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张廷兰注意这本书,王永江和孙烈臣也把目光放在了上面,顿时也是大惑不解。
“拙言,这不是西方传过来的圣经么,难道这个刘三还是教民?”孙烈臣忍不住吃惊的问道。
张廷兰翻了两页,然后塞到了王永江和孙烈臣的手中,他们也都翻看了起来。张廷兰则是随手抓起了几本其他方面的书,草草的都翻了一遍,发现这些书全都破破烂烂,还有些干脆就残破不全,唯有这本圣经干净整洁,书页没有任何的污秽。
“岷源先生,您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王永江想了想,然后说道:“一个普通的佣人,放着一本基督教的经典,的确有点诡异,不过一时我还没有什么头绪啊。”
“所有书全都十分破烂,可见刘三根本不在意,而且书中也没有什么记号,可见那些都是他消遣用的,看过就扔在一边。唯有这本不只保存的最好,而且在里面还有不少文字标记,虽然写的不好,但是可以看出刘三很用心。”
王永江翻看了一些,也点点头:“没错,正如拙言所说,看来这个刘三还是虔诚的教徒了,难道这就是他投毒的原因么?”
张廷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我一直忽略一个问题,那就是西方的宗教侵略,在以往的种种不平等条约之中,西方列强特别强调自由传教的问题,他们这么看重,不光是传播宗教这么简单。另外各种教民冲突,层出不穷,义和团也是因为和洋教之间的冲突而发生的,如果说坚船利炮是列强手中的刀剑。那么教会就是淬了毒的暗器,潜在的危害更大!”
王永江眉头紧皱,忍不住说道:“拙言,你是怀疑刘三是受了教会的指使,然后下药投毒的?”
“还不能确定,不过我认为这是一个方向,先搞清楚刘三和教会是什么关系,我相信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孙烈臣也说道:“拙言的想法没错,想暗杀辅忱的,除了日本人之外。其他列强也可能有嫌疑,必须好好调查一下。”
张廷兰立即将负责刑侦的苏良贞和宪兵司令冯永双,调查局长常荫槐几个人都叫了过来。
张廷兰面色阴沉,冷冷地说道:“我对你们的工作非常不满,现在马上去调查刘三是怎么入洋教的。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立即向我汇报。”
张廷兰很少对部下疾言厉色。不过这次老爹出了安全问题。不能不让他感到愤怒,常荫槐等人急忙点头称是。
“大帅放心,我们一定努力办好!”
常荫槐又接着说道:“大帅,我们拟定了一份新的帅府安全保卫方案,我们吸取了这次的教训,要对帅府的一切食物严控起来。每一样食材都要登记在册,确保来源安全,另外任何人不准随便从外面带进食品。”
张廷兰点点头:“防范一时很容易,难的是常抓不懈。大家伙要把精神绷紧,提前把窟窿补上,而不是搞什么事后诸葛。”
张廷兰交代完毕之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剩下了常荫槐等人全都一脑门子汗,赶快把大帅交代的做好吧,不然这脑袋就要危险了!
他们全都忙着去调查了,张廷兰又回到了张作相的病房,此时张作相正在花福田的服侍之下,已经睡着了。张廷兰默默的退出了病房,然后急忙小跑着到了内宅。
眼看就到了自己的院子,张廷兰还有些紧张,努力的平静了一下心绪,才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在院子之中正好有两个医生也刚刚退出来,一看到张廷兰,他们急忙说道:“大帅,我们刚刚检查过,夫人一切平安,预产期就在三五天之内。”
张廷兰一听这话,顿时眼中闪过欣喜之色,笑着说道:“两位医生辛苦了,夫人的事情你们多费心思。”
正在说话之间,从屋中走出了一个高挑的身影,一身米黄色的裙子,素雅温润,将玲珑的曲线都展现了出来。一见到张廷兰,脸上露出了娇羞和喜悦的表情。
“兰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不知道先看看芯瑶,简直太过分了!”
