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的话让邹萍为之一愣,她小声对张灵说道:“师父,这件事情还需要重审么?事情不是很一目了然么?重审又能重审出个什么结果来?万一李云东不满意,那又怎么办?”
张灵扫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审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现在仔细想来,的确有些蹊跷,我听天和说当时傲无霜并没有冲进石洞之中就已经被擒住,可为什么法阵还是崩塌毁坏了,这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在之前李云东没有击败天机玄狐,那张灵根本不会在意是不是冤枉了一个傲无霜,可眼下事情已经截然不同,当然不能再一味的和稀泥。
张灵有些忧心忡忡的看了张天和一眼,担忧怕最后查来查去,却最终查到了他的头上,给他惹来不测横祸,可如果不查,却又无法交代。
张天和看见了张灵的目光,知道她的担忧,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大师伯,请一定查个真相大白,如果我真有过错和罪责,我绝不推脱,也不希望有人帮我推脱。”
张灵心中暗自点头称赞,脸上却显得面无表情,一派铁面无私的模样,她转身道:“都愣着干什么,回天师府!”
众人此时都跟在张灵身后,浩浩荡荡的返回了主峰山腰处,有当值的道士敲响了道鈡,却是平日里做功课,或者有重大事情要宣布,才会召集所有弟子的铜钟。
一时间这龙虎山主峰上钟声阵阵,过不一会儿,各个山峰的正一弟子纷纷到来,张灵让一部分弟子在外围封闭了天师府,自己则在内殿之中与诸多弟子准备开会审案。
张灵坐在张天师神像的下首,一脸威严,目光森森的扫了场上众人一眼,先是对一名中年男子问道:“傲无霜现在怎么样?”
这名中年男子一稽首,说道:“依旧在关押。”
张灵问道:“她人没什么事情吧?”
这中年男子说道:“没有,除了有点发痴发呆,其他都还好。”
张灵一阵默然,她知道傲无霜肯定是在期盼着王远山的归来,可……王远山已经粉碎在九天神宵雷之下了,若是他能回来,只怕不仅是傲无霜会高兴,她也是会高兴的,再怎么说,灵宫派与正一教虽然因为一些利益问题有些不合,但是毕竟都是同根生,王远山若是还活着,正一教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强。
张灵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又对张天和说道:“天和,你把当天的事情,当着这里所有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说一遍。”
张天和应声而出,他相貌英俊,气质出众,口才又颇好,在众人当中团团一礼后,很快便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讲了清楚。
一时间众人听了后,纷纷交头接耳,偌大的天师府内殿中议论纷纷。
张流芳此时也在人群中,她听得不由得一阵发愣,低声道:“哎呀,不好,天和师兄该不会因此受到责罚吧?”
一旁的李森由于也是正一教的弟子,也列席在位,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他虽然有一定的中文底子,但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明白个透彻的,他此时依旧有些迷迷糊糊,低声道:“师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流芳哪里有心思搭理他,便冲他摆了摆手,说道;“别吵,听天和师兄说。”
张天和在场上说完后,张灵等人见张天和一副将所有责任都要担上肩膀的样子,心中越听脸色越沉,张灵暗自摇头,忍不住便又道:“天和,你仔细想想,当时除了傲无霜,还有谁进过法阵之中么?”
张天和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心中一动,目光不由得向张流芳扫了一眼。
张流芳此时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中猛的一震:哎哟,不会这件事情也扯到我身上了吧?
她此时面露惊恐之色,场中的张天和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飞快的挪开了目光,朗声道:“并没有什么外人出入。”
他这一句话回答得有些狡猾,张流芳和李森都是正一教弟子,自然算不上是外人,而张灵等人惯性思维下,也觉得正一教内部弟子不会丧心病狂到去破坏法阵,而且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因此也没有深想。
张灵心中暗自一思量,见问不出什么事情了,便说道:“天和,你们几人跟我到法阵地点去看看。”说着,她便与正一教几名资历较长的修行人穿堂而出,朝着偏峰而去。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偏峰后,此时这座偏峰的山峰峰顶都塌下去了一半,石洞几乎被掩埋,张灵看着眉头紧皱,转身喝道:“把石洞挖开,我要看看法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挖开这么大一个石洞,这不啻于一个庞大的工程,常人挖个几个月都是寻常事,可对于这些修行人来说却是简单了许多。
一时间不少正一弟子上前,有用法宝的,有用五鬼搬运术的,还有一些则仗着力大过人,上前将巨石一块块搬走。
他们这几百名修行人一起动起手来,一下飞快的将原本崩塌的山洞挖开,张灵等人便往里面走去,由于惧怕山洞再一次崩塌,不少修行人则以法力和法宝维持着山体,谨防崩塌。
张灵等人走进被挖开的石洞中一看,却见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这一场爆炸宛如原子弹一般,哪里还能看出什么端倪和线索?
张灵终于摇头起来,长叹一声:“这可怎么办?这里乱成这样?”
四周年长的正一教元老也都面有愁色,当下有人说道:“大师姐……不如,各大五十大板,怎么样?”
张灵沉吟了一会儿,觉得也没有比眼下更好的办法了,完全不归罪于傲无霜,那也是不可能的,正一教面子上过不去,象征性的惩罚一下张天和,却也能够给李云东一个交代了。
张灵点了点头,穿洞而出,她来到场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法阵已经损毁,看不出任何的线索端倪。”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众人顿时各自交头接耳起来。
张流芳听见旁边有师兄师弟们窃窃私语的说道:“哎,师兄,你说到底会是谁破坏了这个法阵啊?会不会是傲无霜啊?”
