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回京的消息,立即让一大批官员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这时魏忠贤方才将杨涟等东林党人首脑杀害,孙承宗便回到京城。这几乎是摆明車马要和东厂干上一番,可孙承宗一直以来都反对党争,这次他会放开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吗?
没有人敢确定,因此绝大部分都在选择观望。
从内心角度来讲,诸位大臣更在乎,孙魏两人争斗,是否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魏忠贤更是在第一时间便听说了孙承宗回京的消息,作为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孙承宗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这位不理朝政,只醉心于木工活计的皇帝。在感情方面,也同样单调。除了魏忠贤这么几个贴身的人以外,也就还对三个人有着深厚的感情。
而孙承宗,便是这三者之一。
这一点从孙承宗每次请辞,都要连连上奏方才得许,这便可以看出。
若是孙承宗在熹宗的眼中没有一点分量,那这个不通世事的皇帝,哪会挽留。
虽说熹宗从登基开始,从来不理朝政,但早朝却依旧每天都要开。不过每天理政的却是魏忠贤。
魏忠贤站在龙庭上,待“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喊完后,他扫视了眼下面的群臣,却未发现下面有孙承宗。他的眉头不由皱起,难道他这次进京并没有任何企图?
朝臣们都保持着沉默,魏忠贤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
这时,一个小黄门从后殿闪了出来,伏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魏忠贤的脸色顿时大变。
“退朝!”魏忠贤慌忙道。待文武百官都退出了大殿后,他才往皇帝住的乾清宫行去。
刚才那个小黄门来告诉他,孙承宗进宫了。
是了,以孙承宗帝师的身份,进出皇宫那还不是轻易的事。整个皇宫又有谁敢拦他?
魏忠贤不禁有些懊恼,为何如此疏忽。若是那孙老头在皇帝面前说些不好的东西,想必以皇帝对孙老头的信任,至少他也要挨上一顿斥责。
可他不愿皇帝生气,在他进宫这些年,皇帝便是他精神寄托。他看着皇帝一天天长大,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成长。
一直以来,他都尽量满足皇帝的心愿,在皇帝的身上他几乎倾尽了所有感情,所以他不想皇帝对他有任何的不满。
急匆匆走到乾清宫外,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
“督主!”小太监朝他施礼。
“不必施礼!”魏忠贤道。“孙柱国和皇上在干什么?”
小太监道:“孙柱国进宫之后,一直陪皇上喝茶聊天!”
“喝茶聊天?”魏忠贤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孙承宗这般动作到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若说孙承宗进京是要对付他,那么他就应该积极联络朝中大臣才是,可为何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反而跑到皇宫中来陪皇帝喝茶!
“他和皇上都聊了些什么?”魏忠贤又问。
小太监想了想道:“也没聊什么,都是聊些从前的事。”
“从前的事?”魏忠贤感觉越发的糊涂,孙承宗这到底要干什么?
他摆摆手示意小太监下去,他自己则缓缓踱入乾清宫。
“孙卿,你知道当时为什么朕喜欢听你的课么?”隐约他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的声音,确实说的是一些往事。
“臣不知!”孙承宗道。
皇帝笑道:“就是因为你这声音够大,课也讲得清楚,不像那些老夫子,一个个为了说明一个问题,便要引经据点扯一大堆。听着便没劲?”
这时魏忠贤走进来。
“魏卿今儿怎么这么早便下了朝?”皇帝问道。
“今天朝中无事,所以奴才便早早回来侍奉皇上!”魏忠贤道。
“魏卿有心了!”皇帝笑道。
“奴才拜见左柱国!”魏忠贤朝孙承宗施了一礼。
孙承宗连忙扶起他,道:“九千岁多礼了!”
“魏卿来得正好,朕正跟孙卿谈以前的事,聊得甚是愉快!魏卿也是当年陪朕一起过来的老人了,也一起来聊聊吧!”皇帝道。
魏忠贤正想守着皇帝,免得孙承宗在皇帝面前说三道四。
于是便躬身道:“奴才遵旨!”
“皇上,您可还记得先皇曾说过,江湖游侠不得以武犯禁!”孙承宗突然道。
魏忠贤心中咯噔一声,感觉到孙承宗似乎要说些不利他的事,可却一时又想不到是什么。
“先皇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知孙卿突然提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又有江湖草莽兴风作浪?”皇帝问道。
“昨日微臣进京,听说顺天府府尹之子,被丐帮帮主所杀!这丐帮帮主被判处斩立决,然而却得刑部批文延期执行。”孙承宗缓缓道。他的目光仿佛不经意间撇向魏忠贤,却让魏忠贤感到犹如利剑寒芒在背一般。
魏忠贤心中顿时有些慌乱,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在这里做文章。
那个小子是她求我救的,若是失败,岂不是让他伤心。魏忠贤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起。
不,决不能失败,我已经欠她太多了,不能再让她伤心!
“哦!”皇帝眉头一挑,他看向魏忠贤。“魏卿可有这事?”
魏忠贤道:“确有此事!”
孙承宗微笑着捋了捋胡子,好似早已料到魏忠贤会如此坦白。
皇帝却皱起眉头。“刑部为何会如此行事?”
魏忠贤急道:“陛下且听奴才说,顺天府尹张敬轩之子张松,仗着其父的权势,欺男霸女为祸一方无恶不做,罪该万死!那丐帮帮主为了救一个被他掳来的姑娘,方才失手将其杀死!其情有可原,故而……”
“情有可原便可以杀人而不偿命么?”孙承宗却突然插话。
皇帝也跟着点头。“朕也听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可因为情有可原,便视法纪无无物。魏卿传朕旨意……”
突然,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哎公主,公主!陛下正在跟左柱国商讨国家大事,您不能进去!”
“让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进来,门轰然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