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危机
(41)危机
匈奴,大都。草原上难得有被称为城市的地方,这是因为草原上人都习惯于游牧生活,一年四季难得有安定的时候,群体的长时间定居实在是很难想象的事情。然而大都却是一个特例,原本这里只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小镇,依附在横亘草原的那木索河畔,四十年前的中原民族和中原华族的决战之后,新任的匈奴可汗决定大兴土木,把这里扩大成一个城市,作为匈奴的国都。
当今的匈奴可汗可以说是雄才大略,在他的带领下,中原之乱后就处于混乱的草原,在短短的几年内就得到了统一,结束了大大小小的部落自各割据的局面,匈奴重新又成为了一支令各国畏惧的强大势力。现在的草原上,唯一能于匈奴抗衡的力量,只剩下了鞑靼人的后金国,而且在与匈奴的对抗中还处于绝对的劣势。
今天的天气虽然不错,可是可汗的脸色却难看的怕人,这使得在场的所有王公贵族们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这时候要是说错话,那将会死的很难看。
可汗糟糕的心情源于一连串来自边境上的战报,起先是三十四个部落遭遇到大齐军队的袭击,五千多百姓死于非命,接着是自己的堂弟端木野的死讯,最令他不能接受的还是端木名的战败和端木绣的被掳。短短的几天时间,匈奴可以说遭遇到了这几十年最大的羞辱。虽然这个羞辱来自于匈奴人的主动挑衅,但是可汗还是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匈奴可汗当然想立刻就进行报复,可是现在报复却另有顾虑。顾虑的原因处于匈奴东北方向的鞑靼人,在经过一个严酷的冬天后,鞑靼人并没有像可汗预期的那样,鞑靼人并没有因为粮草的紧缺而元气大伤,反而是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大批的粮食,现在鞑靼人在边境上集结了重兵,表面上看起来是防御匈奴可能的偷袭,实际上呢?如果匈奴主力被困于大齐国内,鞑靼人肯定和乐意抄了匈奴的后院,这一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当然最令可汗头疼的还是盘龙山这一条经营多年的通道别毁,匈奴要想出兵,就只能从定边城那一路出兵,而定边城地势险要,城墙坚固,对于并不擅长攻坚战的匈奴兵来,要想快速的拿下,实在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所以也就很难说什么短期内的报复了。
对于白七这个四十年来头一个敢于深入匈奴境内反击的将领白七,可汗也进行了分析。第一,这个家伙是个绝对胆大妄为的主,别人不敢的他敢,第二,白七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从白七进入匈奴后大肆屠杀平民就可以看出,第三,白七是个狡猾的家伙,在得到大齐军队入侵的情况后,可汗曾经下令附近的几个部落不要撤退,试图引诱白七前来进攻,没想到白七绕个弯就跑了,害得可汗布置的几路追兵都判断错了方向,这一点其实是可汗弄错了,白七走的路线都是预先设计好的,至于可汗留下的那些诱饵,白七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因为白七只在自己前进的方向上和后路上派了探马。第四,白七用兵一向善于诱敌,然后利用有利地形来弥补士兵能力的不足,这一点从白七击败端木野和端木名的两次战斗中可以看的见,端木野甚至还为他的自负送了性命。
综上所述,大齐国有白七这样一个人存在,对匈奴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既然现在全面开战还不到时候,那么就只能用其他方法来弥补了,于是便有了张楚柳千里都梁之行。当然那样还是不够的,打不行,吓唬一下总是可以的吧?可汗最终的选择是派出两万骑兵,陈兵于定边城外,总之在张楚的配合下,不从大齐那里弄点好处回来,可汗是绝对不甘心的,当然该死的白七也是要收拾一下的,战场上没有得到的,争取在别的地方得到。当今的匈奴可汗,可不是从前那些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可汗了。
春天的都梁城,早晨的空气香的醉人。天还没亮,白七就已经早早起来,今天要上朝。其实白七压根就没睡,昨天所谓的交接仪式,一直弄到傍晚,白七回到家已经天色擦黑了。还好雪怡然有令,白七可以先不面君,白七这才可以回家。三个久旷的女人,一个久别的丈夫,说什么女人们也要填补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亏空了。好在白七最近一直苦练出云子留下的房中之术,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天蒙蒙亮了,三个女人挣扎着起来伺候白七穿戴完毕,白七这才坐上马车,朝王宫而去,今天的早朝一定很热闹。
别看白七在外面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回到朝中,排资论辈的站班,白七还只能站到最后一排,兴许是前世做贼落下的毛病,白七还有意识的站在角落里。
雪怡然上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找白七了,可是茫茫人头中白七偏偏是那种不喜欢出头的主,累的雪怡然的老花眼看了半天也没能找着白七,没办法,只得压低嗓门问了值日太监一声道:“驸马难道没来上朝么?”
