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淡然点头,伸手接过照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经理笑得眯起眼睛,细缝中都看不到眼珠子,看样子,对程晨是否会满意十分的胸有成竹。
“千舒,我们走了。”程晨招呼千舒起身离开。
“晨少,晨夫人,你们不多坐一会了?”经理急忙客套道。
“再多坐一会,你的后背估计该湿光了。”程晨凉凉开口。
经理扯扯嘴角,晨大少都说白了,他也没啥好说了。
晨大少,有些话能不说就别说出口啊,不知道会拉仇恨的么!千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经理笑了笑,走到程晨身边,跟他一起离开。
“晨少,您慢走。”经理朝程晨两人的背影扯着嗓子吼,吼完之后擦擦额头的冷汗,然后眉眼全是笑意了。
晨大少的钱还是算好赚的,当然,只要能撑得过他的凛冽气场。想起程晨给他留的财路,经理表情十分猥琐地搓了搓手,得,立马召集人挑选照片才行啊。
这一晚,婚纱公司大半人被留了下来,只为了挑选一张照片。
十几个人的阵容挑选照片花了一个小时,讨论哪张最好最漂亮又花了一个小时,整整两个半小时后,终于商讨出结果。
同一晚的半夜三更,正好梦的安市日报最红记者被某婚纱公司见钱眼开的经理吵醒,一听是程氏控股集团总裁大人的婚纱照,睡意顿时全无,扯着那钻进钱眼里的经理,一夜口水战,只为了那张照片的价值。
婚纱公司经理想多赚钱,日报最红记者想让日报的大卖的同时,好歹也帮日报省点钱。于是,激战拉上帷幕,可惜的是,这一幕并没有人看见。
程晨把婚纱照放进后座,动作轻柔,好像担心把照片磕着碰着,一不小心就给弄坏了。
千舒正襟危坐在副座上,双眼总是忍不住瞟向后视镜,不断从后视镜中偷窥后座的婚纱照。她的脸色如常,心里其实期待的要死,真想立马就看看关于自己的婚纱照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跟网络上的那些照片一样唯美?
程晨的心里也有些心痒难耐。只是在商界多年打滚,早练出超出常人的耐性和毅力。
反正回家后可以搂着千舒慢慢欣赏,不急于一时。
自个心情好,当然也要做些让夫人心情好的事。而且,也是时候把卫世良逼出来了。“老婆,先带你去看小舅子,然后再去吃烛光晚餐怎样?”
千舒整一个受宠若惊,先是一声满是甜味的老婆,再是一声情真意切的小舅子,最后还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晨大少,你说你没阴谋,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晨大少,你直说吧。”
“说什么?”程晨不解。
“非要我直说?”千舒一脸赴死的大义凛然。
“说吧,特许你无罪。”程晨忍住笑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属于哪一种?”千舒苦着脸,说完她就后悔了,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能相信晨大少的话啊!
谁知,程晨竟然难得的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那种阴测测的诡异笑容,而是无奈
道:“千舒,你真的想太多了。”
好吧,但愿真的是她想多了。
医院。
千晨的病情没有进展,不好也不坏,但是精神慢慢变得好了,只是话少了很多,眉宇间的那股忧郁更是越来越明显。
护工张阿姨看在眼里,有些心疼,毕竟照顾了千晨有一段时间,再加上另外有人花重金,让她务必照顾好千晨。
张阿姨是实诚人,拿别人的钱,自然就做到答应别人的事。所以,对千晨也特别上心一些,当然,千晨这孩子长得好,脾性好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心疼归心疼,张阿姨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千晨平日里话不多,她也就当千晨是因为自己的病才这样。
年纪轻轻就得这样的病,这孩子也算命苦了。
敲门声响起,张阿姨急忙过去开门,一见是千舒,立刻眉开眼笑。“小舒,你来了。”
听到张阿姨的大嗓门,千晨眉宇间的忧郁几乎是立刻散开,然后消失无影。
千舒笑眯眯的走进病房,身后跟着没啥表情的程晨。
千晨看到千舒时,眉眼间都是笑意,而看到她身后的程晨,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张阿姨默默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千晨和千舒可是姐弟啊!
