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影其实已经不在意自己脸的伤了。之前柳雅说有了太岁,能够配制出极好的去疤的药,要给秋影试试,她都拒绝了。
秋影之所以不愿意出去,也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独自的清冷和孤寂,像是她在骨子里刻了暗夜行走的标记一样。
柳雅知道,秋影正在朝着自己当年的路走下去。
柳雅虽然希望秋影成为她的一把利刃,却不希望秋影一生只能是毫无情感的煞刃。
自从柳雅有了丰富的感情之后,她才觉得有感情的去做事,往往冷酷的时候做下的事情来的更圆满。
所以现在她想要带着秋影一起走走,逛逛。或许十年之后,又或者更短的时间里,秋影能够找到真正属于她的生活。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秋影带着笑容对柳雅说她要离开的时候,柳雅只会祝福,绝不会无情的扼杀或是挽留。
不一会儿,秀宁拿着三套衣裙过来了。
柳雅的身形她们两个都高一些,秋影相对的更健美一些,秀宁是那种娇小玲珑的小女人。
三人衣服的尺码虽然不同,但古装的衣裙都有很大的松紧度,瘦人把腰带系紧一点,稍胖点的松点,不影响穿着。
所以秋影穿着秀宁的衣服还算合适,略微短了一点,柳雅把她的一件披风给了秋影。
这样一来,披风够长,把秋影整个人都遮住了。加是冬天,秋影把披风的大兜帽带,再加一条大围巾,一点都看不出脸的疤痕了。
而柳雅又特意把秋影的刘海向前拨了拨,遮住了带着眼罩的眼睛。乍一看,秋影的身形健美婀娜,露出来的鼻子、眼睛都是英气逼人。
柳雅笑着道:“瞧瞧,我们秋影也是个美人啊。想当初,那还是红袖坊一炮而红的姑娘呢。”
对于秋影的过去,秀宁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东子不知道,但是在一起这么久了,也算是自己人,因而并没有瞒着东子,他也得知了一点。
所以现在柳雅这么一说,非但没有半点旧事重提而挤兑秋影的意思,反而是带着满满的回忆。
秋影听了也是一怔,眼神有些涣散。片刻之后苦涩的一笑,道:“可惜,最后也没有见七娘一面。等回去的时候,我想去那片梅林,陪七娘说说话。”
柳雅点点头,道:“好,留下你在那儿住几天都行。等到明年初,梅花开放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陪着七娘看梅花吧。”
虽然这个话题略微有些伤感,但也是几个人共同的回忆,倒是一下子把感情拉近了许多。
又做了点简单的准备,才算是出门了。
秀宁提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一只炭火暖炉,和一个双层的紫砂杯,杯子里是给柳雅泡的红枣茶。是怕走的时间长,柳雅冷了或是渴了,喝一口热茶再抱着暖炉很舒服了。
还有一块沾湿了温水又拧干的毛巾,搭在暖炉,可以保证毛巾总是温热的,随时都可以给柳雅擦手。还可以防止炭火把暖炉烤的太热,再把竹篮子烤坏了。
柳雅看着秀宁准备的这些个东西,叹了口气,道:“秀宁啊,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秀宁听了是一笑,道:“主子不知道吗?红袖坊的明姑娘、紫若姑娘,冬天出门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她们的手还要揣在貂皮或是狐狸皮的暖手筒里,怕拿出来给冷风吹得糙了呢。”
柳雅摇摇头,表示她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遭。
看来,红袖坊的姑娘还真的是会享受,七娘把这些个红牌姑娘都惯的跟千金大小姐似的。那排场、那眼界,也难怪从良之后都找不到良人了。
试想,普通人家的本分男人,还真是养活不起这样讲究的一个媳妇。
秀宁道:“我在红袖坊里是伺候姑娘们的,这些个规矩我都懂。以后我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主子了。主子,您也得让自己矜贵点。女人啊,不疼自己,男人也不知道疼你了。”
这句话把柳雅说的一愣,也有些若有所思。
秋影是过来人,听了秀宁的话,又见柳雅默不作声了。用胳膊肘拐了秀宁一下,低声道:“别胡说,咱们主子才最是矜贵呢。你以为主子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以后主子的高贵,可不是你伺候过的那些个姑娘能得了的。”
秀宁听了,吐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是了是了,主子现在是二十四路山寨的总把头,当真身份矜贵呢。”
秋影跟着道:“说错啦。不是二十四路,已经是二十五路了,昨儿刚刚收了鹤鸣山,你没去,我可是亲眼所见呢。”
柳雅听秋影和秀宁两个跟说相声似的,心思里的别样情怀也抛却了。微微一笑,抬头看看那晴朗碧蓝的天空,心头的郁结散了。
走在望京镇的街头,那种繁华不是人多、热闹能够形容的出来的。那是一种抛却了乱、杂、吵的景象,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一种繁荣。
只要你留心看,会发现走在街的人都显得较精神,面色是一种自带的如沐春风之感。
这与小镇子的人,与那种终日温饱不济的人相,完全不同的贵气之相。
也是说,你在望京镇感受到的,是真正的繁荣盛世。而你在远离京城的市井乡村,才能够真正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当朝的官员总是报喜不报忧,皇心也是一片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原因吧。
没有走到下面去见识过真正的疾苦,没有人知道这繁华背后是更多人的朝不保夕。
柳雅微微叹了口气,道:“这里真的是很好的地方,可惜只是一个表象罢了。越是这样的假象,越是隐藏了更深的诟病。等到那病痛烂到了骨子里,再想要医治可难了。到时候,结果只有‘病入膏肓’这四个字。
柳雅的话,秋影略微能够听懂一些,微微点头附和。
秀宁和东子却如鸭子听雷,完全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