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竟然下起雨。
并不是前日那种天地一片的豪雨,只是细雨。淅淅沥沥,飘飘洒洒,随着风斜斜飘散。
偶尔几丝飘入窗棂。
明思总喜欢睡觉时将一扇窗半开,今日显然是不成了。
临睡前,帽儿走到窗前,伸着脖子朝外一探,又极快地缩了回来,“小姐,这雨估计得下一晚,还是把窗关了吧。”
眼下看着虽的毛毛细雨,保不准就下大了。
明思怔了怔,从床上直起身体看了看,“嗯,也不用关实,留条缝吧。”
她喜欢室内有些空气流动的感觉。若是全封闭了,好像总有些压抑感,无端端会让心里有些不习惯的感觉。
帽儿将外面的支架窗降下一半,挡住雨丝,然后将窗扇合拢,只留一指宽的缝隙。
回到屏风内,明思已经阖眼平躺。帽儿替她掖了掖被角,放下纱帐。而后,走到桌前用痛尺压灭了烛台,再将屋角的夜灯点亮,盖了纱罩。一切准备工作完成,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待门扇合拢的声音传来,明思睁开眼看了一下,屋内骤然光明大消,睁眼的一刹那只觉黑暗。停顿了下,才慢慢适应,只见一帐朦胧。
耳旁隐隐可以听到一墙之隔的“窸窣”雨声,更显得室内的静谧和安好。
明思闭上了眼,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努力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明思睡着了。却睡得极浅,半梦半醒间,有些杂乱无章的影像。许多过去曾见过的人和场景都交替浮现,可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躺在这张床上,自己在睡觉。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却是主观无法控制的。这种真实和虚幻相交杂的感觉让明思不禁有些苦笑。
她想。她该不是又要神经衰弱了吧。
从两年前的那次落水后,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她就再未有像以前那样做过噩梦,或是奇怪的梦境。
这两年。她的睡眠质量一直还不错。
此刻的她,好似被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清醒的感觉和思考,甚至还能心理活动。而另一部分,却在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中轮回。
忽然间,她看到了将军府的那张雕了合欢花的紫檀木拔步床。那是老太君为她置办的第一张婚床嫁妆。她回到了离开将军府的前几日,她和蓝彩躺在床上歇息的场景。
蓝彩揽着她微微而笑,笑容还是那样秀美和温暖。
另一个她和蓝彩偎依在一起。显得那样的和谐和满足。
看到这样的场景,清醒的那部分她,不觉心中酸楚,一瞬间只觉伤痛。
“蓝彩,你好傻……”她喃喃低声。
蓝彩却未听见她的声音,伸手拨开她的发丝别到耳后,笑意柔柔,“小姐。日后我们会相见么?”
明思顿时心如刀绞,正欲大声说话,忽地。她听见了窗扇在窗框上摩擦的声音。她倏地一怔,下一刻反应过来——这是真实的声音,并非梦境。
一瞬间,她睁开了眼。一刹那的黑暗过后,她看到了床外侧部分的纱帐被风吹得朝内凹起的波纹。
身体有一刹那的绷紧,她转首朝外。随着几不可查的脚步声,一个高挑的男子身影出现在床前,朦胧的光线中,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明思一惊,张口欲叫!
“明思——”那男子抢先一步低低地开了口。
只有两字。语声极低极沉,听在耳中,却蓦地让人生出些沉痛,又似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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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熟悉的声音,在他张口的那一刻,明思就听出来了。是秋池。
明思缓缓地将口闭上,怔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撑手坐起,探起身子拂起纱帐想将纱帐挂起。身体一直起,锦被便滑下,明思又腾出一只手去抓那锦被。
“我来吧。”秋池上前一步将纱帐接过,手一抬,便挂在了鎏金的铜帐钩上。
明思没有反对,两人身体靠近的那须臾间,秋池身上的湿气让明思不觉打了一个颤,她退后一步,拥紧胸前的锦被,将自己裹紧了些。
侧身取过床内侧的一个靠枕垫在身后,朝秋池望去。
秋池挂好了纱帐,也未退开。他人本就身量极高,站在拔步床的踏板上,更显得居高临下。挂好了纱帐,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明思。
明思亦抬首静静地同他对视。
面具遮去了面容,真实的只有那一双星眸。
背着光源,明思看不大清他的眼神。只觉得虽还是同往昔那般星亮,却是深幽了许多,让她看不清晰。
还是明思先开了口,先用目光指了一下床前的锦凳,“坐下说话吧。”
这样仰视,她觉得累。
她原本是意思是让秋池坐在床前,但秋池却顺势坐到了床上。不过还是小心了些,只坐了露出的床沿位置。
明思看得难受,便扫了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了嘴。
坐下后,他低声道,“我身上有湿气,就这样便好。”
这样一坐下,明思才看见他的侧脸。果真是一张完全不识得的面孔,鼻梁微勾,肤色半白,唇微厚,却是惟妙惟肖,看不出半分僵硬。甚至在他说话间,还能察觉出细微的表情。
见明思目光直直地盯在他脸上,秋池垂了垂眸,双手扶上脸部,在发际线和脖子下方四处揉搓了片刻。须臾,一张薄薄的,似有弹性般的面具就被揭了下来。秋池从怀中掏出一个好似装了液体的瓷瓶,将面具小心卷好放了进去。
明思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并未有出声,只在他将瓷瓶放回怀中时,轻声问,“这该不是真是人皮面具吧?“
秋池俊朗的面容露了出来,闻言却是动作一顿,“是别人送的,我也不知如何做的。”回了这一句后,将东西放好。他抬首定定望着明思,“你嫁给他是逼不得已,对么?”
