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明绣建房子时,让李木匠制的床都是仿现代时的西式床,并不是炕桌,开始时睡着不暖和,但也有一样好处,这样不是烤着干热,两人靠在一块儿睡热了,也不比炕差,照样暖和得很。
腊月二十九号时,十分惊喜的,隆盛帝竟然命人将周瑞宁给送了过来,明绣看着儿子冻得微白的小脸,心里又喜又有些心疼,连忙就将他搂进了怀里,这一路走来,就算是有人照顾着,周瑞宁身上还是被飘了些雪花,幸亏怀里还揣着手炉,热呼呼的,明绣拂去了儿子头顶上戴着厚皮毛帽子上的雪花,又替他将大氅给拍了拍,手碰到冰雪,跟刀子刮手心上般,她不在意 ,只是手冰了,也不去拉儿子,笑着问:
“怎么这么冷都回来了,祖父祖母可还好?”她已经是大半年没见过儿子了,自从上回周瑞宁随着隆盛帝回京之后,一直课业繁重没时间回来,最多只是不时捎了信回来,以及他身旁的人说些周瑞宁的近况而已,明绣受不了时想过回京看他,只是听到周临渊说如今隆盛帝吃住行都将他带在身边,又多请了几位师傅,分别是教礼仪以及其它,最近还开始涉猎了帝王心术以及御下之道,忙得不可开交,她就是回去了,也不一定能见着,这才打消了主意,没想到过年前却是见着儿子了。
“祖父祖母都还好,也说想父亲和母亲您呢,只是最近祖父一直忙着,没得时间。”已经是个五岁的小大人了,周瑞宁说话已经清晰有理,不紧不慢的,确实有了一种淡淡的威严,至少他身旁的人看他的目光时,都带着敬畏之色,如今周瑞宁褪去了婴儿肥。面貌俊美漂亮,可以看得出往后风姿绰约的模样,他好像越来越跟周临渊相似,两人皱眉时的表情。以及冷冷淡淡的样子,但也许是没有兄弟姐妹相争,就他一个已经确定下来了继承人的原因,他看起来少了当初明绣见周临渊时,那眼里的一抹阴霾,有算计有稳当,更多的还有一种淡淡的自信以及冷静。明绣心里微酸,看着儿子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想到这都是他既定的命运,也许雏鹰本来就是要经历种种折腾,才能成长到她如今看到的样子,身在皇家,享受了尊荣,自然也得付出一些代价。童真与欢乐,在皇室,真的是不适合了。
“都这么冷的天了。你还跑过来,要是冻着了,可怎么了得?”看到儿子虽然高兴,但明绣免不了还是要责备两句,周瑞宁笑了笑,坐在她身边,脸上倒是比之前那冷静镇定的样子,多了些亲昵与撒娇的模样:“还不是想母亲了,孩儿想着许久都没见着您和父亲,就想回来瞧瞧。”其实他是怕父母两人过春节冷冷淡淡的。才跟隆盛帝说了要回来,这两年隆盛帝凡事没拘着他,他身边的大小事都是由他自个儿决定的,听他说要过来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不少人护着他一块儿回来。又一脸嫉妒与羡慕的表情看他离京,要不是过年时宫里还要办几场宴会,隆盛帝没法子溜得了,估计他早就收拾包裹一块儿跑了。
明绣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又见儿子脚上穿的厚厚皮靴沾满了雪花,进屋里一会儿已经化开了些,皮毛上头微湿带了水珠,虽然厚重,但打湿了肯定也凉,连忙就招呼着春华拿了新的前段时间她早已经准备好的厚毛靴子出来,里头全是羊绒,瞧着就暖和,本来是早做好了,原本想着过年那两日命人送回京去的,没想到今天他自己就回来了,靴子大了一些,不过里头铺了一层脚垫,倒是刚刚还好,也许之前就烤上了,穿在脚上时还带了温暖,周瑞宁脸上露出笑意来,看得身旁一块儿跟来的随从们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
周临渊看妻子张罗着,脸上就露出笑意来,见他换了鞋子,又脱了外头的大氅,明绣之前准备的羊毛衣以及羽绒服等就派上了用场,不过一刻钟功夫,周瑞宁整个人就变了一头,原本他身上穿着淡紫色的衣裳,外头罩的纯黑色貂毛披风,虽然穿着看起来整个人成熟懂事,但难免太沉静了些,如今明绣给他准备的,羽绒服是一身讨喜的大红色,衬得他眉目如玉,脸庞精致得倒跟个女生差不多了,漂亮的脸孔,长相极似皇后,正是年纪小的时候,倒有些雌雄莫辨。
