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沈放退下去不久，赢焱和殷文弘再抬眸看往晋王府大门前看去时，晋王府门口，殷素素刚要下马车，就有一个穿着素缟衣服的女子向殷素素和赢琛的方向冲来。
殷素素眼前只闪过一道黑影。下一刻就见到一个女子已经跪到她面前，拽着她的衣角，美丽的眸子里水汽氤氲，哭着说道，“王妃……求求你救救民女……救救民女……”说话时，她水汪汪的目光迅速的撇了一眼边上站着的赢琛。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就已经又收回她投在赢琛身上的目光，依旧用柔弱无助的眼神求着殷素素。
殷素素眼皮一敛，将女子的动作收入眼底，随后才垂眸认真的观察着扯着她衣角的女子。这个女子年纪与她相仿，容貌妍丽多姿，眉宇间的神情竟还有几分……酷似她呢。而此刻，她拽着她的依旧。哭的梨花带雨的求着，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可以救她而已。
赢琛xing感的薄唇微微轻抿成一条直线。他锐利的目光只从穿着素缟的女子脸上匆匆掠过，他就发现这女子长的和素素有几分相似。
只是……为什么长的这么相似的两人，性子就会差那么多。
赢琛不悦的盯着素缟女子拽着殷素素衣角的那只手。心里痒痒得，真是恨不得直接那把刀将这个女子的手给砍掉啊。
而很快的，街头那一角就又有一群的地痞流氓冲上来。那些人气势汹汹而来，在看到赢琛和殷素素时，向他们两人行了一礼。行完礼后，那批地痞流氓中间走出一个一身纨绔子弟打扮的男子。
那纨绔子弟在看到殷素素时，眼里掠过一抹惊艳但也知道晋王妃是他这种人不敢高攀的。于是，他的目光就又落到了跪在殷素素身侧那个穿着素缟的女子身上。
纨绔子弟咧着嘴角，上前一步就扯住那素缟女子的芊芊玉手，拽着她的手就要拖着她离开。而那个穿着素缟的女子另一只手就扯着殷素素的衣角不放，哭的更加楚楚可怜。“晋王爷、晋王妃，求求你们救救民女吧……你们要是不救民女，民女这辈子都毁了……”
此时晋王府周围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百姓们瞅见穿着素缟衣服的女子长相秀丽，哭的有楚楚可怜，而另一边的纨绔子弟穿着奢华，长相痞态。言谈举止间一副欺男霸女之势。两者一比较，百姓们自然是同情穿着素缟衣服的女子咯了。
于是有许多好心人纷纷出言希望晋王晋王妃出手救救那女子。
殷素素眼波无澜，抬眸看向那纨绔子弟，问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看着也挺可怜的。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她一开口，没有因为女子是弱者就偏袒她，也没有因为纨绔子弟恶劣的行径就对他义愤填膺。
那纨绔子弟手上攥着一把骚包无比的描金扇子，殷素素向她看来，对着她那张脸，他心一跳，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放轻了些，“启禀晋王妃……这个女子她姓柳，名芊芊。她卖身葬父……小民见她可怜，就想买了她……可她倒好……她嫌小民长相丑陋不肯卖身给小民……小民好心不但没有得到好报。还被她间接羞辱了一番，小民怎么能够忍受这口恶气啊……她不卖身，小的还真就买定他了……”
“不！”清凌凌的眼泪从柳芊芊的眼眶里垂落，配合着她那张脸，只让人看着就又对她生出几分的怜悯之情。她继续扯着殷素素的衣角，凄苦无比的说着，“晋王妃，民女的父亲是秀才，心怀入仕之愿。只奈咱们东秦国人才济济，民女父亲一生都未考回个一官半职回来。最后还……身染重病，民女为了医治父亲的病，变卖了家中的家产。可最后也没有救回民女的父亲，现在更是连给他老人家下葬的钱都没有了……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民女这才选择卖身。只希望有好心人能买下民女，民女好筹钱为父亲下葬。”
柳芊芊将她坎坷的身世娓娓道来，像是怕殷素素不肯收留她，她又抬起她那双水凌凌的眼睛去看赢琛，“晋王爷，民女芊芊也求求您了……整个东秦国的百姓们都知道晋王爷您最是怜香惜玉之人……王爷，求您救救民女吧……”