边上站的值日太监赶紧凑过来道:“陛下,驸马来了,早上见着他递的牌子。”
雪怡然这才又端坐道:“请驸马上前讲话。”
太监也跟着喊了一声,白七这勉强的站了出来,面君之后恭身道:“不知陛下有何事垂询?”白七的语气多少有点生硬,一是不太习惯,二个自然是白七不希望别人看见自己在现在这个情形下还一点脾气都没有,那就太假了,也很容易让别人认为自己的城府太深,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雪怡然当然听出了白七语气中故意流露出来的不满情绪,白七不满,雪怡然的心反倒放下许多,虽然不满还是很服从的驸马,实在是要比那些明明不爽还装着开心的家伙靠的住。当然雪怡然也不会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认为白七是多么的忠诚,自己年岁不小了,唯一的太子却才刚刚出生,日后自己一旦死了,最有可能威胁太子位置的,自然还是白七这个驸马了。
“驸马此次带兵出战,凯旋而归,实在是扬我大齐国威的壮举。”雪怡然先表扬一下白七,然后话风一转又道:“可是,驸马孤军深入匈奴,此举似乎有点不妥啊。”先给白七来个先扬后抑,雪怡然在笑着对满朝文武道:“诸位爱卿对驸马此举有何看法,大家都可以说一说嘛。”
雪怡然这话一说完,白七在心里就开骂上了,“这个老混蛋,摆明了让别人来编排自己,然后再收拾自己。”
果不其然,雪怡然话才说完,早有大臣站了出来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说。”白七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是御使大夫陆汉章。
雪怡然等的就这个,很愉快的点头道:“陆爱卿你就说说。”
“陛下,微臣以为,驸马此次出征,虽然略有战功,然不当之处更多。其一,陛下曾经严令解州制军白云帆,令其不得越过边境一步。驸马知此令而不从,此为欺君也。其二,驸马征战匈奴期间,放纵下属奸淫掳掠,其军纪之败坏实属罕见。其三,驸马不该擅自将匈奴十七公主拿回,此举招来张楚国之愤慨,现在张楚柳千里就在外面等着上朝面君呢。”虽然陆汉章说白七是不当,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根本就是在给白七定罪,随便哪一条确实了都够白七受的。
陆汉章说了一通似乎还不够,正要继续,边上早有人忍不住跳出来说话了。
“陆汉章你放你妈的屁!”听这说话的措辞和语气,满朝文武只有一个人敢这样在朝中说话,这个人便是白奇伟。白奇伟本来在内心里对白七就有几分愧疚,一直想找机会补偿来着,现在居然有人这样说白七,虽然很清楚是雪怡然的意思,但是也顾不得明哲保身了,真要是白七的罪坐实了,估计也保不了身了。
“陛下说不得出境,可是并没给老七下这样的命令,老七顶多只能算个不知之罪。率领五千孤军深入匈奴,最要紧的就是要保密自己的行军路线,那些匈奴百姓杀了固然不好,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说匈奴人长期骚扰我边关,杀我百姓无数,难道人家能杀,我们家老七就杀不得么?匈奴人送公主去张楚,撞见了老七,照我说老七拿的漂亮,匈奴于张楚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算没这事,迟早这两家也是穿一条裤子的。陆汉章你拿这事来编排老七,我怀疑你是匈奴人的探子余孽。”
白奇伟这一连串的反驳说的陆汉章哑口无言,其实他也是按照上面的意思老说话,至于上面是哪面,那是谁都明白的。
陆汉章哑巴了,当然有人要出来说话了,雪怡然连忙插话道:“白大将军,白大将军,莫要动怒嘛,大家说的都是自己的看法而已,没有人说要定白七的罪嘛。”
雪怡然刚刚打断白奇伟的话,叶追风立刻站出来道:“陛下,微臣也认为驸马此次的举动,很有可能会造成我大齐将面临匈奴与张楚的联合夹击,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后果将不可收拾。”
“哼哼!妥善处理?你说该怎么处理?把白七丢下大狱?向匈奴赔款认错?叶老四我看你是打算卖国了。”苏云成也坐不住了,现在摆明了雪怡然要整白七,自己这个老丈人要不帮着说话,将来女儿受罪不说,自己少不得要受牵连,还不如和白奇伟联合起来,一起帮着白七,日后白七自然不会忘了自己。
