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普定堡后,朱桢一行又经过了普安卫、罗山卫,终于在四月三十这天,抵达了云南的门户——胜境关。
在关前,他得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妙清和刘璃带着孩子在关城中等着他呢。
朱桢闻讯策马狂奔,一路飞驰赶到了胜境关下,果然看到两位王妃在关城上使劲朝他招手。
朱桢欢呼一声,纵马入城,翻身下马,抱住了从楼上提着裙摆奔下来的妙清和刘璃。
“王爷……”
“爱妃……”
三人正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激动中,便听到哇哇的儿童哭声。
“王爷瞧瞧,哪个是孟炫,哪个是孟灿?”然后刘璃就故意为难老六道。
“来来,别的先不说,爸爸抱抱。”朱桢便在身上搓搓手,笑眯眯的朝孟炫伸出手。
这个简单的称呼,她们已经练了好久了,一度练得孩子见了谁都叫父王。
不一会儿,侍卫便带进来个二十岁上下的汉女。
朱桢接过侍卫转呈的状纸,快速扫了一遍,见这女子小名叫九娘,有个哥哥叫李老八,兄妹俩和母亲相依为命。
“回王爷,小女子状告杨林守御千户所百户俞敏!”女子说着,高高举起一份状纸道:“他把我骗来云南,说要跟我结婚。结果我来了才发现,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不仅言而无信,还不让我进门。小女子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求王爷做主!”
但是县衙外此时有重兵守卫,谁能敲得到鼓呢?
“嗯。”朱桢点点头道:“一定多陪陪……”“大姐!”徐妙清惊喜的欢呼一声,把孩子交给奶妈,奔两步一把抱住了徐妙云,自燕王就藩之后,姐妹俩还没见过面呢。
“哈哈,是吗,看走眼了。”朱桢尴尬的挠挠头。其实他是通过两个孩子的视线判断出来,道理很简单,孩子一哭就想找妈妈,没想到却搞错了。
结果就是见了朱桢,高低都不开口了。
弥留之际,居然有人上门提亲,而且说是替一个叫俞敏的总旗官提的。
“六叔别难过,这太正常了。”其实徐妙云的马车早就驶入了胜境关,只是之前不愿打扰人家一家久别重逢,所以一直没出声。看到老六遭遇尴尬,她才从马车上下来,给他解围道:“当时我生老三的时候也这样,看你四哥眼生,就是不叫他,多陪陪就好了。”
“可是王爷猜错了。”刘璃便咯咯笑着抱过左边的孩子道:“这个才是孟灿。”
如果姑娘愿意,就请老娘把亲事定了,然后带她来云南吧。
“王爷怎么知道的?”徐妙清好奇问道。
所以朱桢的回归,绝对是全云南今年最大的喜事,各族军民奔走相告,夹道欢迎。以至他每日最多只能行一驿距离。
“回王爷。”那女子一开口便是地道的官话:“小女子姓李,闺名不足挂齿,凤阳左卫人氏。”
俞敏在写给家里的信上说,自己的命是李老八救的。李老八在临死前,将妹妹托付给他了,他本打算是回家亲自提亲的。但朝廷下令他们千户所就地屯田,没法回家了,只能让老娘帮忙提亲。
“真的吗?”刘璃眨眨眼道。
然后一指左边的娃娃道:“这个是孟炫。”
朱桢正在州衙中接见嵩盟州的一干官员,忽然就听到外头响起阵阵鼓声。
又一指右边的娃娃道:“这个是孟灿。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朱桢抬头一看,便见两个女官抱着两个胖娃娃,正在小心地下楼。
徐妙清也抱过右边的孩子道:“孟炫。”
“咯咯咯,其实没猜错。”刘璃朝他扮个鬼脸,犹如少女般娇笑道:“故意逗你玩的,谁让你那么长时间不回家的?”
官员们闻声色变,谁都能听出,那是架设在衙门外的大鼓。
这年月,这个年纪的女子,基本上都是孩他妈了。这女子生得也很清秀,完全不像嫁不出去的样子。
一个娃娃哭起来,另一个也跟着哭。
孟炫便把头别到一边,朱桢强行抱过来,他就大哭。
“哦?这么说你是军属,而且咱们还是老乡。”朱桢神情一肃道:“你有何冤情?可如实道来,本王自会为伱主持公道。”
主要是也没办法走快,因为那些土司土官听闻王爷回滇,皆率部众奉酒食越境款迎,载歌载舞欢庆他归位,就像过年一样。
官员们听了全都长松了一口气,心说家庭纠纷再好不过。大家不用吃挂落了。
当然朱桢也没有浪费时间。每到一地,便仔细视察当地的道路桥梁、农田水利,接见流官和土官,考校他们的行政水平。还会接见一批军士和移民代表,询问他们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难处,只要能解决的,他就命令官员予以解决。
朱桢打量着那女子,见她梳着桃心顶髻,依然是未婚女子的打扮。
“啊,妙清,你也学坏了。”朱桢无奈笑道:“本以为你不会逗我玩的。”
但女子磕头之后,他便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朱桢便回过头来,目不转瞬的看着两位王妃道:“因为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你们的影子。”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视察,到了嵩盟城。
说着吩咐一声道:“把人带上来吧。”
李老八是当年征南军中的一员,结果在白石江一战中不幸阵亡。
~~
既然已经跟妻儿团聚了,朱桢也就不着急赶路了。
这时,老四和十一十二也过来跟刘璃见礼。再加上老五一家,老朱家在云南的人正经不少了。
众官员的心全都提到嗓子眼,唯恐这小女子害他们吃挂落。
“当然。”朱桢拿起她的手,亲一口道:“我们可是青梅竹马来着。”
朱桢只好无奈的还给刘璃,又去抱妙清怀里的孟灿,结果如出一辙,孩子根本不让抱,硬抱就哭,弄的老六好生尴尬。
朱桢却毫不意外道:“本王吩咐过,若有击鼓的,不许阻拦。”
接到前线的报丧后,李老八她娘便受不了打击,病倒了。
“那可说不定。”徐妙清也笑道。
“这是孟炫和孟灿?”朱桢说完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这他么什么话啊?
两位王妃听了也是一阵气苦。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孩子都两岁了,不光娃不认识爹。爹也不认识娃。
闹得朱桢一阵阵的心酸,险些掉下泪来。
“哈哈,本王那是开个玩笑,我自己的种我还认不出来?”朱桢便尴尬得笑道。
刘璃和妙清也不想让他太难看,便催孩子叫父王。
没办法,他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云南的各部军民无不担心这位治滇有方、点石成金的王爷,再也不回来了。那他之前许给众人的美好未来,岂不就成了泡影?
“这么说,你娘答应了?”朱桢便和颜悦色问道。
那李九娘抽泣道:“是,家母当时病重,已在弥留之际,不忍我孤苦无依,便同意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