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任教的那所学校的教师多是外地人,且外省人占大部分,星期五的晚上大家也呆在学校,但学校食堂却放假了,没回家的老师只得去外面吃饭。要好看书屋風雨閣表妹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只在一家很简单的小食店吃了一碗馄饨面,想想也没要哪,就无目的地逛超市和商场。由于这里的消费群体多是外来打工的,大家逛超市商场的目的都很明确,该买什么就直接买,买了就大包小包地提回去,晚上八点,街上的行人就少了。毕竟,企业大多每周还是单休日,星期五还不属周末。
表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听那铃声就知道不是李向东或杨晓丽的电话。她的手机可以较多种铃声,便特意把李向东或杨晓丽,以及他们办公室的电话较了另一种响铃。手机响的是学校同事的铃声。表妹看了一下显示屏,是长发老师的电话。
长发老师大约三十岁左右,是外省人,美术老师,人也很艺术家的样子,留着长发,精心地在脑后扎一束马尾巴。原来他在那个省的第二大城市一所中学任教。据说,还是那个省美术协会的会员,举办过美术作品展。表妹曾问他,你跑到这小地方来,不觉得可惜了自己吗?搞艺术应该在大地方才更有作为,接触圈内的人多,层次也高,就是信息交流也快。
他却说,现在有了网络,在哪都一样,在小地方信息交流并不见得就比大城市慢。他说,在这里地方虽然小,但接触外界的东西,尤其是新事物比他原来那个城市还要多,更能体会到改革开放的气息。他说,搞艺术更讲激情,呆在一个封闭式的大城市未必就及呆在一个充满活力的小地方。当然,他更想呆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圳,但那是以后的事。目前,他只能在这里落脚。
后来,表妹听说,他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和周末还很弹性地在一家公司兼职,且在那兼职公司挣的比学校发的薪水还要多。風雨閣小说
长发老师在电话里问:“表妹老师今天没离开学校吧?”
表妹知道他那话的意思,就是问她有没有离开学校回家过周末?在学校,只有三几个老师是珠三角附近的人,其他人如果不是有急事,一般都是放长假才回家。要好看书屋
她说:“没有。”
长发老师说:“你现在在哪?”
表妹说:“在逛超市。”
长发老师说:“是逛市区的超市还是我们这的超市?因为了市区近,学校的老师要买东西,还是喜欢去市区。”
表妹说:“逛这的超市。”
长发老师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表妹问:“电话里说不行吗?”
长发老师笑着说:“可以,只要你不嫌烦。”
表妹心里够烦的了,恨不得能有个人跟自己说说话,能不要太有时间总想那些心烦的事。
长发老师说:“我在外面兼职你应该也听说的。”
表妹说:“听说过。”
长发老师说:“我兼职的那个地方并不是什么公司,只能说是一个工作室,一个专门为服装经营商研究预测下一年、下一季服装流行的工作室。”
他说,以前,我们只是在网上收集资料,绘制一些图样,然后向经营商推荐。现在,我们那工作室被一个经营商收购了,他现在提出的要求不但只要我们把预测形成图样,还要制作成服装。
他说,制作成服装,必然就要找模特儿展示。在这种地方上哪去找模特儿?想来想去,希望你来干这个事。本来,副镇长是想亲自跟你谈这个事的,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你都没接,他只好叫我跟你谈了。
这几天,副镇长的确打过几个电话给表妹,但表妹听了表姐的劝告,总不接他的电话,担心这电话一接,就被他缠上了,倒不如不接更干净。反正表姐很快就会调到东江市教育局,想他就是对自己有什么看法,那时候,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那想到,副镇长找他竟是谈正经事。
她问:“副镇长也管你们工作室的事?”
长发老师说:“副镇长也有股份的,他是我们那个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当初,他同意你当舞蹈老师,除了学校认可外,还看中你的身材,就是想把你留下来当那个模特儿。”
表妹说:“我可以吗?我能行吗?”
长发老师说:“如果,严格地说,你当然比不上那些专业模特儿,甚至连业余模特儿也比不上,但是,我们不是找不到吗?再说,你的自身条件也还可以,我们又不是要你去走秀,只不过是要你试穿着走那么一下,让那经营商看看效果,要求也不高。”
表妹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长发老师说:“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又不是无时无刻都要你穿着衣服转给那经营商看,大不了每个星期才那么一次,有时候,一个星期也未必会有一次。”
他说,一开始会有点麻烦,制作服装的时候,还要量身定做,以后,我们对你身体各部位的尺寸都熟悉了,各种数据都存入电脑就不会那么麻烦了,服装制作好了,你再去试穿,再示范那么一会,就可以向那经营商展示了。
他说,其实,这对你也是一件好事。你从市县到这来为什么?还不是希望挣更多的钱,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
他说,你先开个价吧!每月想要多少报酬?
表妹说:“不是钱的问题。”
长发老师说:“那还是什么问题?”
表妹说:“我怕我干不来。”
长发老师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技术并不是问题,我们现在还不是太在乎那些,你的身材摆在这里,再有你学舞蹈的那点基本功,应付这点事已经绰绰有余了。”
表妹说:“我没学过舞蹈,更没什么舞蹈基本功。”
长发老师说:“好,好。就算你没学过舞蹈,就算你没舞蹈基本功。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就像你当初那样,你是来应聘英语老师的,但是学校觉得你也可以当舞蹈老师,这就不是你的水平问题了,是用人单位认为你合适的问题。我们觉得你可以,你就可以,这跟你认为自己行不行没有关系。”
表妹说:“你是知道的,我经常要回市县,周末我没有时间。”
长发老师说:“这也是问题吗?你回市县是因为周末在这边也无聊,如果有事干,我相信你就是会处理好这些冲突了。”
表妹似乎再找不到推辞的理由了。
长发老师还在苦苦哀求:“你就当帮帮我吧?帮帮我总可以吧?”
他说,你先干着,容我们有个缓息的时间,容我们有时间再找其他人,或者你干着干着就喜欢了,就愿意干下去了。给个机会我们,也给个机会你自己。
他说,其实,你也知道,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副镇长的意思,他同意你留下来当舞蹈老师,现在,他希望你帮帮他,你也应该当感谢他,还他这个人情吧?何况,又不是白帮。
表妹已经明白那副镇长并不像表姐说得那么可怕,知道他对自己的热情原来是这个原因,是想要自己当他们那个工作室的模特儿,但是,她的担心却是另一个原因。她说:“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也想帮你,但是,我怎么跟你说呢?我怎么跟你说呢?”
长发老师说:“你有话可以直说啊!”
表妹的脸就红得透亮,虽然,长发老师看不到。或许正是看不到,他才不能从她的表情猜测到她不愿意干的原因,才要她开口说那些说不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