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名和誊录制度的实施,有效杜绝了徇私舞弊的现象。不过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任何一项律法与制度都会有所漏洞。人类不得不说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攻克一个个难关之后,总会自然而然的衍生出另一个难关,此起彼伏消涨不息,可谓是有始无终永无尽头……
即便是从翰林院选来的的文吏之中,也有不少人在誊录试卷之时做了一些手脚。这些小伎俩对于当年的学霸陈浩而言,可谓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当年应试教育十二载,什么样的作弊手段没有见过?因此再陈浩的火眼精金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陈浩这一番严打,可是将令狐绹与卢匡二位主考气的是七窍生烟。要知道此次科考的举子之中,不但有他们两家的子弟,更有他们收受贿赂的各族子弟。若是这一届科考未有让那些行贿的举子高中,恐怕又是一场风雨袭来。
经过三日的审阅与评选,只有两份试卷难以分出高低。之所以难分高低,其主要原因是陈浩与令狐绹各执一词。倒不是陈浩处处与令狐绹为敌,而是因为他所推举的这份试卷,文辞华美言语流畅成韵,非但如此而且主旨鲜明一阅便是乃是上乘之作。
而就是这份陈浩眼中的上乘之作,却被令狐绹一口否定了,这可就让陈浩觉得奇怪了。心道你这老狐狸纵使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写出这样的文章,而你这老狐狸竟没有仔细阅读就予以否定,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陈浩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虽然如今改用糊名制,但是心中却有了一丝阴沉。通览整张试卷除了文字并无其他记号,而且由于翰林院的文吏抄录之后,试卷上已经没有了考生的姓名,这就奇哉怪哉了,难道是自己多虑了不成?
所谓誊录的过程,其实就是文吏抄录那些糊名的试卷,然后交予主考官评阅,因此这份经过抄录过的书卷根本不会有考生的姓名。待到众位考官综合评阅之后,再将储存考生原卷取来,一同交予皇帝御览。
这个过程在如今大唐来说,陈浩自认为是最为先进的方法。以糊名制杜绝文吏的徇私,继而因誊录制防止主考官的舞弊行为。这些看似天衣无缝的制度,但是陈浩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令狐绹对试卷的评阅很有问题,但是纵使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破绽。
阅卷的官员当然不止三位主考,还有翰林院的一众学士。每一位阅卷官员,区别优劣的方法就是,再试卷之上画圆、画叉亦或是圆中带叉,不但如此还有附录上自己的见解与理由。经过这些官员的筛选之后,最终才会将剩余的优等试卷交予三位主考评阅。而之前这些官员所附录的见解与理由,则作为主考评阅文章优劣的参考。
如今其余试卷的评选虽有不少只得商榷的地方,但是毕竟这些文章不是上乘之作,陈浩倒也未有太过争纠这些,毕竟他还是一个人而不是神,如此浩大的阅读量他也吃不消。不过就令狐绹与他争辩的这两份试卷,陈浩倒是较真了起来。
两份试卷上都有众位翰林学士的点评,可谓两者不在伯仲之间。但是今日陈浩一定要在这两者之间分出一个高低来。
“令狐大人,可否将你手中题稿让本官一览?”
令狐绹初是一愣,随后却笑道:“那是自然,陈大人乃是此次主考,岂有不亲阅之理!”说着便将手中题稿交予陈浩手中。
陈浩接过题稿通览卷中文字,不得不说这其中文章写的的确不错,不但举证有方而且据情入理。虽是如此,相较于其他试卷可为上品,但是却不如他手中的那份考卷,因为不够浑然天成。
于是陈浩正要说出自己的见解,而就在此时一阵金风袭来,将手中的书卷吹了起来,结果一不留神,这份试卷便迎面盖在了陈浩的脸上。这一番金风吹拂,可是将房内吹得是七零八落。
嗯?怎会有种淡淡的花香?陈浩将试卷从脸上取下,随后又放在了桌案上。双目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份试卷,过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令狐大人,你我各执一卷,两位考生文辞皆是上品,不过相比之下,你说的这份卷稿却少了仁慈二字,此文通篇气势张扬倒也据而有力,然正因少了这份仁慈,通览文章处处流露夺舍之气。科举选才选得是为民请命仁义之人,而这份试卷却是……”
令狐绹神色冷峻的不屑道:“陈大人单凭主观臆断,是否有些过于偏私?不如让卢大人从中做个评判如何?”
陈浩一听这话不禁乐了,让卢匡作评判?那岂不是跟没有评判一个样?想到这里陈浩觉得有些好笑,当今圣上为了玩弄平衡将这两位当副主考,可是将他陈浩给坑苦了。这正面交锋得罪人的事情,全部都是他陈浩独立扛着。陈浩心中暗骂了一句:什么样的老子,果然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那倒不必了,两位大人都交情甚好,好的都快要穿一条裤子,你让本官如何信得过卢大人?”
令狐绹与卢匡二人听罢,脸色很是阴冷,卢匡目露愠怒沉声道:“陈大人还请注意措辞!这等民间俚语可不应该出自您的口中!”
“措辞?俚语?额呵呵,卢大人教训的是,本官这等低俗之人言语却是有辱诗文!”陈浩揶揄一笑,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令狐绹的身上:“诸位皆是名士大族,自然不会口出这等俚语,就连这抄录卷稿所用的墨汁也带有淡淡的菊花芳香!是不是啊,令狐大人!”
令狐绹闻听此言,神色却是惊愕当场,随后强压心中情绪沉声道:“陈大人真会说笑,何来的菊花香味,为何我等众人未有嗅到?”紧接着大厅内一众官员纷纷出言附和,表示未曾问道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