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皇后没了二阿哥,她仅仅在丈夫和旁人眼中显得坚强稳重,把悲伤痛苦全藏在人后。
不知不觉,红颜已经在内殿伺候一个多月,当紫禁城被皑皑白雪覆盖,乾隆四年到来。
这是新君服阕后的第一个新年,原本乾隆三年十月里,皇帝就要为太后贺寿,但碍着二阿哥没了,谁也提不起精神,寿宴的事便罢了。如今事情已过去三个月,除夕元旦上,再不能冷冷清清。
元宵前一日,红颜伺候皇后穿戴吉服,那满屋红艳艳金灿灿的褂子袍子,仿佛将皇后的双眸映出血,涂抹胭脂时,红颜竟眼睁睁看着泪水从皇后面上滑落。
这些日子以来,皇后每天无不强打精神应付一切,太后跟前、皇帝跟前,然而那温和恬静的笑容,像一张张贴在脸上的面具。此刻蜿蜒的泪痕不仅撕开了面具,更叫人看到她碎裂的心,即便三个月过去,丧子之痛,仍旧未消减半分。
门口忽然有人进来,皇后不及擦去泪水,红颜一个激灵,直接上手用脂粉掩盖,她这么迅速的举动,反叫皇后一愣,更是从方才的悲伤中回过了神。
进门来的,是八岁的大公主,也是皇后如今唯一的慰藉。
公主平日住在阿哥所,但每日到长春宫晨昏定省,也与红颜相熟了,进门见皇额娘在上妆,便吩咐红颜:“可要把我皇额娘,打扮得漂漂亮亮。”
红颜答应着,退在一旁,看着皇后温柔地为女儿整理衣衫,嗔怪她又跑跑跳跳不好好走路,大公主道:“儿臣只带了乳母来,方才在路上遇见嘉嫔,启祥宫的奴才不把儿臣放在眼里,硬是让儿臣等在路边让她们的轿子先走。皇额娘,我没和她们计较。”
皇后微微抬眼皮,语调淡淡地问:“是她们让你在路边等?”
大公主点头:“是呢,好像没认得儿臣是公主,把我当宫女了。”她说着跑到红颜身边,比划着,“红颜是宫女里年纪小的,可总是比儿臣大,个头儿也比儿臣高,她们就是故意的,宫里哪儿来儿臣这么小的宫女。”
皇后面色微冷,可看着女儿与红颜站在一起,才忽地发现红颜不是小孩子了。她一直觉得红颜年纪小,这么一看,分明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大公主已跑回母亲身边,乖巧地说:“嘉嫔虽无礼,可儿臣不与她计较。”
皇后挽了女儿的手,温和含笑:“和敬最乖。”
之后母女俩一起去向太后请安,红颜与宝珍等人随行,到宁寿宫后宝珍随主子进去,她和其他人等在门前,没过多久,皇帝也来了。
弘历从众人面前走过,步履生风,红颜伏在地上,龙袍下摆飞起,露出皇帝的长靴,她鬼使神差般抬了眼,便看到了靴底下奇怪的地方。
之后贵妃、娴妃等人陆续而来,与太后、帝后共同商议明日元宵宴。宁寿宫门前各宫的太监宫女越来越多,相熟的人互相悄悄说着话,本以为娘娘们都到齐了,没想到嘉嫔得知这里热闹,竟不惜挺着肚子赶来。
嘉嫔临盆在即,行动缓慢小心,被宫女拥簇着下了暖轿,刚要跨过门槛,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唬得嘉嫔脚下一滑。她身边本有四五个宫女搀扶,这一下并没有大碍,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最最金贵,如今气性也越发大,不由得拉下脸,恶狠狠地问:“是谁?给本宫站出来。”
这里侍立的,都是各宫跟着主子来的宫女太监,一眼望过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是方才声音正是从红颜这边发出,嘉嫔见无人应答,就摇摇摆摆扶着宫女的手,朝红颜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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