有了白奇伟和苏云成这两人站出来帮白七说话,朝中这两派的人顿时得了信号,纷纷站出来帮腔,一时间朝中大臣又吵成一团。
看着朝中有点混乱的局面,雪怡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白七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现在可以说是暗暗在叫苦。按照白七的想法,血怡然猜忌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萌芽状态,这次打压自己也只是在打预防针,对自己的处理也应该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结果白奇伟和苏云成这两大冤家一联手,在朝廷上一闹,雪怡然会怎么样看自己,这不是在逼着自己和雪怡然作对么?
白七当然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现在的情况下,自己的势力还不足以立足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和雪怡然站在对立面。
白七站到前面,大声喊道:“大家都安静,且听白七一言。”众人这才安静,都等着看白七这位正主的表态,就连雪怡然也都有几分紧张,毕竟白家和苏家的势力摆在那的,真要是白七闹起来,自己还真的拿白七没辙。
白七先是给雪已然行礼,然后向大家作揖道:“白七给大家添麻烦了,这都是白七的罪过啊。现在白七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白七自请回家赋闲,也省得大家争吵不休。”
白七这话主要是说给雪怡然听的,意思就是白七虽然很不满,但是也不愿意雪怡然为难,更不希望看见苏家和白家一起跟雪怡然作对。白七这话虽然令白奇伟和苏云成都略有不满,但是也只能作罢。
白七递过来的下台阶雪怡然当然要抓住,连忙说道:“诸位爱卿,驸马此番出征取得的战果,实在是扬我国威,壮我士气,和我民意的壮举。这一点是绝对要肯定的。但是考虑到目前形势,我大齐还没有做好足够的战争准备,不免还是要委屈一下驸马,对驸马的壮举还是要低调处理。至于驸马去职一事,不于考虑,不过暂时在家休息一段,就当是给驸马放假也还是不错的嘛。我看就这么定了,驸马放假一个月,然后在另行安排。”
一场危机在白七主动示好的情况暂时化解了,这个结局对大家来说,也都还能接受,甚至可以说是三赢。在白奇伟和苏云成看来,他们是成功的保住了白七,再血已然看来,避免了一场对立危机不说,还赢得了时间,一个月后白七让白七干什么还不知道呢,总之白七暂时是没威胁了。对白七来说,成功的把自己从风口浪尖安全的弄下来,这就是胜利,白七现在需要的也是时间,有太多的事情等着白七去消化,至于兵权,白七可以自信,凡是那些跟着自己在匈奴征战回来的士兵,自己已经在他们的心中拨撒下了崇拜和信任的种子。
内部事情解决好了,一个太监适时的在外面跑进来道:“启奏陛下,张楚柳千里一直在外面吵着要见陛下,如何处理,还请陛下示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雪怡然同意后太监宣柳千里上来。
柳千里还是那一付名士的做派,穿着得体,先给雪怡然行礼后朝大臣们拱手行礼,于礼节上倒也挑不出毛病,脸上也始终带着微笑,只不过脸上的微笑在看见白七的时候消失,换成了一种郑重的表情。
“原来是白公子,余州一别,一向可好?”满朝文武只对白七这般客气,当然是有原因的。
“托福,柳先生一向可好?”白七当然不能失礼,很客气的回应。
“白公子不是后魏的驸马爷么?怎么来到大齐来为官了?”这一下明知故问当然是别有用心,柳千里来之前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将白七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底掉,现在说这话,那自然是想让白七处于一种特殊的位置,也算是一个挑衅的开始吧。上次在余州在白七面前没讨到便宜,后来又遭了白七的暗算,虽然不能确定是白七在弄鬼,但是现在白七与许玉嫣走的很近,白七难免难逃干系吧?