明思看了他一眼转开了视线看向床尾,黑亮的大眼睛中。一瞬间似有波光轻动,语声也极轻,“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明思的声音极低柔,可在寂静的室内却让这柔柔的语声显得有些莫名的让人心生清冷。
她坐在阔大而华丽的床上,青丝如瀑泻下,素白的寝衣,单薄的肩。有些苍白却不失精致柔美的小脸,梦中回转过千百回的,都是这样一个人儿。每每思之,便不可遏制的痛彻心扉。可此刻真真见了,却是连痛也无法形容的难受。
秋池只觉心房颤动紧缩又涨起,无数无法用词汇描绘的感觉在此刻统统交织在一起,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这种难耐。
蓦地伸手一把捉住明思外侧的左臂,握紧。一字一顿却是字字钝痛隐忍,“明思,跟我走!”
臂上的手指用力极大。有些疼。明思低头看了一眼,抬眸静静看向他,眸清若水,平静无波,“走——去哪里?”
秋池面色一僵,抿紧了唇。
明思收回目光,垂眸轻轻的笑,“三月初下的婚旨,四月初九大婚,如今——六月初一。秋池,你应该明白,我现在走不了。”
纳兰府数十口,还有爹娘纳兰笙在其中,还有方师长,还有牛牛。还有帽儿蓝星等等……那样多的人,她怎么走?
她不信秋池不知道。
真是要带她走,何至于等到此刻?
秋池的手又紧了紧,俊朗的面容上,一双星眸,眸光灼热而沉痛。
明思看着他,大约是长期罩在面具下的缘故,本来白皙的肤色更显得苍白。他的脸颊也瘦削了不少。原本圆润的下颌,此刻现出一种凌厉的棱角。
一瞬间,明思的心也跟着有些隐痛。
极快的挪开视线,明思定了定神,脑子清醒了,想到当下的局势,她蓦地加快语速,“真是为我好,那就离开——永远不要再回大京,去元国!明柔和郑书远眼下也在那里——现在我身边四处都是耳目,不要再来寻我!若是有朝一日,可以脱身的时候,我自然会走!”
随着明思的话,秋池面上绷紧地线条慢慢松弛了些,手指微松,语声也低柔了些,“你不是甘愿嫁给他的,是么?”
明思沉了一口气,倏地伸手拉开秋池握在她臂上的双手,然后,抬首定定看着有些呆怔的秋池,“你今日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么?如果你一定要问,那我可以回答你。无论甘愿与否,眼下我确确实实嫁给了他!你说要带我走——”淡淡一笑,“可你应该明白,眼下我走不了!秋池,你还有没有别的要同我说?”
望着那一双梦回中出现过千百遍的剪水秋瞳,秋池有些怔忪。
蓦然空落的手心让心也生出些寂寥是失落感,秋池将手握紧,吸了一口气,抬首目光中却是一丝急切的坚决,“明思你莫要怕,我定会带你走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你爹和五哥,你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你。过去的我已经都明白了!以前是我不好,这回等我办完了该办的事,我就带你走!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明思一愣!
秋池望着明思正欲继续说话,突地侧耳听了听,蓦地低声,“有人来了……的话:二更奉上~~~
PS:大家的评论77都看了。也都能理解大家的意思。其实同样一件事情,同一个人,每个经历的人感受都会有不同。当然喜好也会不同。因为77不是很喜欢写那些家宅中女人间斗来斗去,所以77的文中涉及的“斗”可能范围都比较大。因为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需要女人在争抢中获胜,这样的爱情,77不是很喜欢。当然,也不是说77的喜欢就一定是对的。只是个人偏好和观点不同。《嫁夫》还是以感情为主的,77心无大志,就喜欢写点男男女女纠缠那点事儿。再加上77对生活的一些体会和一些天马行空的幻想,这就是《嫁夫》。所以大家放心,所有的“斗”都是辅助,都是为人性的渲染和爱情观人生观服务的。
喜欢明思的男人,的确都是极喜欢明思。可是一段真正能相守融为一体的爱情,不是只是爱,只有爱就够了。77是女人,自然站在女人的角度来思考。女人相对来说,比起男人是弱者。无论咱们自己承不承认,事情就是这样。一段失败的爱情和婚姻带给女人无论身体还是其他方面的伤害,通常情况下来说,都会大过男人。所以,女人要跨出这一步,必须要慎重。但是女人天生是柔软的,对待爱情和婚姻家庭的投入,也会比男人更多更深。所以77笔下的明思算是这个特征尤其显著。但是,真正能得到明思全心相许的男人,也必定不会后悔。藏得愈深的,便愈是深之如海,永不背弃和放弃!
其实写文的过程中,会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时间问题没办法说给大家听。因为77希望大家更多的是通过看完文后,自己能够体会出77没有写出的这些。那么,这就是77最大的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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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77吊了半月的吊针,颈椎、眼睛、还有身体的各种炎症,的确是身体比较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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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意之处,还望大家包涵。
真有不高兴的兄弟姐妹,77也只能无言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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