“宪瑞妹子,你这话敢在大爷面前说么,我就不信他不抽你。”
孙宪瑞一听,张廷兰拿老爹孙烈臣压她,顿时把小腮帮鼓鼓的,伸出了小巧的舌头,给张廷兰做了一个鬼脸,张廷兰也突然觉得眼前一闪。几年前刚刚见面的时候,孙宪瑞还是一个病病歪歪的黄毛丫头,这两年已经彻底长成了大姑娘,妩媚娇羞,充满了活力,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吸引力。
不过眼下不是欣赏美女的时候,还是尽快看看周芯瑶吧,这才是关键,张廷兰迈步走进了屋子,孙宪瑞在后面紧紧跟着。
“瑶瑶,咱们的宝贝乖不乖啊,有没有嚷嚷着要出来看看他爹?”
躺在床上的周芯瑶狠狠的瞪了张廷兰一眼:“就知道胡说八道,也不看看谁在这里呢。”
张廷兰一听这话,才猛地注意到,在周芯瑶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妇,正是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一见张廷兰到了,于凤至急忙起身万福。
张廷兰也笑道:“原来是凤至来了,正好你可要多多提醒一下瑶瑶,别看她也是个大夫,但是这到了自己身上啊,谁的脑子都容易不清醒。”
周芯瑶拉着于凤至的手,笑着说道:“拙言,凤至已经同意给咱们孩子当干妈了,当然会尽力尽力了!”
“还有我呢,也算我一份。”孙宪瑞愤愤不平的说道。
“你啊,不添乱就不错了。”于凤至笑着说道:“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没当媳妇,就抢先当干妈,哪有这个道理啊?”
孙宪瑞被这一句话说得满脸通红,眼角突然偷偷的瞄了一下张廷兰。这时候张廷兰注意力全都在周芯瑶的身上。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娇娆动人,不过依旧让张廷兰感到一丝迷醉,这就是给自己生儿育女,陪着自己度过一生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充满了吸引力。
仿佛是感受到了张廷兰灼热的目光,周芯瑶脸色微微一红,急忙又转移了话题:“拙言,爹现在怎么样了。凶手究竟找到没有,这两天我一直坐立不安,心里头也一阵后怕,看到什么东西都不敢吃了,生怕出一点问题。”
“我已经让他们调查了。不过暂时还没有确切的结果。”
“兰哥,你那么聪明。我爹常说在你手上。就没有难事,难道你还找不到什么线索么?”孙宪瑞满是崇拜的问道。
张廷兰哈哈一笑:“我又不是大侦探,哪有什么破案的本事,不过现在有了一点怀疑,似乎和洋教有关。”
洋教!一听这话于凤至立刻皱了眉头,张学良是一个很喜欢新潮的人物。喜欢西方的新鲜事物,经常和传教士来往,甚至带着于凤至也去过几次教会,因此听到这话。于凤至本能的就有些不安。
“拙言,是确有其事,还是你的猜想啊?”周芯瑶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暂时还是猜想,不过我有点预感,教堂肯定有问题,只是掀起了这个黑盖子,不知道又要撤出来多少黑幕。”
周芯瑶眉头紧皱,还有些怀疑:“拙言,那些传教士固然有仗势欺人的问题,但是他们也办了不少好事情,建立医院和学校,收养老人和无家可归的儿童,很多老百姓都是仗着他们的救助才能活下来。如果说他们会下药投毒,刺杀一方的军政大员,实在是有些太难以接受了!”
“有什么难以接受的,那帮家伙干了什么坏事,都不奇怪!”孙宪瑞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疾言厉色的说道。
“宪瑞妹子,传教士又怎么惹上你了,和我好好说说,我帮着你出气?”张廷兰笑道,脸上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他还以为是什么意气之争呢。
孙宪瑞白了张廷兰一眼,然后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的是正经事,兰哥,我的确发现了洋人教堂有问题。”
孙宪瑞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段时间关内涌到东三省的难民越来越多,有很多无家可归的儿童,我们就成立了一个收容中心,想要收养这些孩子。”
“这是好事情,值得表扬!”