周瑞宁也由着母亲折腾,给收拾得精致无比,也不喊叫,反倒是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儿,没一会儿,他整个人就焕然一新,折腾了这么久,又换衣裳又烤头发的,倒是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这羽绒服比棉服暖和些不说,而且还轻软,穿在身上不用手炉也是暖和了,这会儿屋里都是自己人,看大厅里除了春华等人之外,几乎没什么外人,周瑞宁也将自己身边的人秉退了下去,态度温和却是让人柔顺得如绵羊一般,显然御下之术学得十分好,至少用在身边人身上,他是完全成功了,周临渊心里满意,看他们收拾妥当了,明绣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就冲周瑞宁开口道:“你母亲也念你许久了,回来看她一回也不错,只是如今这屋子里侍候的人你母亲不喜欢太多,许多事都要自己动手,你也别想着就全靠下人们侍候了。”
他说话声音淡淡的,周瑞宁脸上露出恭敬之极的神色来,安静听完了,才冲周临渊行礼:
“孩儿谨尊父亲教诲。”
“弄那么严肃做什么。”明绣看着这两人笑,看着天时不早了,外头天色已经擦黑了,往日吃晚饭时间点还要晚一些,但今日周瑞宁过来了,明绣连忙又拴了围裙,下厨多弄了两个菜,因快要过年,许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又让人去唤了郑老道和叶明俊夫妻等,留了周瑞宁父子在厅里说话,外头大雪纷分,屋里烧着好几个火盆,暖洋洋的,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月光衬着屋外厚厚的白雪,倒也看得清楚,透过窗户纸,还能看到大雪粘在窗杦上,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如今上京雪也大,可是宫里随时都是干干净净的,不时都有宫人在道路上打扫着,虽然能看得到下雪,但是可没一处能找到堆积的雪花,周瑞宁再成熟也只是个小孩子,看到这样新奇的场景,倒也觉得有些新鲜兴奋,一边坐在沙发上说话,一边目光总是往窗外看去,周临渊不是话多的人,再说他心疼孩子,可是也是标准的讲究儿子不能溺爱,隔代才亲的大男子思想,问了儿子课业之后,又交代了几句,也只是冷冷淡淡的坐着,并不是热络的说话,倒有些想进厨房去帮明绣的忙。
材料都是现成的,明绣也没弄多少时间,等到叶明俊和郑老道二人都过来时,她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周敏二人却是没来,叶明俊就和郑老道一块儿过来的,如今外头冰天雪地的,叶明俊身上披了件大氅,连着帽子,之前应该是戴着的,没沾多少雪花,反倒是郑老道,天气热时他穿的不多,如今天冷得呵气都能成冰,他照旧是穿着一身明绣之前给他做的一件青色羽绒服,也不怕冷的样子,进屋就眼睛一亮,拉了周瑞宁到角落里指导他武功去了。
“哥,周敏她们怎么没来?”明绣手在围裙上头擦了擦,看到叶明俊脱了外头的大氅挂架子上,倒是有些奇怪,她之前明明让人去唤时就说的是叫周敏她们一块儿过来,这两个女人平日跟隐形人差不多,这会儿都快过年了,再丢这二人过独居日子好像有些不太好,她这才多叮嘱了两句,谁知这会儿两人还是没来。
“她们早已经吃过了,不用管了。”叶明俊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看了不远处的侄子一眼,明绣脸上的笑意多了些,他嘴角也跟着弯了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事实上周敏两人都讲究养生之道,傍晚时吃得并不多,而且两人确实是早已经吃过了,他特意嘱人去问过,听到两人已经吃了东西,就没再多说什么,就是将人拉过来,这二人要是不吃的话,岂不是影响了大家情绪?这晚饭在他看来其实是最重要的,毕竟一大家子人围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十分热闹不说,而且一家人还亲密,对于众人而言,更是有当年的回忆,其中意义除了这几人,旁人是不会明白的,更何况是本来就是有一些讲究的周敏二人。
明绣点了点头,虽然叶明俊没详说,不过大概意思她却是明了,京中贵妇人们的习惯,她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知道那些人讲究的养生最是讲究少食,清淡以及静心少喜怒等情绪,这样一来虽然是活得长久一些,可是人生活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这些吃喝玩乐,以及种种欢喜与悲伤的情绪,什么都抑制了,就算是活得久一些,那在她看来也没什么意思,连基本的喜怒都得要忍着,岂不跟个活死人也差不多了,再加上吃的各种制止,这样就算活着,也少了活着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