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的问题,也是我想了好几次的问题,那个通知我参加聚会的人除了聚会本身的事,几乎没有谈论其它,这就很难分析出他的真正用意究竟是什么。把我坑过去参加聚会?或者是指给我一条解密的明路?怎么看都有可能,不过他用的方式我不怎么喜欢,有点逼鸭子上架的感觉。
我的处境确实是不妙,不仅仅因为中了诅咒的原因,而是我以后所要走的路,所要做的事,可能很多都会违背我的意愿和初衷。我根本就不想做任何冒险,呆在舒服的城市里远比跑到深山老林中惬意的多,但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明知道会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我还是得走下去,如果遇见点事就抱着逃避的心态,那么我和金瓶梅都可以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慢慢等死了。
我越来越相信,我爸在许久之前就预见到我将要走的路。
金瓶梅马上做了安排,从他手下调了不少人跟我们随行,参加这个聚会能不能有所收获还不敢说,但至少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不过我想着,那些人应该不会在聚会上动粗,当年能和我爸一起走过来的人,绝对不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临出发前,我跟那个人再次取得了联系,告诉他我会参加聚会,而且很快就到。他的表现非常冷静,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让我安心去参加,到那边之后,会有人接应。
“我给你的手机发一条短信,到了之后,你不用多说废话,给人看看这条短信就行了。”
很快,我的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那是一串阿拉伯数字,我数了数,有十八个,但这些数字寓意什么,我不清楚。那好像是通行证一样的东西,说出这串数字,就没人会拦着我。
我本以为金瓶梅替我做好了安排之后会继续留在家里照顾老婆孩子,但他没有,出发的时候跟我一起动身了。我劝过他,他就是笑笑,说多个人心里会踏实点。乘车的途中,我问过他另一个金瓶梅的事,赵英俊已经把事情跟他讲了。可能经过几天的沉淀,金瓶梅也安静了下来,对另一个金瓶梅的出现没有那么讶异。
“这个事情这么奇怪,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你有没有听过那句话,存在即合理。”金瓶梅望着车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道:“一个事情,只要发生了,就必然有它发生的道理。哪怕我们头顶出现两个太阳,如果你亲眼看到了,而且不是幻觉,那么这个太阳就是合理的,你觉得奇怪,并非它不合理,而是你还不了解它存在的依据。”
“这……大概是吧。”
“所以,就算现在满大街走的都是一个一个我,那也没什么。”
“算你心宽。”我苦笑了一下,金瓶梅的这种态度也未必不是一种让自己轻松点的办法。
之后,我们商量了一些在聚会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然后制定对策。但我只知道赖叔文哥他们几个,剩下的人跟我爸是什么关系,他们现在所报的态度和站的立场,我都不了解,也法把情况测的更准确,反正只要局面不是太乱,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聊了一会儿,我们都不说话了,我也望着车外,心绪一个劲儿的上下起伏,我很不愿意去想一些事,但总是管不住自己。按道理说,文哥那种很早以前就跟我爸一起做事的人是应该参加聚会的,他去了以后呢,陈雨,会不会跟着一起去?
那种经常困扰我的矛盾的心理,又一次出现了。对于她,我真的很矛盾,每次想起她那张瘦瘦的也并非真的冷漠的脸庞时,我很想见她,但我又怕见她。我了解我自己,我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和举动,这也是我爸还有赖叔不肯告诉我那么多事情的主要原因。
我们赶到了文州,这个位于沿海地区的城市保持着一份罕见的宁静,没有太多的工业区,沿海的港口大多是些老鱼港,走在文州的大街上,经常能看到三五成群聚在遮阳棚下打麻将的人,人们的恬淡不是装出来的,是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和每一条小巷里的。我很喜欢这样的地方,但来不及多看了,我们马上就按着地址找过去。
这个地址在文州的新城区,算是这个城市中的富豪聚集地。地址所在的小区不大,全部都是独门独院的小别墅,估计刚刚完工,住户要装修,还要把房子空上几个月来散散甲醛之类的气体,所以物业暂时没有跟上,整个小区里几乎还没住进人。
看到这个聚会所在地的具体情况,我们就又松了口气,绝对不会有人在聚会上来粗的,只可能用其它方式进行沟通。
在小区外,我拨打了那个人的电话,想询问下更具体的情况,但是电话一拨,对方竟然关机了。这让我有点意外,自从和这个人联系了之后,随时都可以打电话找到他,我自己认为他恰好在更换电池,等了几分钟再打过去,电话依然关机。
“是不是有点不对了?”我问金瓶梅。
他想了想,道:“我们的计划做一下调整。”
“不参加了?”
