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回到家身上都是一身汗腻味,特别是明绣和周临渊,两人身上还沾了不少鸡鸭等牲口的味道。叶明俊正准备点了火要烧些水泡澡时,却见到李长生正坐在灶前,已经烧了一大锅热水了,他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感动又不好意思:
“长生哥,这怎么好意思也麻烦你。”
李长生平素要比长福稳重一点,也不似他那般整天嘻嘻哈哈的笑,见他客气不由的憨厚的笑了笑,又将柴禾挽成一把塞进灶里头,拿火钳拨了拨不甚在意的说道:
“你难道还跟我客气啊。”说完又伸手摸了摸锅里的水,才对叶明俊笑道:
“水已经滚烫了,你赶紧打了些先洗着,不够我再给你们烧上一锅。”
叶明俊赶紧拿了木桶盛了半桶凉水,又倒了些热水进去调和了,摸摸温度觉得差不多才提上楼。他知道妹妹和周临渊肯定已经受不住了,因此分别打了两浴桶的水上去,让他们先洗了再说。
周临渊暂时先在他屋里头沐浴,现在屋里多了一个人,兄妹俩才觉得什么都好像不够,除了房间多之外,连基本的家具也没有,要是突然来了一个客人还真有些麻烦。
他们和李木匠相处这么久,感情十分融洽,家具打完后分开又觉得有些舍不得,现在正好再买些木料多订做几副在房间里头摆着,大家又能多再相处一段时间。
几人洗去一路的疲乏,都觉得精神许多。特别是周临渊更是显得风神俊朗,似乎连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他初到明绣家里十分好奇,刚洗完澡就不安份的上窜下跳,阳台客房都被他转了个遍。
兄妹俩下楼的时候车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拾的井井有条,放在客厅的长桌上头,牛车里被打扫冲洗得干干净净,连那头拽拽的大黄牛也被洗了个干净的澡,悠闲的在院子里甩着尾巴。
周临渊之前跑到阳台上去玩了,明绣也不管他,拉着李大爷的手进屋,将东西翻了出来,拿出一只白玉烟斗,还有些上好的烟叶递给他,又上楼拿了些剩余的茉莉花茶装在一起。她早就注意到李大爷有抽叶子烟的习惯,因此这次倒也留意了些,看见这只古扑的白玉烟斗时就想到李大爷拿在手上有多欢喜。
李木匠接过后倒真是喜欢,爱惜的摸了摸却将脸板了起来,又将烟斗递还给她:
“这得花多少钱哪,你们两个生活不容易,拿去典掉换些银子也好,这些烟叶和茶我就收下了。”
这烟斗虽然说能值几个钱,不过东西有价,感情却是无价。再说明绣包里现在还有一百多两银子,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小钱,只是这话不方便和他说而已,因此按住他的手,将烟斗又往他怀里推了推,正色的说道:
“李爷爷,我一直是将你当作亲爷爷的,您如果这么见外我可生气了,这烟斗也值不了几个钱,就当作是我和哥哥的一份心意。”旁边叶明俊也跟着点头劝他:
“李爷爷,您就收下吧,您帮了我们不少忙,平时我去学堂的时候还想请您常过来照看下绣儿呢。”见李木匠还有些犹豫,连忙又开口:“我和绣儿平时也没什么亲人,娘家舅舅又是那个样子,我们是真心把您当作长辈亲人的。”
听到这话,李木匠眼里也有些湿润,他这辈子妻子长年卧病在床,直到过世也没给自己留下个一儿半女,自己虽然收养了两个徒弟,可是年轻时性子严厉,李长生两人一调皮就得挨顿笋子炒肉,没怎么享受到儿孙天伦之乐。现在年纪大了些,反倒是喜欢起娃娃来,特别是他来叶家做事认识明绣两兄妹后,就对明绣说不出的疼爱,对叶明俊的稳重懂事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因此引得两个徒弟常常露出酸溜溜的表情。
现在听他这么一劝,也就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常过来照顾一下他们,慢慢帮衬他们也就是了,心里的顾虑一抛开,于是也不再犹豫,痛快的接过烟斗。也许是他心理作用的原因,或者也是他本身就喜欢这玩艺,想到这是明绣二人送的更是爱惜的摸了摸,小心的放进腰侧的烟袋子里头。
李长生二人的礼物则分别是一块晶莹的观音玉佩,虽不如那只白玉烟斗贵重,可是也翠绿水透。
最后明绣又将给他们买的衣物等全部拿了出来,她早就发现李木匠师徒的衣服大多都是打了不少补丁,这次去城里买布料时顺便给他们一人拿了两套,面料虽然不是什么绸缎,不过也比他们身上穿着的亚麻粗布摸着舒适许多:
“李爷爷,我把衣袍买大了一些,要是不合适改改就能穿了。”
反正收一件礼物是收,两件也是同样的收。李木匠师徒分别接过她手里的衣袍,不由的感慨,这么些年没人记挂着要给自己张罗一件衣服,现在竟然是被这小女娃注意到了,而且买的颜色款式都是自己所中意的,不由对明绣的细心更加感动,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温和的说道:
“这次李爷爷就厚着脸皮收啦,以后别买这些了。”
