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心挣扎的想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可是旋转木马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还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连她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想梵高的抽象画一样扭曲着。
“奶奶——奶奶——”
无论她怎样声嘶力竭的呐喊,依旧得不到洛奶奶的回应,巨大的恐惧就这样将洛辰心笼罩。
“奶奶!”
伴随着一声惊呼声,洛辰心突然的从睡梦中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是医院的白色墙壁,神色怔愣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思绪顿了顿,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她还在医院里,刚才那可怕的一切只是做梦而已。
只是做梦而已……
但是哪怕亦是有了如此清晰的认知,她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惴惴不安依旧无法消除,反而还变得越发紧张了。
在梦境里,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找到洛奶奶,会不会是在预示着洛奶奶终将会离开,挺不过这一次的手术。
不!
不会是这样的。
心里刚刚冒出这样的猜测,洛辰心就急急忙忙的否定,在医生还没出来前,她绝对不能自己吓自己。
洛辰心暗暗地拽紧着手心,一面平复心情,一面看着那毫无改变的“手术中”红色灯牌。面色苍白的下人。
顾夜寒全程注意着洛辰心的一举一动。
从她一个怔愣,从梦境中惊醒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
更别说洛辰心额头上的细汗,眉心间的忧愁,脸上一直不曾消散过的紧张……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压-在顾夜寒的心尖上,他的担心一点也不比洛辰心少。
然而洛辰心已经摇摇欲坠了,要是连他也一起变的那样慌张,有还有谁能主持大局,能支撑着洛辰心走下去呢?
就是因为有这一层的顾虑,顾夜寒哪怕知道洛辰心做了噩梦,他也只字不提,不想再加深她的忧虑,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带着关怀轻声问道。
“睡醒了?”
“嗯……我睡了很久吗?你累不累?”洛辰心从顾夜寒身上起身,凝视着他被自己当做枕头的肩膀,“你应该叫醒我的……”
“没关系,我不累。如果你能睡一-夜,我也愿意当你一整夜的枕头。”顾夜寒说道,声音低低的,含着一股柔情。
随着顾夜寒的话,洛辰心冰冷的心里流入了一股温暖,让她松开了一直紧皱在一起的手掌,反而左手放在右手的手腕上,再一次下意识的摩挲着那一串红绳铃铛。
自从顾夜寒将这串红绳铃铛留给她,系上她的手腕之后,她的人生不再是禹禹独行,而是多了一个风雨同舟,甚至是替她遮风挡雨的人。
“幸好……还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洛辰心小声喃喃着。
顾夜寒自然也是听到了,薄唇微动,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而后轻声道,“饿了吗?在你睡着的时候,周妈送了饭菜过来。周妈做的饭菜你一直都喜欢,要不要吃一点。”
洛辰心的全部心神都记挂在洛奶奶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饥饿,甚至胃部紧绷的吃不下任何的东西。
但是她要是不吃,顾夜寒会更加的担心。
洛辰心不想让顾夜寒担心,所以道,“嗯,你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
在她说完了这句话后,顾夜寒的脸上顿时浮现了喜色。
他将周妈留下的保温盒拿起来。
洛辰心留意到保温盒的一侧挂着一个黄-色的丝绸小袋子,袋子上刺绣着“平安”二字。
顾夜寒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说道,“这只周妈早上去寺庙里求来的,说是平安符,送给奶奶的。”
“等我们回去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周妈。”洛辰心说着话,伸手过去,想摸一摸那个平安符。
然而,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她的指尖还没碰到平安符,那原本好端端的挂在保温盒上的平安符,竟然断了系线,紧接着,掉在地上。
洛辰心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更苍白了,双眼怔怔的,瞬间陷入了死寂。
顾夜寒一样的看到了这一切,哪怕是无神论者的他,也在这个时候心底发凉,隐约察觉有不好的事情正要发生。
正想着,只听到砰的一声,一直紧关着的手术室大门被推开。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顾夜寒和洛辰心都顾不得掉在地上的平安符,两个人一起从座椅上起身,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手术室那边。
穿着绿色隔离服的医护人员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推着一张病床,而病床上躺着的正是洛奶奶。
“奶奶!”
洛辰心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却被一个医护人员拦住。
医护人员言辞急-促的说道,“我们现在要送病人去重症病房,请你让开。”
洛奶奶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依旧是氧气面罩,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是一句“重症病房”却又将洛辰心打入了十八层低语。
她都来不及多看洛奶奶几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医护人员将洛奶奶推走。
在一群医护人员和洛奶奶离开后,紧接着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是主治医生。
顾夜寒立刻问道,“医生,手术成功了吗?”
主治医生摘下了手套,取下面罩,露出一脸凝重的神色,看了一眼顾夜寒和洛辰心后,才开口说道。
“总的来说,手术算是成功的。可是我们在进行手术的过程中,发现病人的癌细胞扩散范围比预计的更广,因此临时调整了手术内容。”
听到这里,洛辰心双腿一软,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顾夜寒一面扶着她,一面镇定的追问,“这有什么影响吗?”
主治医生继续说道,“病人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手术虽然成功了,却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创伤,所以需要在重症监护病房里观察。如果她能够在两天内醒来,那就问题不大了。”
“如果两天内不能醒来呢?”顾夜寒拧着眉,替洛辰心问出了她心底里最深的疑问,
“病人可能变成植物人,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