求完殷素素求赢琛，她的柔弱凄楚让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转而心下更是同情起这个柳芊芊来。
有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妪抹着眼泪替她向殷素素求情，“晋王、晋王妃，这个女子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王爷、王妃娘娘都是心慈之人，就行行好救救她吧……”
边上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也是接过老妪的话，继续为柳芊芊求情，“晋王爷、晋王妃，这芊芊姑娘真真的就是个苦命的姑娘啊。可小的们心里虽然同情她，但口袋里没有钱啊。晋王爷、晋王妃……你们都是办大事的人，你们行行好，就救救这个姑娘吧。”
“晋王妃，芊芊在这里给您磕头了。求您高抬贵手，帮帮民女吧。您的大恩大德，民女一定会以相报的。”说着，柳芊芊泪洒如雨下，不停的给殷素素磕头。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又被柳芊芊这一番磕头的举动感动了，顿时心里就又觉得这个小姑娘实诚无比。而这么可怜又实诚的小姑娘若是晋王、晋王妃还不出手相救，那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头了。
一时间，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就七嘴八舌的又为柳芊芊求情起来了。
不远处客栈的二楼。赢焱和殷文弘清楚的将晋王府前发生的一幕收入眼底。离开的沈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屋子里。沈放一双精明的大眼睛也看向晋王府的大门。
“皇上，晋王这人大才没有，小才还是有的。他把整个晋王府整治的极好。整个王府上下都对他忠心耿耿。微臣想安插人进去都不行。
不过皇上不用担心。这个柳芊芊是微臣培养出的女探子。皇上您不要看这个女子柔柔弱弱的，却最是厉害。她已经帮着微臣做了许多事情。只要这一次她能成功混入晋王府……微臣可以向皇上您保证，她一定会成为皇上您安插在晋王晋王妃身边的奸细。说不定啊……晋王爷最后都有可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沈放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着他浓黑的两撇胡须，嘴角边得意的扬起一抹弧度，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赢焱却是皱紧了眉头，“太傅，晋王、晋王妃可并不是傻子啊。他们夫妻会不会不收下柳芊芊啊？”
“皇上放心！柳芊芊她不是寻常的女子！不信皇上您就看着吧！”沈放根本不把赢焱的担忧放在心上。他目光炯炯有神的又看向晋王府。
晋王府前，柳芊芊因为磕的太用力，已经把额头磕破皮了。殷素素眼珠子动了动，伸手扶起她。在周围百姓的求情声中，殷素素很冷静的问道，“芊芊姑娘，从你说的话里，我听出你是真心实意的要卖身的。现在，你要卖，这位公子要买你。这不是一笔很公道的买卖吗？你为什么还不肯了？难道真的如这位公子说的，你嫌他丑才不肯卖给他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男人容易被女人的柔弱所欺骗。可只有女人才知道哪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就像她面前的柳芊芊，她嘴里把她的身世说的凄楚可怜，仿佛这世上最不幸的事情都落到她身上了。可她……觑到柳芊芊一直在用她的眼睛偷偷张望着赢琛呢。
柳芊芊求着她时，眼里是装满柔弱无助的眸色的。
可她看向赢琛时，眼里的楚楚可怜转眼间已经变成了对男人的一种媚态的勾/引。