“不是,已经到这里了,不参加可能你也会不甘心,要参加。”金瓶梅道:“但你跟着我,进去之后,暂时不要表露自己的身份,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是不是被坑了!”我顿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本来一直联系的好好的,到这个关键时刻突然联系不上接头人了,不能不让我多想。
“有可能,那个知情人并不是找不到了,或许他就在附近。”金瓶梅拍拍我,道:“不要紧张,也不要发怒,平和一点。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坑,但你还不得不跳,被坑了不要紧,因为并非每一次都是被坑者吃亏的。”
金瓶梅叫我稳定住情绪,他手下的伙计就在小区的四周,我们不能带太多人进去,所以就我和他还有赵英俊,大胖子和尚有点冲动,没赵英俊那么鸡贼,其实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聚会,所以留在了外面。我们按着地址继续走,在小区最尽头,找到了那座上下两层的别墅。这座别墅可能是整座小区里唯一一幢已经装修好而且住了人的。我们走过去的时候,看见有两个人在院门后面的遮阳伞下喝茶下棋。
他们抬头看看我们,什么都不说,我对他们念了那一串数字,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打开院门,放我们进去。其中一个把我们带到屋子前,依次搜身,然后开门,让我们进去。
进门就是一个很大的客厅,还有一扇拦在门里的大屏风,绕过屏风之后,我看到客厅的四周摆着一圈沙发,沙发后面是木椅子。沙发已经被坐了一大半,人着实不少。我们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过来,我有点紧张,打眼一扫,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包括赖叔文哥都不在,全部是生面孔。
金瓶梅却镇定自如,带着我和赵英俊找到一张还空着的沙发,这时候,我其实已经看出一些门道,在客厅内一圈沙发上坐着的,应该是真正参加聚会的人,每个人至多带两个随从,随从都坐在沙发后面的木椅子上。当然,也有人是孤身赴会的。
按照我们在外面商量好的计划,金瓶梅坐到了沙发上,我跟赵英俊坐到他后面。坐稳之后,我再次偷偷打量起来,这间客厅装修的很豪华,而且能看出来,专门加了一层隔音材料。我仔细的数了数,已经坐在沙发上的人,一共有十一个。
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闷,我觉得,如果这些人过去都和我爸一起做事,那么他们之间肯定是认识的,但很奇怪,这些人并不交谈,自顾自的喝茶,或者看报纸。十一个人里面,七个人的年龄跟我爸还有文哥差不多,剩下的四个比较年轻,应该是本主派过来的代表。
这些人我的确都没见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次聚会已经到场的人里面,恰恰少了我所认识的那几个,但是目前我还不清楚那四个代表,具体代表哪四个人。
因为这样想着,所以我就比较注意那四个年轻些的人,扫了一圈之后,其中有一个似乎发现我在看他,抬起头冲我一笑。他的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很油滑又有点赖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街边的地痞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跟这个人并未交谈过,是第一次见面,甚至我只看了他两眼,却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他穿着件紧身的黑短袖,结实的手臂上隐约能看到很多伤疤。这个小地痞一样的年轻人拿着手机在玩植物大战僵尸,寂静的客厅里只有游戏声在回荡。
我们在这里坐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没见人进来,始终也没人说话,最后,一个又高又壮长得像屠夫一样的人先开口了,他看看左右坐着的人,道:“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了,郑老大到底来还是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