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连忙正经道:“唉哟少夫人您不知道!少爷少年时可就是书法协会会员呢!”
霍少庭忍不住脸色一黑。
他也知道是年少时候了。
这都多少年没拿笔了,存心叫他出丑是吧?
霍少庭觑了一眼孙伯,徐徐道:“孙伯,我记得你也懂书法,你来写吧。”
孙伯倒是也技痒想写,但委实怕自己那点本事,玷污了霍家这门楣,连连道:“少爷,我那点本事,可不能往外张扬。”
叶蔷眼前,慢慢浮现霍少庭执笔挥洒的模样,气定神闲,笔走银钩,那画面浓墨重彩,光是想着就十分美好。
忍不住晃了晃霍少庭手臂,仰着一双大眼,用力的眨了眨,“你写,我给你研墨。”
霍少庭看着好笑,故意道:“研墨眼角会抽筋吗?”
叶蔷:“……”
到底,霍少庭也没拒绝得了叶蔷的软言相求,提笔在一边的纸上练了几笔,接过孙伯递过来一本“春联汇总”,看了几眼,就着叶蔷磨的墨,在红纸上肆意挥洒。
叶蔷捏着墨石,扬脸看他。
阳光正好,从他发丝的间隙落下来,轮廓分明的俊脸半明半暗的隐在光影里,侧面的耳垂被光照的几乎透明。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霍少庭。
眉眼间多是乾坤已定的坦然,眉眼延伸处都是笑意,昭彰的贴着幸福两个字。
薄唇上扬的弧度也是平和满足的,像是吃了糖的孩子。
就这样。
她要的就是这样。
让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终于得到该得到的,终于毫无遗憾。
叶蔷看着,像是要把这一刻都镌刻进心里,深埋。
哪怕有一天她丢了一切,疯狂,甚至没有了性命,这些东西也一直都跟着她的魂灵。
偶尔清醒,甚至百年之后转世,都能听见心动的声音。
叶蔷弯唇,心口的那些情义都要漫出来,恨不得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这所有的温情都给他,让他做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傻笑什么?”霍少庭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眼底都是戏谑,“是不是觉得我帅到绝无仅有?”
孙伯:“……”
这么自恋的男人……
真的是他家少爷?
默默的看了一眼对联,觉得他这个孤寡老人还是先散了吧。
叶蔷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啊!我老公当然帅到绝无仅有。”
霍少庭眯眼,挑眉看她,“我怎么没觉得你是这样觉得的?”
叶蔷被绕的有点晕,但很快反应过来,四下看看,发现院子里没有人之后,上前一步,忽然踮起脚,在霍少庭上扬的唇角亲了一口,又飞快的退回来,“这样呢?”
霍少庭怔然,摸了摸隐约还残留着她唇上绵软触感的唇角,轻笑出声,“算你识相。”
“那个王婶,这个花圃不用修了,我炉子上炖着汤一块去看看吧……”
叶蔷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瞬间后背一僵,就听见身后的花圃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几个佣人,要么捂着眼,要么捂着嘴,反正就是一脸非礼勿视
的表情过去了。
叶蔷脸上瞬间爆红。
怎么还有人啊!怎么还有人啊!
霍少庭见她吃瘪的脸色,心情更好,捏着笔在纸上比划了一阵,终究是没忍住,笑出声。
笑声低沉,回荡在院子里,听得人心愉悦。
好像这样过年,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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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少庭这样想。
叶蔷窘的不行,连忙拿起霍少庭写好晾在一边的对联看。
霍少庭委实谦虚了,即便是隔了很久不练,但是功底和天赋都在,这的是字如新钩,苍劲有力。
人都说,字如其人,霍少庭的字,若霍少庭这个人,棱角分明,冷狂孤傲,盛开在红纸上,像是寒冬里的修竹。又在一撇一捺之间,藏尽了柔情。
但是这对联的内容嘛……
叶蔷眯着眼睛,轻声念道:“毕生喜事,三千珠履贺新婚。”
下联,“盛世良辰,春来万门迎淑女。”
横批倒是普通,也不衬景,很白话的一句“此生有你”。
心里一角却被这四个字轰炸的一片狼藉。
她放下对联,若有所思的侧脸看向霍少庭,“这是过年没错吧?”