唉，有些男人真的是很下贱的物种啊，他们天生有着“救风尘”情节，越是那些柔弱可怜的女人，越能勾/引他们的保护欲。就像现在，若是把赢琛换成殷文弘，殷文弘瞅见人柳芊芊长得好看，身世又可怜，他早就收留她了。那么在不久后，在殷文弘的床榻上就一定会有这个柳芊芊的身影了。幸好，赢琛并不是那种男人。所以啊，即使这个柳芊芊向赢琛抛秋波抛到眼睛脱眶了，赢琛也是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回应的。
直觉感觉她，这个柳芊芊不是那种可以帮忙的。
柳芊芊被殷素素的话给轻噎了下，这个殷素素还挺聪明的嘛。她又“呜咽”一声，凄楚的又哭着道，“晋王妃，这位公子……他……他不是良人……芊芊不愿委身于他……芊芊就想……想在晋王、晋王妃这样的主子下生活……晋王妃，只要您买了芊芊，芊芊以后一定为奴为婢，伺候王妃您。”
嘴里哭着说着话，行动上，她已经又不停的给殷素素磕头。那纨绔子弟骂道，“嫌贫爱富的女人……见到晋王、晋王妃就想攀高枝了。”
“你闭嘴！我柳芊芊即使死，也不会跟着你回府的。”柳芊芊哭着回击那个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嘴角轻撇，一脸鄙夷，“得了，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了。你就是嫌贫爱富。晋王府多好啊，进到晋王府做个普通的丫鬟也比外面普通人家的小姐待遇好啊。”
“你胡说八道！”柳芊芊哭的可厉害了。仿佛是为了证明她不是纨绔子弟嘴里说的那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她从地上起身，“刚烈”的冲向晋王府前的石狮子，就要撞去。
幸好，就在她要撞到石狮子前，赢琛身影一闪，拦住了她。柳芊芊被推倒在地。赢琛高高在上的嗤笑柳芊芊，“这位姑娘，你若是想证明你的‘刚烈’，你可以换个地方去撞。到时候你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关心你。可这里是本王的王府，你一头撞到石狮子上，这外面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仗势欺人，欺负了你一个良家弱女子呢。那本王岂不是冤枉至极？”你倒还真会装。大街上那么多地方不撞，偏就往王府的石狮子上一撞，到时候我们夫妻两若是不想收留你，整个京都城百姓口中可能就流传出是我们夫妻仗势欺人，欺负你一个弱女子的流言蜚语了。
柳芊芊被赢琛的话一噎，赢琛的反应让她的戏有些唱不下去了。她身子僵愣了几秒，忽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扑向赢琛，转而抓起赢琛衣服的衣角，又是梨花带雨的求着，“晋王爷，求求您救救民女吧……民女但凡要还是有活路，就绝对不会想到自寻死路啊。”
她一边极力的表现着她的柔弱，一边又用纤细的手臂隔着衣服去蹭赢琛。赢琛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他向边上候着的安然使了个眼色。安然会意，从宽袖里抽出几张的银票塞到柳芊芊手里。赢琛这才拧着眉头，淡声道，“这些银子足够你安葬你爹了。剩下的你就留着以后好好的生活吧。”
不想再理会柳芊芊，甚至他连看都不想再看柳芊芊一眼。转而伸手去扶殷素素。殷素素没有说话，搭着他的手，两人转身就要走进府中。
得了银子的柳芊芊突然的又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殷素素脚边，抱住殷素素的脚，“晋王、晋王妃，你们都是好人。你们行行好，好事做到底，就收留下芊芊吧。芊芊以后无依无靠的……你们若是不收留下芊芊，芊芊以后还怎么活下去啊……”
又是博同情的这一招。殷素素和赢琛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对这个柳芊芊的厌恶。这么恶心的人当然是不能留在身边了。
只对殷素素怜香惜玉的赢琛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他启唇就要和柳芊芊撕破脸皮。殷素素一只手轻搭在他手臂上，向他摇了摇头。
