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沈秋檀与姜糯瑶结伴到了王家。
王家如今做主的是王太后的嫡亲兄长王怀慈,王怀慈虽是太后至亲,却只封了个奉安侯,育有三子两女。
长子王融官至户部尚书,王蕴飞正是他的庶女;次子王鬷在外任职,已经多年没有回京;三子王鬴,只在礼部领了个闲差,并无多少作为;其余两女皆已外嫁。
王氏一族发迹于王恩恕登上后位,王怀慈行事却不跋扈。
其宅子虽然深广庞大,但除了占地之外却并不见违制之处,加上王怀慈屡次拒绝受封国公,向来是个谨慎知进退的。
沈秋檀与姜糯瑶挽着胳膊进了王家门,又在引路婆子的示意下换了软轿,一路蜿蜒行至女眷内宅。
“这园子是我们大姑娘还未出阁的时候带着六姑娘一起整治的,二位姑娘不妨停下看看。”那婆子笑着道:“我们姑娘正在跟着贵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学规矩,两位姑娘不必担心误了时辰。”
“哦?蕴姐姐还有这本事?那我们可以好好瞧瞧了。”王家是男女一起论排行,王蕴飞行六。
姜糯瑶下了软轿,又拉了沈秋檀下来,两人细细欣赏起来。
园子不算小了,她们停在一处临湖的玉兰花树前,正值春日,玉兰花开得雅致秀丽,满园春色看不尽。
“咦?竟然还养了鹿和仙鹤!”姜糯瑶啧啧称奇。
两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向前走了几步,只见那梅花小鹿用矮矮的篱笆拦住了,想必是防止它们出来伤人,但仙鹤正在池边昂首叫着,亦没有被圈着,姿态很是怡然。
“蕴飞姐姐好巧的心思,有了这些,整个院子都活了起来。”沈秋檀也感叹着,王家真是有钱啊,养小动物不光要有园子,还要有照看的人才行啊。
看那小花鹿肚子滚圆,毛色鲜亮,想必是吃的也极好的。
真是命好的小家伙,这待遇与前世的熊猫也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棽棽,你来看,那个是什么?”
“嗯?”沈秋檀扒开几支矮桃的枝干,走到姜糯瑶身后,只见右前方花木下的草丛里露出一块蓝色的什么,因为被绿草掩盖着,叫人看不出清楚。
“会不会是孔雀?咱们引了它出来,再摘花逗它开屏吧?”
姜糯瑶跃跃欲试,沈秋檀回头问那婆子:“妈妈,这园中可养了孔雀?不知前面那又是……”
“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身侧姜糯瑶惊叫一声,又往后急急一退,本来回头看向那婆子的沈秋檀连带着被姜糯瑶推倒在地。
两人面带惊恐,就见那草丛中的蓝色一块什么东西动了,接着窸窸窣窣从里面站起来个人。
他正穿了蓝色的蜀锦袍子,日光下自带光晕,相极了孔雀的尾羽毛之色,难怪姜糯要会以为是孔雀。
姜糯瑶是定亲待嫁,沈秋檀年纪也不小了,见了外男,两个第一反应都是速速离开,那婆子对着那蓝袍男子微微一礼也是这个意思。
谁知那蓝袍男子迈开步子两三步拦在沈秋檀前面,身上带着冲鼻的酒味,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你是哪家小娘子,本公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姜糯瑶何尝经历过此等场面,便是沈秋檀也没想到在内院里会见到外男,她拉了姜糯瑶,两个连话都没说就要越过那男人面前。
结果,她们走,那人又拦:“嗯,真香。”
这话已经越来越不像话了,见他如此轻佻,沈秋檀攥紧了拳头。
“五公子,这是我们六姑娘的贵客,还请五公子高抬贵手。”那婆子涨红了脸,她办事算是妥当了,可谁会想到青天白日的五公子一个大男人会躲在里面睡觉。
“原来是小妹的贵客,那便也是王某的贵客,两位小娘子不若先去充之房里坐坐?”说着,那手就要捏向沈秋檀的下巴。
坐你大爷吧!
好人家的女儿,谁会去外男的房里坐坐?又不是亲戚?
沈秋檀正想一拳将这浪荡子揍趴下,她身后的栀子先动了,也没见到她是如何出手的,只觉一眨眼的功夫,那王充之伸过来的手就被栀子转了个弯儿,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妙呀!
沈秋檀眼中异彩连连,栀子果然是个会功夫的,看着比木香厉害多了。
“两位姑娘,快走!”那婆子见王充之鬼哭狼嚎也不敢管,只拉着沈秋檀两个匆匆跑了,竟是急的连轿子也不叫做了。
“妈妈,刚才那个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内院?”到了王蕴飞的闺房外,王蕴飞的规矩还没学完,所以沈秋檀两个还有时间问。
那婆子苦了脸:“哎,天老爷,那是我们府上的五公子,名叫充之的,没想到竟然叫两位姑娘撞见了,罪过罪过,都是老婆子的罪过呀。”
原来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王充之!
沈秋檀与姜糯瑶对视一眼,都觉得是出门不利。
她们虽是闺阁女子,但王充之这等头号浪荡子可是听说过的,毕竟像他这般睡人老婆还睡出人命还能活蹦乱跳的,就是找遍全京城也没第二个。
而沈秋檀知道的更多,那一回在赵王府她和李琋躲在柜子里可是看了场活春宫,只是当时她只敢打开柜子的一条缝隙,看到的也只有王充之的袍角,以及后来脱得差不多的后背,好像没什么看头。
反倒是与自己一起藏在柜子里的李琋……
想到这里,她蓦地的红了脸。
也不知道齐王殿下在扬州顺利不顺利。
不一会儿,学完的王蕴飞终于被放了出来,那婆子委婉的将方才的事说了,王蕴飞怒道:“五堂兄整日游手好闲的,祖父也不管管!”
那婆子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叹气。
老侯爷是想管啊,可也得老侯夫人同意才行啊。
“糯瑶,棽棽,你们累了吧?快跟我进屋歇歇。”王蕴飞拉了两人的手:“真是叫你们见笑了,我这五堂兄平日里……没少给家里惹麻烦,我祖父治家严谨,但二叔离京许多年,五堂兄自小是由祖母带大的,这才养成了到处惹是生非的性子……”
“我……我给两位妹妹陪个不是了!”说着就站了起来,要给两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