白七听了这话,心里暗道:小子,上次只是让你变阳痿,下次有机会直接让你太监。白七恶毒的想法当然不能放在脸上,脸上露出微笑道:“柳先生上次在后魏不幸染疾,这次可得当心了。”白七当然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而且一说就是柳千里的痛处。
果然柳千里听了白七这话,顿时脸色就难看了,上次白七下的黑手让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之后半年内都雄风不在,要不是国主请他的老师出手治疗,自己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柳千里生气归生气,可是在这里却不好发作,只能是干笑道:“多谢白公子的关心,下次公子回后魏时代我向国主问好啊。”柳千里这是故意把白七往后魏那扯,意思是想让雪怡然听了心里有想法。
白七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也笑着回答道:“柳先生你似乎搞错了,白七自始至终一直都是我大齐的子民,几时成了后魏的朝臣了?”
柳千里顿时语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击白七。跟白七斗嘴不灵,柳千里转移目标,朝雪怡然恭身道:“外臣此番长途跋涉到大齐,还是托了白公子的福,此事还希望国主能给个交代,免得引起两国恶交为好。”
柳千里说的是什么,雪怡然当然清楚,不过还是要先装一下糊涂,这是玩政治的人都善于使用的伎俩。
“这个,刘大人你指的是什么事?还请说明白嘛。”要说雪怡然拿白七抓了端木绣的事情来做文章,那是因为顾忌白七和他身后的势力。换成柳千里来要人,那就是完全另一回事了。人是在大齐,白七回来后就把端木绣移交给了刘名宇,现在正软禁在后宫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张楚要想把人要回去,不放点血雪怡然又怎么肯罢休。
柳千里见雪怡然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又不能把雪怡然怎么样,只能是气愤的说:“自我国主登基后,张楚国力日盛,威名扬于四海,今匈奴欲将十七公主送至我国和亲,谁料正是这位白公子,带兵半路劫走,这将置我国主颜面于何地?大齐与匈奴之争,我张楚一直保持中立,此事如不能得到满意的解决,我国决不甘休,今我张楚十万大军正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着雪我国主之耻。”
一下就把问题上升到武力威胁上来,气氛也顿时紧张许多。其实柳千里有不过是吓唬人,顶多两万边防军在边境上装模做样,他开口就是十万,这无非是想表达一种态度而已,大军集结,从粮草准备到部队到位,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有谁知道这事?”雪怡然干脆就来个死不认帐,人是在匈奴抢来的,大齐军队又没杀进张楚去抢人。雪怡然说着还问问满朝的文武,结果大家像商量好的一样回答:“臣等不知。”
这一下把柳千里给气傻了,冷笑着指着白七道:“白公子,也就是驸马爷就在朝上,国主何不问问他?”
雪怡然听了做奇怪状问白七:“驸马,有这回事么?别不是柳大人弄错了吧?”
白七何等聪明的人,也笑着回答:“陛下,微臣此去匈奴,所得马匹财物美女无数,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柳大人说的十七公主,还请陛下给点时间我调查,等我查出来里面有公主,当然是要还给柳大人的。”
雪怡然听了立刻点头道:“滋事体大,就劳烦驸马辛苦一下,给我仔细的查找。”接着雪怡然才回头对柳千里道:“柳大人,你也看见了,我们确实不知道抢来的匈奴女人中有没有公主,我看你还是先等几天,等我们查清楚了,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对于柳千里的威胁,雪怡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早在得知白七深入匈奴时,由于担心匈奴报复,雪怡然早就向解州增兵数万,在武力准备上已经走在前面。得知白七拿到和亲的匈奴公主,雪怡然的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前去后魏与北秦,提出联盟的事,估计现在两个的使节正在来的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