这一回，她也没有直接出手。她向一直站在大门口看热闹的吴嬷嬷递了个眼色。吴嬷嬷会意过来。双手叉着腰，走到柳芊芊面前，大声道，“这位柳姑娘，你快快放手。宫中御医可是为我们家王妃诊断过了，说她胎位不稳。这位柳姑娘你今天一上来就往我们家王妃身上扑，也得亏了我们家王妃腹中的孩子坚强，没有被你这么一扑扑出事情。可你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家王妃站了一天，现在想回府休息，你拦怎么还拦着？亏我们家王爷刚才还拿了那么一大叠银票给你呢。
柳姑娘你嘴里说要报恩，行动上却是在害我们王妃嘛。柳姑娘，老奴也是王府里的一个奴才，王妃平日里对我们这帮奴才都极为关心。眼下看着你这样缠着我们家王妃，老奴就想问一句，我们王妃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柳姑娘你负责吗？”
被吴嬷嬷这么一喝，柳芊芊自然是“委屈”的放开了殷素素。可她心不甘，还是要继续的向周围的百姓诉说她“凄惨”的遭遇，企图利用这些百姓的同情心来迫使赢琛夫妻收留下她。
吴嬷嬷瞅着她一张嘴，就又立马抢白的说道了，“柳姑娘，你这人还真是怪了。你嘴里口口声声说你要卖身葬父，刚才你却嫌那位公子纨绔，不是良人，你不卖身于他。可这世道，谁都有难处啊。青楼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比柳姑娘你更不幸，她们为了生活为了家人，不也是勉强做着世人所唾弃的事情吗？她们当初可没有柳姑娘你这么幸运，卖个身子还能选东家是谁。
现在我们王爷给了你银子，你感激了我们王爷后，难道不是应该先回去把你父亲的尸体安葬了吗？怎么又赖在这里求我们家王爷王妃收留你呢？柳姑娘，老奴这么一大把年纪不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卖身葬父，可柳姑娘你还真的是老奴见过最能折腾的卖身人啊。”
“好了，吴嬷嬷，别说了！柳姑娘已经够可怜了！”等吴嬷嬷把话说完了，殷素素才轻瞪了一眼吴嬷嬷，慢悠悠的说着。吴嬷嬷被殷素素一瞪，退到另外一边。
殷素素俯身，伸手轻轻扶起柳芊芊，众目睽睽之下还认真的给她整了整衣服，莞尔笑着道，“柳姑娘，我们夫妻那是真心实意的给你银子去料理你父亲的后事。我们不求你的回报，只要你以后好好生活就可以。”
“晋王妃，芊芊真的想回报你们啊……”柳芊芊着急的说着，膝盖一屈，又跪下来给殷素素磕头。殷素素眼珠子一转，眉头突然一皱，轻“啊”一声，脸上浮起痛苦的表情。
“素素，你怎么了？”赢琛着急的赶紧上前。
“没、没事……”殷素素忍着嘴角，尽量轻松的说着。可她脸上的痛苦表情还是让赢琛、让周围的围观百姓心皆是一揪。
殷素素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又向吴嬷嬷使了个眼色。吴嬷嬷脸上也马上浮起着急的神色，扯着嗓子对赢琛道，“哎呀，王爷。不好了！御医说王妃胎位不稳，这不会是刚才被这个柳姑娘给折腾的……出事情了吧。”
吴嬷嬷大腿马上又是用力的一拍，眼眶泛红，眼泪“唰”的下就流了下来，“老天啊，真是好人没有好报。我们家王妃怎么这么命苦啊。”
赢琛看到殷素素出事，已经吓的赶紧抱起他径直的回了府。吴嬷嬷狠狠的瞪着留在原地的柳芊芊，“芊芊姑娘，算老奴求你了。你已经拿到银子，你快点离开吧。我们家王妃就是被你折腾出这样的……她到时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吴嬷嬷哭着也跑回王府。剩下安然他们一帮人自然是没有人去理会柳芊芊。等安然他们都走进王府后，王府大门一阖，门里门外已经又是不同的世界了。
柳芊芊从地上站起来又冲向王府大门，不停的叩门。
可这一回周围围观的百姓已经对她同情不起来了。是了，就像刚才伺候晋王妃的那个老嬷嬷说的那般，这个柳芊芊既然都已经落魄到要卖身了，竟然还挑三拣四的，她还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还有，要不是刚才她三番两次的冲撞了晋王妃，晋王妃好端端的怎么会腹痛？这晋王妃要是真出个三长两短……她柳芊芊这个孤女能负起责任吗？
唉，晋王、晋王妃真是可怜。他们夫妻两都是好人，可怎么就遇到了像柳芊芊这样的女人。希望晋王妃不要出事、晋王妃腹中的孩子也不要出事啊。
