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立即将车子停在一边,下车往咖啡馆门口走去,他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望向屋子里的老板娘,老板娘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刘辰的出现,但没有做出太多反应,仅仅只是瞥了一眼。
刘辰看了下玻璃门,没有锁着,他又朝着老板娘看了一眼,见她真的没有阻止自己,便轻轻地推门进去。
刘辰进入了咖啡馆后,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老板娘的身后。
老板娘没有回头看刘辰,呼吸声依然很沉重,静静地埋着头一言不发。
刘辰看到老板娘脚下的垃圾桶里堆满了纸巾,手上还紧紧抓着一团,可以看出老板娘哭得很久,哭得很伤心。
刘辰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当初自己承诺会保护王朝飞,让王朝飞性命无忧,可如今……不但害死了王朝飞,还不能告知真正的死因,令他含冤而死,这真的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你……你还好吗?”刘辰试着去安慰老板娘,他最看不得女人哭泣,哪怕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
老板娘记得刘辰,就是之前托自己办事的那个人,也是今后王朝飞的领导。
老板娘没有回答刘辰,但可见哭得更伤心了,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刘辰在上一次的观察就知道,王朝飞和这个咖啡馆老板娘的关系很好,当时刘辰想要老板娘帮忙被拒绝,后来用王朝飞的生命安全来威胁,老板娘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在她的心里,王朝飞的生命安全非常重要。
刘辰知道老板娘此刻因为王朝飞的死非常伤心,而且还没能去参加王朝飞的葬礼,送他最后一程,这种无奈的痛苦,外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只是看着老板娘如此伤心,再哭下去身子都要挺不住,便再次说道:“如果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节哀顺变……”
老板娘的哭泣开始发出了声,稍稍放肆地哭了几下,她边哭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自杀,为什么???”
刘辰听到老板娘的问天呐喊,心里面剧烈地疼痛了一下,老板娘哭得如此伤心,如此悲惨,却并不知道王朝飞的真正死因,一想到她可能要带着错误的责怪和怨恨走下去,刘辰实在是于心不忍。
刘辰相信王朝飞一定舍不得就这样放下老板娘,就像当初竭尽全力地求生,他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只是这片痴心的感情,将要被老板娘给误解,对于他们两个人的结局来说都太残忍了。
刘辰在心里有一种冲动,他想要将王朝飞的真正死因透露出来,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控制住了,如果老板娘知道王朝飞是被那些人残忍地杀害,受到的打击将会更大,后续还有可能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甚至有可能让无辜的老板娘成为另一个牺牲品。
刘辰打消了向老板娘透露真相的想法,他宁可老板娘带着痛苦的遗憾过下去,也不愿看到她受到人身伤害,老板娘还有很长的余生要走,时间一定会冲淡这份痛苦的记忆。
“也许……也许他承受着不为人知的压力和痛苦,离去只是个解脱,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他才会安心地离去。”
刘辰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老板娘,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消除老板娘对于王朝飞的误解,让老板娘尽快地走出王朝飞离去的这个阴影。
“可是他……他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他什么都没有留下……”老板娘仍然不甘心地想要得到一些答案,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得到王朝飞亲口说出的答案了。
刘辰低头坐在了老板娘的对面,轻声解释道:“可能他就希望和以前一样,静静地来到你的世界,然后又悄悄地离开,这可能是他最喜欢的相处方式,只有真正的爱,才会如此。”
老板娘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于刘辰的这句话,她感觉到了稍许的舒适和释然,也许正如刘辰所说的这样,王朝飞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相处,将来有一天,他还是会如曾经那样,闯入自己的世界里,两个人还是会有相遇的那一天。
