阳郡主的院子里现如今已经闹得不成样子了!”
沈苾芃眉头一挑,匆忙穿好了衣服,可是又不能去那里露脸,被人猜忌。她转了几圈重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丫头,婆子们怎么说?”
郁夏的唇抖得厉害:“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云烟的脸黑了半边,全部是乌青色,而且眼睛也红了,整个人呆呆傻傻着了魔障一般。”
沈苾芃此时倒是安静下来,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梨花木的桌面,嘴角竟然似有若无的露出一丝笑意。
“郁夏,你接着去打听,还有散出消息去就说云烟脸上的乌青是会过给别人的。”
“啊?!!”郁夏不知道沈苾芃为何如此一说,这似乎带着点儿落井下石了。她忍下了心中的疑虑匆匆走了出去。
两天后,一个消息再一次传来,云烟被安阳郡主卖给了人牙子。
“郁夏我们还有多少钱?”沈苾芃缓缓站了起来,披了一件锦缎披风,似乎要出门的样子。
郁夏忙将那只二爷送的盒子拿了出来:“拿了一些给宣平侯府的少奶奶吃红利,还有一些拿给了老爷,还剩下一些都在这里了。”
“拿上,我们走!”
“小姐?”郁夏不明所以的看着似乎心有成竹的五小姐。
“傻丫头,我们从人牙子那里将云烟买回来啊!”沈苾芃没想到安阳郡主那么沉不住气,不过一听说脸色乌青这种病还能过给别人,哪个女儿家不是惊惧交加?
二人收拾好,拿着君骞的对牌出了府。同靖安侯府有联系的人牙子也就那么几个,摄于靖安侯府的威名,到也不敢造次。加上云烟的脸已经被花了,这样卖到妓馆里去也是不讨喜的。
二人是私自出府,自是不能坐靖安侯府的马车,牙行往往设在坊间,与靖安侯府距离遥远。
沈苾芃早已经拜托平安雇了一辆小车,向那牙行行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到了牙行。两个粗布衣衫的小伙计看到沈苾芃后略显惊讶,没想到在这里会出现这样清雅的贵族女子。
“叫你们掌事的来!”沈苾芃端然坐在椅子上,话语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装扮精干的四十多岁的婆子来,一身深绿色潞绸外衫,梳着圆髻。头上簪着西洋珠翠,腕上带了赤金绞丝镯子。眉目几分凌厉,很是体面气派。
那婆子上下扫视了一眼沈苾芃的装扮,脸上堆了笑:“这位夫人有什么事?”
“找你自然是买丫头了,还能找你有什么事?”沈苾芃淡淡抿了口茶。
那婆子一看她如此气度,倒也被唬住了些。
“呃……不知道夫人要个什么样的丫头?”
“随便了,越便宜越好,”沈苾芃微微抬了眸子笑道,“相公在外面放了官,要走些时日,身边正好缺一个细心的丫头照料。你手头上可有什么伶俐丫头没有?不过本夫人不喜欢那些花瓶,摆着好看,不顶用。相貌方面……”她顿住了,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婆子,“自是越丑越好。”
牙婆顿时心里乐了,见过吃醋的大妇,还真么见过这么吃醋的。竟然亲自替丈夫买丫头,而且还是越丑越好。她思索了半天,顿时想到了昨天送过来的那个姑娘。心下里有了主意,脸上却不动声色。
“夫人,这年头的丫头们乖巧的呢往往笨拙了一些,伶俐的呢借着自己的伶俐指不定想做什么。要是找一个乖顺,伶俐还相貌丑的倒真的挺难得。”
“哦?既然你这里没有,本夫人就告辞了,”沈苾芃不想同她多说什么,站起身。
“夫人,留步,”牙婆忙满脸带笑拦着沈苾芃的去路,“我这里倒是真的有一个,夫人不妨看看。乖顺没的说,模样也周正,以前在大户人家里做过大丫头,错不到哪里去。只是……呵呵呵……这丫头脸上不知怎的长了一大片黑斑,有点儿吓人的慌。”
一抹惊喜滑过了沈苾芃的脸庞,牙婆会意的笑了,这样的模样自是**不了她的相公。
“呵!叫过来看看!”沈苾芃缓缓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