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婼倏地坐起来,窗外一抹伴着呼啸声的光芒照亮了她的面孔!
“不好!是姑娘所制的机括中的烟火!”
扶桑手一闪,灯台险些打翻!
府里有两个待产妇,也设有两道机括,无论这动静来自哪里,显然都是个不详的信号!
“姑娘!”
门适时被推开,木槿抹着臂上的雨滴快速走进来:“胡姨娘院里出事了!不知哪里蹿出来的蛇,竟然躲进了胡姨娘的床榻之上,惊着了她,她生生从床上滚到了床下,只怕是很不好!”
“又是胡姨娘?!”灯下的扶桑倏惊,“怎么又是她?真的又是她?!”
苏家内宅几乎没有发生类似阴司,唯一有的就是数年前胡氏落掉的第一胎。
那一胎留下影响无人不知,也正促使了苏缵与黄氏之间的矛盾加深和固化。
可每个人都认为那只是个偶然,尽管苏缵固执地认为不会有人希望胡氏把孩子平安生下来,绝大部分人也皆默认是他疑心过重。
同样的意外发生第二次,这就难免让人震惊了!
那边院里却是日夜都有人的,而且还都是苏缵亲自指派的人,别说是床铺,就是整个院里,府里,都不见得会有蛇虫钻进来,她一个待产妇的床上,怎么会有蛇呢?
全府的人都知道二房要个孩子多么不容易,也知道苏缵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有多么紧张周到,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下别说苏缵了,但凡听到这种话,都觉得诡异!
“事办好了吗?”
扶桑浑身紧绷之时,这边厢苏婼却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她下地披衣,语速和动作虽快,却是三个人里最为冷静镇定的,脸上也未曾显露过过多的震惊。
“办好了。”木槿也像是等着回话,飞快把袖子里一个油纸包追上去递给她。
油纸包是封好了的,苏婼打开看了看,眉头皱起来。一瞬后,她快速包好放入袖中,然后果断走出去,一面吩咐:“即刻把大夫和稳婆全都传到三婶屋里待命!应急的药材和用具全部都准备好!再加派人手护住三婶院子,不许除了我与老爷夫人之外的任何人靠近院子一丈之内,不听命令的捆起来!敢造次就直接打死!
“再让游春儿带着我的话,即刻去寻韩世子!避免途中意外耽搁,再派一拨人同时去!……”
闪电伴着雷鸣,帮着黑夜把人间裹住。
雨水初起时不过豆大的点珠,不过片刻,珠子便串成了雨线,让雷电的光芒照出阴寒刺眼的光芒。
已值深夜安宁的时刻,雨夜里的二房却满是让人心慌的躁动和不安。
“大夫!大夫来了不曾?!都先听稳婆的吩咐!……”
苏缵趿着鞋子,外袍披散着,甚至连发髻都松散了一半,站在庑廊下,一时门内看着床榻上痛呼的胡氏,一时门外红着眼毫无方寸地呼喊!
仕途上不算突出,但作为帮助苏绶打点着家内家外事务,却从未曾出过错的男人,此时每一个举动都透出着无力感。
按照大夫和稳婆说的,距离胡氏生产最多还有三五日罢了,从一个月前他就做好了至为详尽的准备,就是防着意外。
他调派了身边最信得过的仆人来这里服伺,也增加了在此停留的时间加强防备,甚至还让苏婼制了机括……
明明只要再坚持几日,就能等来孩子降生,谁知道还是——
“二叔!”
身后传来清脆却又沉着的声音,他抬起头,只见苏婼快步来了,“情况怎么样?”
“婼姐儿!”苏缵看到她,一腔的无力竟顿时流泄出来,他摇着头:“见红了,稳婆说情形不怎么好。”
苏婼道:“不必着急,我之前早已经与韩世子打过招呼,府里一旦有危急情况,即请他帮忙把城中的千金圣手找来。
“那位大夫接过好几个难产妇人,最后关头都化险为夷,有他在会有很大胜算的。
“方才游春儿已经快马加鞭的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到来。”
苏缵自然知道她说的这位医术圣手,只是平日千金难求,他故而从未做考虑,现下既有韩陌出手帮请,那当求之不得。当下心安不少:“如此甚好!”
又待问她为何会提前做这样的准备,却见她探头往兵荒马内的屋内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事发前什么情况,二叔都知晓吗?”
他当下道:“我近日都歇在书房,今夜雷雨,我多留了一阵,走之前还嘱人察看过四处,都好好的。回去还不到两刻钟,不知怎么就出了这事!
“——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着这里,我去找黄氏!”
他咬牙切齿说着,拔腿要走。
苏婼一把将他扯住:“二叔手上可有证据?”
“我没有证据,去了自然就有证据!”
苏婼道:“那胡姨娘堕去的第一胎,你也怀疑是二婶,如今可找到证据了?”
苏缵无言以对。
苏婼把手收回来:“你去了也是白走一趟罢了。今夜这半夜,二婶都在周夫人屋里下棋。就连他身边的下人,每个人都有可查到的去处,而且还有人证。”
苏缵怔住:“你怎么知道?”
苏婼没有回答,接着道:“就算是你能找到他们其中一个可能的疑点,二叔觉得,这些丫鬟婆子,有能力驱使一条蛇,精准地蹿入胡氏的院子作恶么?”
苏缵逐渐冷静。随后他用残存的愤然瞥了她一眼:“她待你不错,你又是个心地良善的,此时自然想办法为她开脱。
“但意外接连的发生,难道这背后没有蹊跷吗?不管怎么说,胡氏怀的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是我的亲骨肉!你若要这么说,那我只能说你也不够清醒了!”
苏婼没有辩解,转过身看着漫天的雨水:“方才空中有烟火,可见机括被触动了。不知先前的烟火可是胡姨娘主动引发的?”
“是她!”苏缵说到此处狠狠吸了一口气,“多亏当时装了这个。胡氏察觉不好时就按照我早前嘱咐过的,扯断了床头帐钩,引发了机括!那蛇被暗器击中蹿逃了,否则还不知该当如何!”
“那就行了。”苏婼点头,“我只是想要真相而已。如果最后证实今夜之事实属阴谋,我绝对不会拦着二叔向凶手索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