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理想的人选。”常铭响亮地说道。
他再一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在等他说出他口中那个理想人选。
常铭停顿了一下,将目光落到了一直没有开口的丛副县长身上,“我提议由丛副县长来接任李副县长的职位。”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包括丛副县长自己,也对常县长的提议感到不可思议。丛副县长虽然时常跟着其他几个副县长一起,在外界看来他们属于同一阵营的,其实丛副县长和他们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大家都是宁州县老乡,他本人属于中立派,也没太大野心,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常铭看中的就是他这一点。
何主任以及张、王两位副县长同时望向了坐在最末端的丛副县长,脸上写满了一种被欺骗玩耍后那种愤怒与失望。丛副县长则是一脸茫然不知状况,他从未想过会被提名接任李副县长的工作,而且还是被李副县长的死对头常县长提名,这很难不让他们的人误会。
丛副县长震惊之余,也有点受宠若惊,他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想说些什么恭维的话,想想还是算了,这个时候说话,反而更加会被他们敌视,再说陈书记还没有发话,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于是他刻意压制住心中的惊喜之情,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继续保持沉默。
但何主任和张、王副县长可就坐不住了,如果没有其他意见,那么第一副县长的位子就要拱手送给最不起眼的丛副县长了。
何主任跟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不同意,不是说丛副县长不好,只是我觉得,张副县长是个更合适的人选,张副县长和李副县长彼此熟悉了解,能力也很强,我相信他可以很顺利地接过李副县长的工作。”
“其实我倒是觉得,何主任比我更合适,何主任的能力自然不用多说,大家都看在眼里,包括常县长的工作,他也多次协助处理。而且这么多年来,何主任一直没有升任副县长,所以我想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张副县长谦虚地吹捧着何主任,他俩相互吹捧,将他们的野心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王副县长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面容不悦,双手不自觉地乱动,他也有自己的理想追求,他和李副县长他们一道,无非就是想借助于他们的力量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所以他很不甘心现在这个局面,他酝酿一下情绪后突然说道:“我觉得,在座的各位都有一定的机会,能力上,我觉得我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完成得不错,能力相差不多,关键还在于谁更适合,而不是谁更需要同情,很多细节方面都需要考虑进去。”
王副县长既没有明确提出他的人选,也没有反对上面他们提出的人选,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无非就是在给自己争取机会。
常铭听了大家的提议后,不禁一声苦笑,这几个人,刚刚还在为李副县长慷慨激昂地辩护,转眼之间,就在积极瓜分他的政治资源,想来也真是讽刺可笑,政治面前,永远只有利益,所谓的情谊连屁都不是。
常铭轻轻抿嘴一笑,转向陈书记问道:“陈书记,您怎么看?”
陈书记认真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并且做好了详细地笔记,他写完之后,抬起头看了一圈,长叹一口气后严肃地说道:“刚刚听了一下大家的意见,各有各的道理,啊,我很高兴能够看到大家踊跃地发言,积极地为后续工作做出努力。至于人选,大家所推荐的人,我都会认真考虑的。”
陈书记没有在会议上宣布最终人选,而是刻意留了个悬念,这个悬念对常铭来说没太大影响,但对何主任、张副县长、王副县长他们来说,却犹如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扼杀他们的政治美梦。
散会后,何主任他们几个,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先后走出了会议室,他们几个甚至都没有相互说话,而丛副县长因为被常铭提名,在他们眼里成为了一个“叛徒”,他们一致认为丛副县长私下和常铭有过交易,才会被他提名。
常铭和陈书记走在最后,出了会议室,来到了走廊上,陈书记喊住了常铭,将他带到一个角落,拿出一根烟来递给常铭。
常铭先是一阵意外,然后摇摇头婉拒道:“陈书记,我现在不抽烟,已经戒了,呵呵。”
“今天特殊,破例一次,拿着,我要跟你谈个事。”陈书记努着嘴,硬把香烟塞给常铭。
常铭只好接过烟,因为戒烟了,身上也没带打火机,还是陈书记给他点上的。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已经好久没有抽过烟了,如今已经不太享受这个过喉的感觉了。
“陈书记,您想和我说什么重要的事吗?”常铭将烟夹在手里,轻轻地抖动着。
陈书记目视远方,烟雾逐渐弥漫他苍老的脸庞,嘴唇微张,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常铭边抽着烟边等待着,同样的目视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陈书记开口道:“小常啊,你觉得当县长压力大吗?”