老板娘的哭泣渐渐停止,气息也变得没有那么沉重,刘辰很欣慰看到她的状态能够慢慢好起来,他目光向四周飞去,突然看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有两个行李箱,玻璃门还有一张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的红纸,上面写着“店铺转让”四个字,下面还留有一个电话号码。
“你……你要将这家店铺转让?你要离开这里?”刘辰惊讶地望向眼前的老板娘。
老板娘长长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是的,我打算离开这里,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只有无尽的悲伤记忆。”
“这……”刘辰感觉有些突然,虽然自己和这位老板娘只有一面之缘,但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那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换个地方,换个心情,重新生活。”
“那你还会回到这里吗?”刘辰试着询问,他希望将来有一天,王朝飞的死因真相大白的时候,这位王朝飞生前最爱的女子能够知道。
老板娘深深地一次呼吸,扬起脸望向了某个角落,抿着嘴说道:“也许吧,也许还会回来,可能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去给他上柱香。”
刘辰从老板娘的神情举止和话语中感觉到了浓浓的哀伤和凄凉,想起王朝飞和老板娘曾经坐在这张桌子上聊着各种话题,也许还有他们俩的同一个未来呢,想及此处,便觉得不胜唏嘘。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喜欢捉弄有情人。
两人没有聊太多,刘辰出于对故人的一种愧疚和惋惜,给了老板娘一些建议,但老板娘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刘辰也不再多做挽留和打扰,道别之后离开了咖啡馆。
刘辰怀着复杂的心情和沉重的心事,回到了天逸公馆,李蓉霏还没有睡觉,在客厅里等待着刘辰的归来,一同等待的还有两只小狗子。
李蓉霏见刘辰回来,忙起身给他泡了一杯热茶,从冰箱里拿出一些水果,“忙一天了吧,喝点水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李蓉霏的体贴让刘辰内心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在回来的路上他还感觉到好累,不管是王朝飞的死亡,还是宁州县的项目推进,亦或是各种势力的环视,向来乐观积极的他,也感到一丝消极和迷茫,甚至还有一丝自我怀疑,自己真的能够掌控这么大的一个局吗?
刘辰编织出来的这个局非常大,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完整的局,就连自己的好兄弟武胜小志还有好搭档祁东斯,也仅仅是知道部分而已。
刘辰更是从未和自己最亲密的李蓉霏说起过这些事情,哪怕是只言片语,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虽然出发点是保护身边的他们,但如果自己掌控不了一切,只需要出现一点点的意外,将会满盘皆输,自己承受得起这样的后果吗?
王朝飞的意外死亡是刘辰没有预料到的,因为他可能是第一个刘辰承诺要保护好,却没有保护好的人,这件事情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动摇了刘辰一直以来的自信心。
当看到咖啡馆的老板娘因为王朝飞的死而伤心欲绝的模样,刘辰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同情和愧疚,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自己出现了意外,李蓉霏该会有多伤心,自己的爸妈妹妹,自己的朋友,将会承受和咖啡馆老板娘一样甚至更剧烈的悲伤。
刘辰真正想要的不是那种号令天下唯我独尊的征服感,而是每天回家能够看到自己的爱人为自己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端上一盘新鲜的水果,帮助自己消除一天的疲惫,这是一种家的感觉,他想要的是一个家,而不是天下。
“你在想什么?”李蓉霏的声音打破了刘辰独自的幻想,从他的耳边响起。
刘辰回过神来,继续咬下手中的一瓣橘子,摇摇头说道:“没,就是在想今天的事。”
“今天怎么了?”李蓉霏仰望着刘辰,关心道。
刘辰沉默了几秒后突然问道:“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李蓉霏顿了半秒,随后笑着说道:“这个世界……当然是彩色的,五彩缤纷,这才是生活的美好。”
刘辰紧接着又问道:“有没有一个世界,那里只有黑与白,是与非,生与死?”
“你怎么这么问?”
“一种感叹吧,也许真的有这么一个世界,那里充满了对立和矛盾。”
李蓉霏以为刘辰是在暗示他们俩的感情世界,对立和矛盾,就像是在说他们俩和秦思之间的关系,不禁静止了脸上的笑容与眼中的暧昧,“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刘辰转头看了眼李蓉霏,从她的情绪中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摇头否认道:“没,没有暗示什么,只是王朝飞的自杀,让我突然想到了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