程晨看了千晨一眼,意味深长。
千晨不懂程晨眼底的意思,也不想去懂,对他来说,除了千舒,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被他看入眼底。
千舒有时很精明,有时反应又很迟钝,比如现在。
“小晨,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千舒提了提手中的袋子,满脸得意。“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哦。”
“小舒,只是一碗米线而已。”如果说最喜欢,那也只有你。
“这可不是一般的米线,我跟晨……程晨绕了大半个安市,才找到最正宗的雅中米线铺。”千舒在谁面前都能大咧咧喊程晨为晨大少,就是在千晨面前不行。
这应该是病,哪天该治治了。
千晨看向程晨,眼神复杂,不言不语。
程晨装傻道:“小舒说的是真的。”
程晨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千晨是路人甲乙丙,他绝不会对千晨有半点为难。
可惜,千晨是卫世良的儿子,还是那句话,要怪便怪自己是卫世良的儿子吧!
“这还用得着你说么,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千舒忿忿地瞪了一眼程晨。
“老婆,你哪来的这么多话,再不把米线拿出来,都要凉了。”程晨拍了下千舒的后脑勺,摆明是报刚才那一眼之仇。
“程晨,你……”千舒深吸一口气,小声嘀咕。“算了,回家再跟你算帐。”
程晨嘴角微微翘起,这个浅淡的笑容是真的,不是因为演戏。“不好意思,好像拍成习惯了。”
千舒满脸哀怨。“敢情不是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心疼啊。”
老婆……回家……
千舒已经是别人的老婆,有了另一个家了么?
千晨愣愣地看着千舒和程
晨你一句我一句的甜蜜顶嘴,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老婆也好,回家也罢,随便哪两个字都像一把尖利的刀,生生把他的心剖成了两半。
痛,痛得像要死去一般。
如果千舒是幸福的,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可是,他放不下,在不确定千舒是否真的幸福快乐之前,他不舍得太早闭上双眼。
这是一种奢求么?老天爷,你对我何其不公,十年前让我家破人亡,之后又让我得到千家人的疼爱,而没多久,你又狠心收回去,带走了千家那对慈蔼的夫妻!
张阿姨走到床边,轻声道:“小晨,趁热把米线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千晨看向护工张阿姨,双眼迷蒙,没有焦距。
张阿姨叹了口气,看来,还真的跟她想的一样。
千舒朝程晨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跟他顶嘴,把手中的米线递给千晨。“来,小晨,趁热吃了,如果觉得好吃,我下次还给你带。”
千晨眉头皱了皱,终于拉回涣散的意识,伸手接过米线,低头吃了起来,一脸的失意和痛苦只能对着米线袒露。
千舒像个孩子似的,高兴问道:“小晨,好吃吧?”
千晨点了点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入嘴的米线有多苦,心又有多痛。
千舒不断说着话,千晨一味的点头,不说话,也无话可说。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米线,生怕千舒听到他喉间的哽咽声。
打从记事起,他就没再掉过一滴泪。卫家家破人亡也好,疼他爱他待他如亲生儿子的千父千母因为车祸去世也罢,他都没有掉眼泪。
不是他冷酷无情,也不是因为不难过,而是他忍住了,哭是懦弱的表现,他还有千舒,不哭,也不能哭。
而如今,他用什么理由逼自己忍住?
千舒是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最爱的女人,更是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可千舒就要走出他的生命了,他还活着做什么?
心里思绪百转千回,脸色却镇定如平常,千晨吃光一整碗米线,把碗递给千舒,扯开嘴角笑了笑。“小舒,好吃。”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明天来看你的时候再给你带,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出院,你的,明白?”千舒呱噪地像是一只小麻雀,唧唧喳喳个不停。
千晨听着听着,缓缓笑了,只是眼中的疼痛,谁能明白?
程晨冷眼看着一切,伸手揉了揉千舒的头。“老婆,你太啰嗦了,再说下去,小晨的耳朵要被你念出茧子了。”
千舒挥开他的手。“去去去,你懂什么,长姐如母!长姐如母!就算啰嗦了一些,也能理解不是?小晨,你说对吧?”
千晨苦笑着点了点头。“对。”长姐如母……多么讽刺的四个字。
千舒还想再说些什么,千晨淡淡开口了。“小舒,我累了,想睡一会。”
“嗯嗯,睡吧睡吧。”千舒扶着千晨躺下,帮他盖好被子,轻声道:“小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千舒嘱咐张阿姨照顾好千晨,便跟程晨一起离开了医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