“别打岔!”孙宪瑞有说道:“我们起初没有经验,就去了基督教青年会的一个教堂,考察他们是怎么收养孩子呢,可是我发现那些孩子都面黄肌瘦,身体很不好。那里面的修女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刚刚送进来的孩子,身体还没来得及调养,他们会加大营养,保证孩子的健康。”
“我们也没当回事,而是租了一片院子,足足是教堂的两倍,然后把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都收了进来,大约三个多月,一共两百多个床位都满了,再也没办法收养孩子了。可是教堂在这段时间,依旧敞开了收养。真正干了这行之后,我们就感到了一丝的疑问,他们的规模没我们大,但是这么多年一直在大肆收养孩子,根本没有人满为患的问题,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听着孙宪瑞的话,不光是张廷兰,于凤至和周芯瑶都把眉头皱了起来,这里面的确有些诡异。
孙宪瑞一看大家都盯着自己,顿时有些小得意,接着讲到:“我们经过调查,又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教堂这么多年收养了这么多孩子,但是我们没有看到一个成年的孩子从教堂走出来,而且他们对外公布的领养案例全都是关内的,没有一个是奉天本地的,难道咱们东三省的人都没有爱心不成?”
张廷兰也感到了事情奇怪,急忙问道:“宪瑞,你还有什么调查结果么?”
孙宪瑞脸蛋一红:“人家还想调查,可是芯瑶姐姐快要生育了,我总要陪着她吧。”
张廷兰突然站了起来,在地上走了两圈,脸色越来越凝重,周芯瑶很了解他,一看到张廷兰这个样子,顿时就猜到了事情有些重大。
“拙言,你是在替那些孩子担心么?”
“没错,芯瑶,从宪瑞说的情况来判断,那些教堂很有可能就是充当人贩子的角色,我必须要去调查一下,把这个黑盖子彻底揭开。”
周芯瑶微微点头:“拙言,你好好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吧,就算给咱们快要出世的宝宝祈福,这世上对孩子下手,是最不能容忍的罪过。”
于凤至一听,也急忙说道:“汉卿很笃信基督教,还和我说过准备以后接受洗礼,如果教堂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这种教就是欺世盗名的东西,我们信什么啊!”
孙宪瑞一把拉住了于凤至,笑着说道:“没错,就让咱们联手,把黑幕都给揭开。”
转眼过了两天,常荫槐他们又匆匆忙忙的找到了张廷兰,常荫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刚一见面,就给张廷兰竖起了大拇指。
“大帅,您真是料事如神,我们已经调查了,刘三在十二年前被隆德大教堂收养,在里面待了四年多,出来之后,干了一点零活,然后到了当时的大帅府,当起了佣人,后来辗转到了咱们的府上。”
冯永双也说道:“刘三情况非常简单,全然没有刺杀老帅的动机,如果说有问题,那只能是出在了教堂上面。”
“你们调查了隆德大教堂没有?”
“调查了。”苏良贞也说道:“这家教堂始建于1893年,最初是一位俄国传教士和一位法国传教士联手建立的,后来加入了基督教青年会,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奉天最大的教堂,吸收了不少信徒。”
“俄国人?”一听到这里,张廷兰的心里头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误。
“这个隆德大教堂的确有些意思,我明天准备亲自去看一看。”
“大帅,这恐怕有些危险,您还是不要冒险了。”
“不。”张廷兰坚定的摆了摆手:“教堂历来都是是非窝子,而且还受着特权保护,我不亲自去,还是不放心,总之你们多安排一些人手就是了。”
转眼又过了一天,张廷兰换上了一身爽利的便服,孙宪瑞也早就等在了门前。
“兰哥,你这身比起军装还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