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没有拒绝,上了马车,由着管家送到镇上,刚进客栈,伙计就在柜台里拿起一个包袱递过来,并且告诉她,陈老爷已经结账走了。
然后询问陶氏,还要不要继续住?还说原来那间已经有客人住进去了。陶氏想说随便找一间就行,管家仔一旁开口了,叫伙计安排一间上房,然后拿出银子先付了三天的房钱。
送了陶氏进房间,管家叮嘱伙计,帮着好生照料。
安排好了,管家这才离开。
陶氏一个人在房间里,东看看西看看,又拿出帕子抹起眼泪来。头晚,陈羽生自个住了上房,把她安排了一间中等的房时,她也没有多想。可是今个看到在女儿面前,文质彬彬的陈羽生竟然是另一副面孔,陶氏忽然觉得很庆幸。
这个女儿,虽然行为举止不像什么大家闺秀,可是她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活的明白。即便对方是榜眼又如何,人品不好,嫁了也是受气,受一辈子气。
头晚,那个黄媒婆就来过了,说了女儿现在怎么怎么不好,行为不端什么什么的,还说弄得几个镇子都知晓了。黄媒婆明着示意陶氏,好好的劝劝那孩子吧。
当时,陶氏听见那些话,心里很痛,却不想责备女儿。自己这个做娘的没有尽到责任,爹又不疼她,不变坏才怪呢。
可是,见过之后,陶氏没觉得自己女儿不好。她明白,女儿的不好使很多人所不容的。可是,为了别人都说好的话,女儿就会不好了。就想自己当年一样,除了那个人,有谁在意她的好不好?开不开心?
所以,女儿开心就好。何况她的‘不好’根本就不是什么奸恶的。女儿虽然没有认自己,可那不怪她啊,自己在她小的时候就离开,加上她不是伤了头,忘了很多事么。
陶氏一个人在客栈,哭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这次来,见到了女儿,她健康平安着就好。
此时的樊家庄里,小菲蹲在墙角的树下。用小木棍拨弄着地上的枯叶。这个娘,认不认好呢?自己是想不认的,就这样各过各的。相互不打搅不是挺好的么。
自己原本就不是她的女儿,对她也没什么印象,不认心里也没有啥负担。可是站在陶氏的角度想想呢?她没有伤到头,没有失忆,她记得一切。她不知道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魂魄。
自己不认她的话,她应该很难受吧?小菲心很乱,很矛盾。傍晚的时候,郑文之妻毓秀抱着孩子过来,看见她在树下烦躁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又离开了。
“怎么样。问了么?”郑文见妻子回来,上前抱过孩子问。
毓秀摇摇头;“大小姐有心事,正烦着呢。我就没问。要不,我找机会在问问旁人?”毓秀不放心的说。
“别问了,再问就引起旁人的疑心了。兴许,是你看差了呢,不是没看清正脸么。真的看见了你,她怎么会认不出你来?你就还是在担心?所以草木皆兵了。别多想,顺其自然吧,真的躲不过,也没办法。”郑文揽过妻子的肩膀,轻轻的抚摸着叫她安心。
陶氏走后到第二天,王氏强忍着没找小菲,知道她心乱,要一个人静静,所以她甚至都叮嘱文慧姐弟不要过去。心里平静下来后,王氏也觉得自己能理解小菲的心情了。
陶氏是在她小时候离开的,后来一点音讯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见面。小菲还伤了头忘记了以往,忽然有一天来个女人说是她亲娘,这事不管搁在谁身上,也没办法一下子接受的吧。
傍晚的时候,小菲蔫蔫儿的到王氏面前;“娘啊,你说心里话,我没认下那个娘,你是不是对女儿有些失望啊?”
