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宇凌上前敲了敲门,一个书童打扮的人便打开了房门,看到蓝宇凌,眼中没有一点儿惊讶,似乎蓝宇凌深夜到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老爷在等你。”那书童看了云陌和独孤夜一眼,转身朝蓝宇凌说道。
“我这就去见他。”蓝宇凌点了点头,带着独孤夜和云陌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里面也就只有几间屋子,其中一间屋子点着灯,蓝宇凌带着云陌和独孤夜走近,那书童打开了房门后就退了下去。
“凌儿,是你吗?”一道男声响起,带着些许虚弱和担忧,道:“早跟你说过,我这里你要少来,万一被你爹发现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可就都白费了。”
蓝宇凌却没有在意那话,快步走进屋子,穿过一道帘幕,看着那半躺在床上的男人,担忧道:“三叔,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咳咳……没事,都是老毛病了,没有大碍。”蓝景摇了摇头,强忍住喉间的咳嗽,让原本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浮现出一丝红晕。
独孤夜和云陌跟在蓝宇凌身后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男人,对视一眼,却没有开口。以蓝宇凌方才的称呼来看,这个男人便是蓝叶山庄的三公子,蓝名的弟弟,蓝景。只是,蓝景身为蓝叶山庄的三公子,却不住在蓝叶山庄,反而独居住这样一个简陋的小院里,着实让人有些费解。不过云陌和独孤夜听着蓝景方才的话,倒是有些明白了。
躺在床上的蓝景自然也发现此次来的人除了蓝宇凌还有别人,不由得一抬头,视线中触及云陌的容颜后,整个人便呆住了。
“若素!若素,是你吗?你终于来看我了!”蓝景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原本虚弱的身体,此刻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便翻下了床榻,疾步朝云陌走来。
“三叔!”蓝宇凌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拦住蓝景,有些急切的说道:“三叔,他不是二婶!”
“不是?”蓝景愣在那里,仔细的看着云陌的脸,良久,整个人似泄了气一般,若不是蓝宇凌扶着,恐怕此刻倒要软倒在地上了。
“你不是,不是……”蓝景轻声呢喃着,眼中是深深的失落和后悔,悲声道:“是啊,若素已经死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就算她没死,恐怕也恨死我了,又怎么会来看我?”
“三叔,你别这样!”蓝宇凌轻声劝慰着,眼中却闪过一抹不忍。
“凌儿,他们是什么人?”蓝景被蓝宇凌扶着躺回床上,视线却依旧看着云陌的脸,那痴痴的神情,似透过云陌,看到了另一个女人。
“三叔,她就是云陌!”看着蓝景的模样,蓝宇凌心中一叹,轻声说道。
“云陌?”蓝景倏然抬头,双眼紧盯着蓝宇凌,确定道:“云陌?若素的儿子?”
“是的。”蓝宇凌点头道。
“是啊,这张脸,和二十多年前的若素长得一模一样!”原本冷静下来的蓝景再次激动起来,看着云陌,嘶声道:“你是若素的儿子,杀了我!杀了我为你爹娘报仇吧!”
“你说什么?”云陌眸色一冷,蕴含着杀意的凌厉眼神紧盯着蓝景。
“云陌,二十多年前,逼死你爹娘的人里面,就有我一个。杀了我,为
你爹娘报仇!”似看到云陌眼中的恨意,蓝景非但不恐惧,心中反而涌上一股解脱。
“云陌,你冷静一点!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三叔也是被我爹利用的,而且这二十多年来,他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已经很可怜了。你放过他吧!”蓝宇凌拦在蓝景身前,看着眼中闪烁着仇恨和愤怒的云陌,悲声请求着。
“他可怜?那我死去的娘亲就不可怜了吗?放过他?那我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亲?”云陌眼中一片冷凝,脸色更是降到了冰点。
“凌儿,你让开,你让他动手,让他杀了我吧!”蓝景伸手想要推开挡在身前的蓝宇凌,只是他如今病魔缠身,如何能够推得开蓝宇凌呢?