周围围观的百姓一时间又开始数落起柳芊芊。柳芊芊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加之王府大门又紧闭，她无奈之下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王府对面的客栈里，沈放一张脸已经黑的如锅底了。殷文弘同样是气急败坏的神色。只有殷焱，他眯着眼睛目光一直落在那扇紧闭大门上久久的没有收回目光。
她，会不会出事啊……
“啪！”沈放手臂一抬，桌子上的茶具都“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这个狡猾的晋王、晋王妃，他们一定是已经猜到了柳芊芊的身份，这才百般的不让柳芊芊进府。”双手攥成拳头，又是一拳打在墙壁上。墙壁被他拳头的力道一打，已经留下了一个坑。
“不行，我一定不能放过晋王、晋王妃！”他们想在晋王身上安插奸细以便能得到晋王方面的消息。但现在，很显然这条路已经被堵了。
那么只能改变策略了……
“皇上，要不这样吧。等哪天晋王妃出府时，咱们埋伏些人直接把晋王妃给抓了。用晋王妃来控制晋王就可以了！”殷文弘小心翼翼的在赢焱的耳畔边说着。
他最厌恶的就是殷素素这个小贱人了。做梦都恨不得让这个小贱人去死啊。
一听要对殷素素动手，赢焱眼眸一黯，一颗心马上悬到嗓子眼处。明净主持说了，她才是真正有皇后命格的人，若是她出事了。那他这一只假凤该怎么办？
“不行！”他刚要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沈放已经先于他开口否定了殷文弘的提议，“你以为赢琛是傻子吗？他早就派暗卫在暗中保证着他的女人呢。咱们的人还没有靠近他的女人，恐怕就得被他的暗卫生给杀了！”
赢焱一颗悬着嗓子眼处的心悄悄的放回肚子里。
殷文弘双手互相搓着，眉头上满是褶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难道就让这一对夫妻两这么逍遥快活吗？他们夫妻两多活一天，对皇上就是一种威胁啊。”知道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他一双i阴幽的眼眸又瞅向沈放，对沈放道，“沈太傅，你见识广，现在可有想到什么方法来对付他们吗？再不对付他们两……晋王的势力一旦做大了，咱们想除掉他就更难了。”
沈放一双大黑眼睛一眯，一只手揪着他的胡须，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是武将，打仗讲究的快准狠。可朝堂上的事情，尤其是要除掉赢琛这种在百姓心目中地位很高的王爷，那战场上的那一套可就真的用不上了。
沈放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赢焱黑曜石般湛亮的眼眸又向晋王府的方向依依不舍的瞅了一眼，对沈放和殷文弘道，“咱们还是先回宫吧。”赢琛实在是个麻烦的对手，想要除掉他那真真就是一件难事啊。既然是难事，那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同一时间里。皇宫中的太皇太后从一场噩梦之中惊醒。伺候她的宫人们马上上前，太皇太后满头满身都是汗。她抓着伺候她的嬷嬷的手，眼神空洞的说着，“哀家梦见高祖皇帝，梦见太宗皇帝……梦见了赢家所有的列祖列宗了。他们都质问哀家，为什么没有把……把阳昭他教育好……害得现在东秦国被一个无才无德的皇帝霸占着……他们还说……若是东秦国的江山毁在哀家母子手上，那哀家母子做鬼他们也不会放过的……”
太皇太后紧紧的抠住嬷嬷的手臂，以至于连她的护甲都嵌入了嬷嬷的手臂的肉里。
“太皇太后……您这是做噩梦了……噩梦不得当真的……”嬷嬷小声的安慰着。
“不！是真的！是真的！”太皇太后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们都骂着哀家呢……哀家看到哀家的孩子被他们捆绑起来了……高嬷嬷……你说哀家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当初若是皇上肯听哀家的话，不要立赢焱为皇帝，现在也不至于这样了啊……”