“傻孩子,快别说了,娘已经理解你了,不会逼你的。你自己决定,认与不认,都是为娘的女儿。”王氏看着小菲的小样,心疼的啊。
“真的么?不哄我?”小菲听王氏这样说,抬起头小声的问。
王氏点点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那我想明个儿过去一下,那个阮培山我是无所谓的,可是她,哎,我喊声娘也没关系,她应该会很开心,不会再内疚的活着吧。”小菲说出纠结到现在才纠结出来的打算。
“嗯,你能想通最好,这样为娘也不会感到内疚了,不然老觉得自己是强盗霸占了人家的女儿呢。”王氏笑着鼓励。
做好了决定后,小菲第二天很早就起床,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着紫鹃就坐上马车去了镇上。紫鹃还是头天晚上才知晓怎么回事,这会儿也为自家小姐能见到亲生的娘而高兴。
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后,管家就领着小菲二人上楼,刚敲过门,门就开了。陶氏看见小菲来了,情绪很是激动,想牵小菲的手呢,可是手刚伸过来,又马上缩了回去。
管家朝紫鹃示意了一下,紫鹃就停下脚步,没跟进去。
“住的还习惯么?”小菲虽然已经决定认下这个娘,但是见面后,依旧喊不出口,进屋后也发觉陶氏很紧张,就先开口。
“一两银子一宿呢,其实楼下的就不错,这里一宿那里五宿呢。”陶氏有点替女儿心疼银子说。
“你来的时候,姓陈的安排你住楼下?”小菲打量着客房,问。
陶氏点点头,小菲又问那姓陈的住哪里?他也住中等房?小菲才不信。果然,陶氏告诉她,陈羽生住的是楼上的上房。
“那个人渣真是小气的没话说,就这样还想做人家的女婿?丈母娘都不好好巴结。”小菲一听来气了,脱口就骂了起来。
陶氏听了,神情一下子不自在起来,红着脸鼓起勇气跟小菲解释;“玉儿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也想见见你,才来的。”
小菲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真想抽自己嘴巴子一下,瞎咧咧啥啊。
“那什么,我开玩笑的啦,你放心,我会给你找个好女婿的。”小菲那声娘怎么都喊不出口,但是她用行动来弥补,边说着边拉着陶氏的手说。
?这是什意思?女儿这是认自己了么?陶氏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相信的看着小菲,小菲无法正视这个女人热烈的眼神,赶紧歪了头。手却没有松开陶氏的手。
不需要让女儿在重复说一遍,陶氏已经能肯定自己不是听错,也不是做梦。激动的也是不知所措。只会用另一手握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温柔的抚摸着。
“嗯嗯,玉儿定然会找到一个真心待你好的人。”陶氏也不敢说别的,怕反应太强烈,女儿会不适应。再被自己吓跑。
小菲歪着头,但是陶氏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让她心里难受起来。不就是喊声娘么,善良的娘多一个有什么不好呢?这样一想,她转过头来,看着红着眼睛的陶氏;“娘吃早饭没?我饿了。”
好么。这声娘终于喊出来了,小菲松了一口气。
陶氏惊喜的看着小菲,好一会儿。才激动的问;“玉儿想吃什么?娘这就去卖来,对了,玉儿是最喜欢吃芝麻汤圆儿的,娘这酒去寻来。”
她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小菲一下子拽住;“娘啊。咱俩说说话,早饭我叫人去买吧。娘喜欢吃什么呢?”
“跟玉儿一起吃什么都行。”陶氏呜咽的说着,没想到今个,对她来说着也是想不到的突然惊喜。原以为,女儿安排自己住这里,回来看看自己,就满足了。
可是没想到啊,女儿居然喊自己娘了。
小菲走到门口,开门叫管家去买早饭来,也叫跟来的人去吃早饭。
管家已经看见陶氏脸上的笑容,知道自家小姐是认了娘了,也为她们娘俩高兴,立马就应着下楼去。
万事开头难,喊过一声娘后,再喊就自然很多了。“娘,咱边聊边等吧。”娘俩紧挨着坐下,话题倒是不难找。
小菲就问了陶氏,可想回娘家看看,王氏眼神顿时黯淡下来,苦笑着告诉小菲,当年她离开阮家时,天下着大雪,有心见见母亲,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亲娘,可是,爹娘连门都没让她进,说她是夫家都不要的扫把星。
陶氏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大雪纷飞的一天,真的好冷!
不是说自古天下父母心么?怎么这个朝代会有这么多的奇葩爹娘?阮培山家境富裕是那样、陶氏的爹娘小百姓也是那样,还有,小菲想到了王氏的娘家,阮婆子偷偷的告诉过她,也不好。
陶氏抹了眼泪又问小菲是怎么嫁进樊家的,陈羽生虽然对她说过,但是现在她不信他的话。
小菲轻描淡写的说了经过,结果,陶氏心疼的眼泪止都止不住,搂着小菲连说我可怜的孩子啊!娘对不住你。把个小菲的情绪也给弄得悲伤起来,掉了金豆子。
管家回来了,手上是食铺子的食盒,打开盖子,把里面一样一样的小菜,肉饼、小包子都摆到桌面上。陶氏对管家说辛苦了,管家没反应,小菲就好奇的抬头看管家。
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跟先前不一样,很不对劲儿,脸上写着心事呢。难道,管家是又听到旁人说的闲言碎语了?那有什么啊,不嫌累,随他们说去呗。
小菲就想逗逗管家,问他;“等会儿咱四处逛逛吧。”
“小姐不可,在屋子里好好跟夫人说话多好,外面起风了,冷的很。”管家很紧张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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