“大,非常大,但正因为有了这些压力,才让我更有动力去为宁州县摘掉贫困县的帽子!”常铭神情坚定地回答道。
作为一县之长,敢于将责任重担挑在自己的肩上,陈书记仿佛在常铭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他满心欢喜,但又有一丝担忧。
陈书记到任过很多县,也共事过像常铭这般年轻有为的人,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拥有同样的豪言壮语,但最后却迷失在了官场之中,遗失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他担心常铭会步这些人的后路,毕竟官场太过险恶,很多事往往身不由己,一失足就会成为千古恨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宁州县属于国家级贫困县,很少有人愿意在这里长期待下去,尤其是那些有着远大前途的年轻人,所以历经几任县长,政策目标换了好几次,宁州县的发展依然在原地踏步,陈书记担心年轻的常铭也会像他们一样,没多久就要离开。
陈书记面带笑容,满怀期待地拍了拍常铭的肩膀,鼓励道:“年轻人,勇敢往前冲,不要怕犯错,不要怕任何人,为了宁州县的老百姓,你身上的担子非常重,放心,我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陈书记的这番话让常铭感动不已,他没想到老书记对自己竟然如此寄予厚望,虽然在平时的工作中,自己多次向老书记请教,但那也仅限于工作,工作之外的交集很少。他来到宁州县当县长,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埋头苦干,没有阵营,不搞团体。
常铭几乎都快流出眼泪了,眼圈红红的,他深情地答应道:“陈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宁州县摆脱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让宁州县的老百姓过上好的生活。我向您保证,宁州县一日没有摆脱贫困帽子,我常铭一日不会离开!”
常铭的话正好打消了陈书记心中的担忧,一旦稳定下来,他相信宁州县一定会在常铭的带领下摘掉压了数十年的贫困县帽子。
“好!好!好!”陈书记连说三个好,眼里不知不觉爬出了泪痕。
常铭见状惊讶不已:“陈书记,您怎么了?”
陈书记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擦了擦眼角,笑着说道:“我看到了宁州县的希望,一时感慨,哈哈,一时感慨。”
常铭其实也理解陈书记内心的情绪,陈书记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县委书记就是他的顶点,但是据说他原本有机会去市里当领导,但他放弃了这个机会,他说自己是农民出身,对底层的老百姓生活有着更深的理解和体会,所以他一直坚持在县级为官,为老百姓们的生活谋福利。
这在如今人人都想着升官发财的官场上非常罕见,他是真真切切地将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当作自己的使命!
如今陈书记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回顾这一生,宁州县可能是他的最后一站,能遇到一个与他有着共同使命感的人来共同建设宁州县,他心中感慨万千也是在所难免的。
陈书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口笑着问道:“小常啊,有个私事不知可不可以问。”
“可以啊,陈书记您问吧,没关系。”
“额~你的感情状况如何?”
常铭一下子被陈书记给问住了,这个事情他也没想过,大学里谈过恋爱,毕业后一直处于单身状态,尤其是参加了工作,每天忙碌得连找对象的时间都没,陈书记这一提,他意识到自己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了,却还是孤身一人,绝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抱上孩子了。
常铭尴尬地笑了笑:“额呵呵,目前还是一个人,没时间啊,嘿嘿,也没遇到人。”
也没遇到对的人,对于感情,常铭还是不愿意将就的,不然以他的政治前途,多少女孩子主动接近他,要结婚早就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