“云陌,我知道让你放过三叔很难,但是我今天带你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杀他。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爹的下落了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蓝宇凌没有理会蓝景的话,双眼紧盯着云陌。
“哼。”云陌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三叔,我知道你很自责很内疚,但是现在不是以死赎罪的时候。你难道忘了二叔了吗?你难道不想再见二叔一面,你难道不想对二叔说一声对不起吗?”这么多年,蓝宇凌自然知道如何说服蓝景。果然,一听到蓝宇凌的话,蓝景立刻住了口,整个人颓然的半躺在床上。
“我要知道当年所有的事情。”云陌冷眼看着蓝景颓然自责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事情都已经做了,如今后悔自责她娘就能活过来吗?心中恨意涌动,忽觉手被抓住,温暖的热度传来,云陌一抬头,便对上独孤夜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心中的恨意也渐渐平复下来。
“二十六年前,蓝叶山庄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名门正派,各门各派无不对蓝叶山庄恭敬有礼。那一年,我十七岁,二哥十九岁,大哥二十岁。大哥稳重,但天资不如二哥。二哥长得英俊非凡,文武双全,是江湖中的侠客,当时好多名门侠女都喜欢二哥。我那时候什么都不会,整天跟在二哥身后跑。”蓝景回想到当初的场景,不由得露出一抹温馨的笑容。云陌等人没有开口,只静静的听着。
“蓝叶山庄和青云山庄一向交好,青云山庄的大小姐青梦蜻便经常住在蓝叶山庄。爹有意和青云山庄联姻。谁都看得出来,大哥喜欢青梦蜻,但是青梦蜻却对二哥有意。大哥很嫉妒二哥,但是也知道自己不如二哥聪明俊美,便一直压在心里。但聪明如二哥,怎能不明白大哥的心思?二哥借口闯荡江湖,离开了蓝叶山庄。本是想将空间留给大哥和梦蜻,成全他们二人。却没想到,这一趟闯荡,竟让他碰上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说到这里,蓝景不由得看了云陌一眼,那张脸,和二十六年前的云若素是何其相像啊!只是若素温柔婉约,而眼前的男子,却是一派冷漠淡然。
“当年二哥并不知道云若素是天绝教的圣女,便将她带回了山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娶云若素为妻。”蓝景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若素长得很美,对人也和善,短短几天时间,便得到了整个蓝叶山庄众人的喜爱。大家对他们的婚事也是非常乐意和称赞的。只是,二哥没有料到,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哥并没有得到青梦蜻的心。当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的时候,青梦蜻疯狂了。竟然在成亲之日揭穿了若素的身份。”想到当时的场面,蓝景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没有人开口,但是站在云
陌身边的独孤夜却清楚的感觉到掌心中云陌的手骤然握紧。
“蓝叶山庄的二少爷成亲,各大门派都来人祝贺,在那样的场面之下,被揭穿了身份的云若素顿时成了所有武林人士的公敌。上一秒还笑脸相待,满嘴说着祝贺的话的武林人士,瞬间变了脸色,辱骂若素是妖女。可是,二哥没有。二哥站在若素面前,为他挡下了所有的谩骂羞辱。也是那个时候,二哥为了若素,抛弃了蓝叶山庄二少爷的身份,成为了江湖中人人唾骂的败类。”
蓝宇凌身子一震,感觉到云陌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中一痛却说不出任何求情的话。知道了云若素的身份,他娘完全可以以此相逼,让云若素离开蓝枫。但是她没有。她选择在那么多人面前揭穿云若素的身份,他娘,这存心是想要云若素的命啊!
“后来呢?”云陌咬牙问道。
她不能够想象,面对那么多人的压力,她的爹娘要怎样才能逃脱?
“二哥毕竟是蓝叶山庄的二少爷,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父子之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更何况二哥是爹最疼爱的儿子,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情,爹也是护着他们的。”蓝景缓声道。
“是吗?”云陌冷哼一声,她可没有忘记当年她大闹蓝叶山庄时,蓝河所说过的话。
“当年爹一心盼望二哥回心转意,告诉二哥可以让他们下山,但是若二哥不知悔改,下山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遭遇怎样的追杀,他都不得再回来。而当时,二哥竟然带着若素头也不回的走了。”蓝景垂下眼帘,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当年,他也是深爱着云若素的,那个温柔美丽、和善婉约的女子,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魂。只是,他自认为若是与二哥易地而处,他没有那样的魄力和决心。
“这件事情之后,青梦蜻迫不得已下嫁大哥,而当时江湖传闻,云若素潜入蓝叶山庄竟是为了那传说中的血玉龙凤佩,一时间,原本因为顾忌蓝叶山庄的各大门派几乎是倾巢而出,到处寻找二哥和若素的踪影。”
“大哥向父亲提议,要带人去找二哥。说是要赶在那些人之前将二哥救回来。但是以蓝叶山庄的势力,只要将他们二人秘密救出,想要让他们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一辈子不被人发现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当我们辗转找到二哥和云若素的时候,若素干刚生产,而大哥不但不救他们,反而乘着云若素产后身体虚弱,对他们猛下杀手。”蓝景双拳紧握,眼中是深沉的悔恨。
“当时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救不了二哥和若素,只得虚与委蛇,假装服从。二哥拖住我们,让若素带着刚出生的孩子逃跑。我和青梦蜻去追云陌,但追到一半,我便悄悄折回,竟然看到大哥挑断了二哥的手筋脚筋,并且杀了身边所有蓝叶山庄的侍卫,再将现场布置成二哥已经死了的模样。”蓝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即便隔了这么多年,但只要一想到当时蓝名狰狞的模样,他就觉得不寒而栗。他不敢想象,他从小尊敬的大哥竟然会如此残忍、狠毒。
“蓝、名。”云陌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来,若非独孤夜一直抓着她的手,恐怕此刻她早就冲上蓝叶山庄了。
“云陌,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你爹!”独孤夜揽着云陌的肩膀,感觉到云陌因为愤怒和仇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一阵疼痛。
“我爹现在在什么地方?”一句话将云陌即将疯狂的理智拉回,云陌双眼紧盯着蓝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