高嬷嬷当然不敢议论死去的阳昭帝，她闭嘴不说话。边上有小宫女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这药汤的药方是一源道长开的。太皇太后喝了几天的这种药汤，精气神倒是不像之前那么疲乏了。
“太皇太后，您先把药喝下吧。”高嬷嬷将热气腾腾的药汤送到太皇太后手里。太皇太后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她嘴里低低的呢喃着些话，但因为说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以至于高嬷嬷并没有听出她到底说了什么话。
怔忪间她接过嬷嬷手里的药汤，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一口下去，整个唇瓣间都被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她几欲呕吐。
“太皇太后，这药可是晋王妃特地请了高人为您调配的。晋王妃说您只要按时喝药，病一定会好的。”嬷嬷在太皇太后耳畔边低语着。
“素素……”听到殷素素这么个孙媳妇这般用心的对她，太皇太后空洞的眼神像是渐渐的又有了焦距。她轻抖了抖嘴唇，一闭眼，突然抓起药碗，捏着?子一口把药汤灌下。
“哀家不能让素素和琛儿失望！哀家得为他们两做点事情！”太皇太后将药喝完后，小声的嘀咕了句。高嬷嬷又送来一颗蜜饯，往日太皇太后喝完药汤后都要含上一口蜜饯的。今天太皇太后却是已经顾不上蜜饯了。
她抬眸，目光里说不出的坚定，“高嬷嬷，你现在出宫一趟，把哀家的哥哥请进宫。就说哀家有事要和他商量。”
高嬷嬷见太皇太后的神色那么坚定，她也不敢耽搁。马上就拿着腰牌出宫了。不多时，等高嬷嬷再回来时，她身后跟着的是太皇太后的嫡兄，张骋。
张骋这些年靠着亲妹妹，在外面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有太皇太后在，张家在整个京都城的地位也是很高的。斤向广圾。
太皇太后只留下张骋一人，屏退了其他伺候的宫人们。
殿中没有他人后，太皇太后对自己哥哥道，“哥哥，妹妹这身体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哀家这些日子一直在做噩梦。梦里赢家的列祖列宗们都在指责哀家。哀家……”太皇太后憔悴的脸庞骤然一绷紧，眼睛里射出睿智的光芒，凛声而言的说着，“哀家决定……造/反！把这江山交给……该交给的人！”
张骋只觉得自己的妹妹大概是疯掉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决定。他开口开始劝说她……
可到最后，太皇太后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个通透。张骋最后竟是被太皇太后给说服了。或许就像太皇太后说的那般……一旦太皇太后离世了，以小皇帝的性子，肯定是不会饶过他们张家的。与其被动的把命运交给别人，还不如主动抗争一把。成功了，他们张家可能还能享受几百年的福。失败了……顶多也就是死而已。
张骋在月上中天时才离开宫殿的。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的。时间一下子就又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太皇太后的病反反复复，她心中的那个决定却是一次都没有动摇过。
这日，京都城城郊的附近，一座高山山体滑坡，让周围百姓的房子都被压垮了。沈放这个太傅离京去处理。沈放一走，赢焱这个小皇帝就少了一条左膀。
而殷文弘这人诡计虽多，却并不是能担大责的人。
太皇太后苦等了两个月，终于盼到了这一天。没有沈放，她动手杀赢琛就不是那么难了。让高嬷嬷亲自去了皇帝的寝殿去请赢焱。
“皇祖母！朕来看你了！”殿门口，赢焱稚嫩的说话声响起。寝殿里，太皇太后快速的将一把匕首藏在了枕头下。
今日，她就是死，也要为素素和琛儿拼个锦绣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