“嗤,傲无霜?她的八荒剑如果还在的话,那倒是有可能。这个法阵寻常法宝和普通修行人都不可能破坏,唯有当世神兵才有可能破坏法阵,她来的时候赤手空拳,怎么破坏法阵?”
“咦,那可奇了,到底会是谁呢?”
张流芳听到这里,不禁一愣,心中暗道:当时神兵才能破坏法阵?
她脸色骤然一变,终于想到了什么,俏脸一下变得毫无血色,一片煞白,心中怦怦乱跳了起来:天哪……竟然是大木头破坏的法阵!这,这可怎么办?
张流芳可以说是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也没遇到过什么紧急状况,此时骤然间遇到这事情,一时不懂遮掩,什么心事都写在了脸上,让一旁的李森看了个清楚。
李森知道自己一个外国人在异国他乡求道修行很不容易,因此也常有孤独寂寞之感,什么事情都紧跟着自己唯一熟悉一点的师姐,因此他到哪里,目光都是盯着张流芳的,此时他见张流芳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忍不住便问道:“师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张流芳身子猛的一颤,她恐惧的转过脸来,拉了拉李森的手,将他拉出了人群,声音发颤的低声道:“大木头,你死定了,我也死定了!”
李森从没见过张流芳怕成这个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也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张流芳颤声道:“白痴啊,你还记得你之前在石洞里面摔了一跤么?”
李森还以为她说的什么事情,这时一听,顿时笑道:“没有摔啦,我及时用七星宝剑撑住了,师姐,你放心,我没什么事情啦,不用你担心我。”说着,他还蹦蹦跳跳了几下,以示自己没事。
张流芳见他说话嗓门颇大,引得不少人向他们看来,顿时气急败坏,恨不得踢他几脚:“你小声说话会死吗?闭嘴啦!”
李森顿时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轻声道:“师姐,我真的没事啦!”
张流芳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没事你个头啊!你这个蠢材!你知道不知道,你之前在山洞里面摔的那一跤惹出了大祸事了!你用七星宝剑往地上撑的那一下,估计就破坏了法阵了!完了完了,我当初就不该带你来这个山洞,唉,我真是多事,怎么就惹出这样的祸事呢?”
张流芳自艾自怨,李森听得两眼发直:“法阵?什么法阵?什么是法阵?”
张流芳张口结舌,想给他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得起,她叹气道:“反正,你知道你死定了,我也死定了,那就行了!”
李森一脸惴惴的看着她:“很严重么?”
张流芳用力点了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用力说道:“非常非常严重!”
李森不由得喊了起来:“天哪,不会吧?我不会被开除吧?”
张流芳愁眉苦脸的说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李森哭丧着脸,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张流芳:“师姐,你要救我啊!”
张流芳看了他一眼,虽恨他平白无故摔一跤摔出这么大一桩祸事,但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也脱不了关系,她知道若是事发,自己只怕要被关上好几年的紧闭,那可太惨了。
张流芳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头,她当即一把抓住李森的手,说道:“一会如果有人问你,你就只管说不知道,明白了么?”
李森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张流芳怕他不知道轻重,便又说道:“你嘴巴闭紧点,万一走漏了风声,我告诉你,你可就死定了!”
李森连忙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可这时,张灵在场中高声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大家各自散了吧,我自会带着天和以及傲无霜去与李云东一个交代的,他纵容手下,也必须要承担后果和责任。而且,这个法阵损毁,我看多少也与傲无霜脱不了关系。李云东虽然厉害,但是有理走遍天下,我也不信他是不讲理之人。”
张灵这一番话说得众人点头称是,李森听了却大吃一惊,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啊?大师伯要去找师父,啊,不不,是李师父的麻烦?”
在李森心中,他对李云东的认同感和依赖感极深,毕竟李云东才是触发他修行愿望的人,他也不是笨蛋,知道眼前这个事情就因为自己隐瞒,已经牵连到了李云东的身上。
张流芳见他大声说话,引得所有人都向他们看来,气得跺了他一脚。
李森是个实诚人,他虽然被跺了一脚,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师姐,这件事情跟李师父没有关系啊!”
张流芳几乎要哭了出来,被众人古怪的目光看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得声音压得极低的说道:“你想被责罚吗?还不闭嘴?”
李森不是白痴,他知道自己一隐瞒,那个和和气气借他宝剑玩的师兄就要倒霉了,李云东也要跟着受牵连,他虽然是外国人,在中国这些日子有些谨小慎微,但是他骨子里面游侠性格极重,胆大妄为,任侠好义,是一根直肠子,当初在天南大学的晚会上,不分轻重便向李云东挑战,被击败后又立刻心悦诚服的要拜师。
他这样的人,哪里见得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到无故牵连,尤其是还牵扯到了李云东。
当下,李森之前的惶恐和不安全部不翼而飞,他一脸正色的说道:“师姐,我来中国之前,曾经学过一句话,这句话叫做: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虽然学中文没多长时间,但是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和精神!这件事情既然是因为我而起,那就应该由我来承担责任!这叫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紧巴巴有些滑稽可笑的道袍,昂首挺胸,大踏步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