虽然是如此说,不过有人关心看重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李长生二人更是欢喜,分别展开一套袍子往身上披了披,互相望着欢喜的笑。
他们对玉佩倒是没什么感觉,从小被师傅影响,直觉这玩艺不能吃不能喝的,纯是当作摆饰而已,只是这是明绣兄妹的一番心意,不能随意糟蹋而已。现在收到衣袍则是真开心了,两人衣服上面的补丁都是厚厚一层了,小时候不懂事,常被师傅忽悠,一般是长生穿剩的衣服补一补长福再穿,两人轮流换来换去都是那两身,那时候还当真欢喜,后来长大了懂事些,最想念的事除了吃就是穿了。
只是李木匠作为一个大男人不太注重这些,他自己的衣服也是常年打着补丁一层又一层,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哪里还会注意到徒弟这些事情,只要没被冻着在他看来就很好了。
明绣将东西打成一个大包裹,又拿了些新奇的糕点小吃给他们塞在里头,众人这才坐定,捧着茶水听他们讲路上的经历和所见所闻,除了没将花茶、周临渊还有未知仇家这几件事告诉李大爷几人之外,其它的事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李大爷听她讲得眉飞色舞,见她细嫩的小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自己也似感染了她的快乐般,又听说她遇上大蛇,虽然知道她现在能坐在家里应该是没事,不过心里仍旧是一阵紧张。
叶明俊在一旁听妹妹说着话,不时的补充一两句,客厅里很是热闹,李长生二人更是羡慕得不行,正要开口再问时,周临渊背着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见他们正说得欢快也跟着打了个招呼。
李木匠对他和蔼的笑了笑,只是少年身上自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李长福二人在面对他时总觉得有些缚手缚脚放不开,不大敢胡言乱语,老实得跟耗子碰上猫一般,几人之间原本热闹的气氛竟然一时凝固了下来。
明绣心里暗骂他真是个冷冻剂,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说得最起劲儿的时候就来了,不由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却见到李木匠几人拿了东西站起身来:
“李爷爷,我去做中饭,你们留下来吃了再走吧。”午饭时间早就过了,众人一时间说到兴头上早将这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见他们要走明绣才想了起来,说完正想要钻进进厨房里头,只是李木匠见他们三人眼下都有些青黑,赶紧拉住了她:
“我们回去再吃,你们也累了,自己先歇歇。”
叶明俊笑着拉他们坐了下来:“我们自己也是要吃的,你们吃了午饭再走吧。”
一边说着一边还将他身上背着的工具箱给取了下来,放到一边小茶几上头。
李木匠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一边招呼着两个徒弟去帮忙做饭,自己也跟着将之前被他们回家打断没作完的活儿又给做上了。
一瞬间,客厅里的人忙的忙走的走,就剩了周临渊一个人站在那,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众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而且对于这种没有人整天盯着他的情况也很是满意,悠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拿着桌上的茶壶洗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杯茶水小心的抿了口。
明绣出来时就见他好似大老爷般瘫坐在椅子上头,坐没个坐相不说,还悠闲自在得让自己嫉妒,将油腻的双手以围裙上头擦了擦,一边又从屋里拿了些大蒜姜葱等调料放在他面前,对他拽兮兮的扬了扬眉毛:
“这些交给你了。”
周临渊倒也没有反对,第一次有人叫他做这些事,脸上不由的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一边拿了刀子和大蒜,一边乖巧的请教师傅教他怎么弄。
明绣觉得这小子真是个祸水,一颦一笑都是诱人得紧,连微微皱了眉毛也好看。不过见他笨拙的拿了刀子刮着大蒜皮,不由的抽了抽嘴角,怎么和他说也不听,老把姜和蒜傻傻分不清楚。反正厨房里头有李长福二人烧火切肉,暂时没她什么事,干脆将工具抢了过来,一边利落的将大蒜剥皮,将又白又胖胖的蒜瓣摊在手心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