霍少庭点头,“没错。”
“哪有过年的时候贴结婚的对联……”话说倒一半,顿住。
想到某种可能,叶蔷唇角不自觉就有了笑意,心脏像是跳脱的兔子,很不抓破胸膛,蹦到他怀里去。
霍少庭伸手揉了揉叶蔷的头顶,“横竖马上都要用的,一块写了,我怕到时候,我等不及。”
叶蔷没说话,转身跑进屋里,出来的时候,捧了一个颜料盒出来。
霍少庭还在纳闷她要做什么,叶蔷已经掰开架势,拿笔沾了颜料,在他写好的对联上头勾勾画画,看见她勾画的画面,霍少庭忍不住勾唇,继续写对联,由着她去了。
至于画的什么……
大概就是他心中所想吧。
霍少庭耗了一上午,只写了院门和大门的对联,里面的不贴了,倒是把结婚的对联写了个遍,院门大门房间门,连楼梯口都没放过。
他写,叶蔷就跟着后面画。
像是找到了新玩具,忙活的新奇。
于是,孙伯贴对联的时候就无比愁苦。
大对子都被新婚的对联占用完了,剩下这些是准备贴在后院的,明显和大门尺寸不合啊不合!但他也知道,少爷能耐着性子抽点空把新年的对联写上已经相当不错了,只好忍痛贴了。
霍少庭对这些没什么感觉,看见当没看见,把剩下来的红纸交给孙伯,后院的还是孙伯写。
把新婚的对联晾干,霍少庭亲自把一打合作完成的对联收好,像是藏着天大的宝藏一样。
不,何止是宝藏,这是他所有的期许。
贴好对联,放鞭炮。
叶蔷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隔着一层薄薄的青雾,想起了叶威。
是啊!怎么能不想呢!
他是除了霍少庭之外,唯一的亲人了,只是死死压着,不敢提及。
他在爷爷那,也不知道好不好。
醒了没?
最后这
点时间,她都没有陪他,会不会怪她?
忽地,腰上一紧,叶蔷恍惚着,落入霍少庭怀里,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口,能感知到他心脏的跳动,叶蔷眨眨眼睛,瞬间清醒过来,仰起脸,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我们回家陪爸妈过年吧。”
霍少庭伸手揉了揉她的嘴角,抚平,让她不必强扯着脸部的肌肉,宠溺道:“好,都依你。”
厉思玉对于霍少庭和叶蔷回家过年这件事,简直欣喜若狂,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赶着二十九,又忙的一阵鸡飞狗跳,瞧着大门上大红的对联,心一横,对管家道:“撕了撕了!少庭不喜欢这些东西,那边从来都不贴的。”
老管家和孙伯算是冤家。
理念不一样,但也都是为了照顾霍家人,是以两人斗嘴斗了一辈子了,到了晚年,更是什么都要拿来比一比。
比如,老管家前两天还在嘲笑孙伯一把年纪了,怕是连对联是啥都快不知道了。
这不一早孙伯就打电话跟他炫耀说家里贴对联了,少爷和少夫人亲自写的。
老管家幽幽的看着自家夫人一眼,恭敬道:“夫人,这个就不必撕了吧。少爷那边也贴了,一早就在和少夫人忙活呢。”
霍少庭那贴对联了。
厉思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那儿子随他奶奶,速来对这些烈焰一样的颜色无感,后来随军之后更是清爽,索性连件黑白之外的衣裳都看不见。
想必是叶蔷喜欢呢。
那姑娘,给了霍少庭太多烟火气息。
终免他一生孤寂。
厉思玉笑笑,摆摆手,“留着吧。”
霍震刚从书房出来,就瞧见下面一团乱,忍不住蹙眉,“你这又是做什么?”
厉思玉扫了霍震一眼,冷哼:“迎儿子跟媳妇回家。”说着,绕过他准备上楼。
霍震揉着眉心,伸手拉住她。
厉思玉脸色一冷,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一气,眼睛就红了,低喝道:“霍震!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听你爸的话,我一定跟你离婚!”
霍少庭已经够苦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
这些人还惦记!
前头一个陆笙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死的,这七年,霍少庭过的什么日子?!
若是换成叶蔷,何止七年!
霍震抿唇,“我不是还没说。”见她要哭了,无奈道:“你瞧,我就不该跟你商量这事的。你这样哭的眼红脸红,孩子见了也要多想。”
厉思玉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揉了揉脸,才道:“你也不准说。哪怕少借点儿名头,少赚点钱,只要少庭好好的,什么权势,我一点都不稀罕。你们敢打叶蔷的主意,就是跟我未来的孙子过不去,你试试!”
霍震连忙柔声哄,“行行行!都听你的。过年了,你别叫孩子笑话。”
厉思玉见他松口,才收了情绪,依旧懒得理他,甩开手就往楼上去了。
霍震深吸一口气,眼底晦暗不明。
老爷子那边逼的紧,这边,也逼的紧啊。
眼见着他这身体……
“霍震!”厉明月一声厉喝,霍震瞬间回神,连忙往楼上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