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普纳城。
今日的天空一早就被乌云遮盖, 阴云密布黑云压顶之势告诉城里的百姓,会有一场暴雨来袭。
虽被阴云笼罩,昏天暗地。但城里为了生计的百姓还是依旧做着每天必做的活儿, 没人会因为天气的变幻改变自己的动态。
所以, 大街小巷里, 人们不辞辛劳的穿梭着、忙碌着。
角落里, 一个乞丐装扮的身影倚靠着陈年失修的墙壁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其实也没人看他, 毕竟这时人们都得赶在暴雨来临之前将活做完,这样才可以免受大雨的浇灌。
这个乞丐正是苏瑞。
苏瑞的头发被卷进帽子里,依稀留下散乱的几束在耳边, 显得凌乱,无拘束。也与乞丐的不修边幅不差分毫。
苏瑞身着粗麻布衣, 下身穿着短一截的单裤, 脚上的鞋子脚趾的地方已经穿破, 钻出鞋子。
现在的苏瑞和乞丐没有两样,所以她并不是假扮乞丐, 而是现在的苏瑞真的就是乞丐。
她离开画室时带在身上的金币被莽夫抢走,苏瑞为了不被发现身份,没去追回。所以现在她又回到身无分文,四处躲藏的生活。
离开阿普顿给的安乐窝,苏瑞有些不适。
苏瑞原本是想回到麦普纳, 来看赫伯特, 来打探亨利的消息。却不想她听到更令她震惊的消息, 亨利在莫莫克被烧死, 赫伯特成为正真意义的国王, 而不是代理国王。
她也知道亨利与易莱哲交换赫伯特的事,亨利就是那样的性格, 他是不会让家人受罪的人。
可苏瑞想到自己的哥哥为了舅舅死掉心里难免难过,虽然两个都是她在乎的人,但亨利却真真实实的死了。
死了、
像父母、像霍尔那样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苏瑞悄悄的绕过她曾熟悉的街道辗转来到赫伯特的旧居,她知道阿普顿是被那条巨蟒克拉伦斯伤害,所以她想来看看巨蟒是不是还在赫伯特旧居里。
她推门而入,小心谨慎的将门关上后轻手轻脚的走向赫伯特的房间。
关于这里的一切,她都还记得。
苏瑞敏捷的穿过走廊来到赫伯特的房门前,却不想这次房门是开着的。不用多想,苏瑞就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是重兵把守的地方。
她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走进赫伯特的房间,来到床边,找到墙壁中的暗格,却没在里面找到任何东西。
甚至没有打开暗格。
这表示赫伯特换了打开暗格的方法,她正因此次毫无收获而沮丧时,苏瑞又听到熟悉的声音。
塞德里克、
苏瑞听出他的声音,赫伯特的贴身侍卫。
五年前她来到此处时就听到塞德里克与一位陌生男人对话,现在她又听到塞德里克的声音,难道天下真有这么凑巧的事?
苏瑞立即躲到床下,因为声音越来越近。
这次塞德里克还是和一位男士对话:“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将目标全部转移到那位可怜的沃尔伯格身上?”
另一个声音恭维道:“您放心,现在他已经彻底被我们洗脑,心里只想着报复若拉·沃尔伯格,不会对国王陛下的事业有任何威胁!”
塞德里克阴冷道:“那是最好,你一定要看管好他,如果他来到麦普纳,你就等着给你的家人收尸吧。”
另一个声音立即胆怯:“绝对不会让他回到麦普纳,他早就不是什么霍尔王子,绝对不会威胁到国王的事业!”
霍尔、王子、
情急下苏瑞想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但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被塞德里克知道她就在赫伯特的房间里,也许就在隔壁的两人会将她分尸。
她伸手用力捂住嘴巴,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可是她做不到。
她的弟弟、霍尔、竟然没死!!
可是霍尔被赫伯特安置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苏瑞到现在才相信阿普顿的话,他怀疑赫伯特的那些事,也许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舅舅,亲舅舅,待她如珍宝的舅舅。
赫伯特,都做了些什么?
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那她五年前假装偷走宝石又有什么意义,那亨利的死是不是也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苏瑞不敢去想,这一切就像一个晴天霹雳惊破她一直坚守的阵地,现在她失去最后的底线,对赫伯特失望透顶。
苏瑞没想到她不轻易的举动发出的声音被耳尖的塞德里克听见,他与陌生男人的对话立即结束。
苏瑞知道事情不秒,她将自己退到床底更深处。
随后苏瑞听到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她只能稳稳的躲在床底下,希望不被塞德里克发现。
站在门边的塞德里克在扫视一遍赫伯特的房间,这时他身后的男人说道:“这里没人居住,兴许是老鼠。看天色像是马上就要下雨,我先走了。”
听闻男人的话,塞德里克才转身离开赫伯特房门。
他与男人朝旧居外走去,不忘命令:“只要你他看管好,其他的事就不用担心。不过你要记住,不要多嘴说任何话。”
男人立即领命。
苏瑞不敢马上离开床底,她怕塞德里克会回来,或是还没有彻底离开。
她在床底躲了很长时间。
她想起赫伯特曾对他们兄妹的好,那个比父亲更疼爱她的舅舅,那个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会这样做?
苏瑞已经想到答案,因为他想要王位。
所以不管是霍尔、她、还是亨利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恶爪,阿普顿去世,她根本没有再可依靠的势力,现在就算知道赫伯特的真面目,她也力不从心。
因为只要她光明正大的走上街,她就会被贪财的人举报,然后还没有与赫伯特对峙一句就死在砍刀下。
现在她流离失所,去哪儿都需要万分小心,她要怎么知道赫伯特把霍尔究竟带到哪里,怎么找到霍尔?
苏瑞越想越觉得一切变得渺茫,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力量。
觉得自己太傻!
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傻得可笑,到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个笑话,她所有的遭遇都是自找的。
这时天空中的乌云已经迫不及待的召唤雷电来洗礼麦普纳,洗礼这个阴暗面越来越多的城市。
嚯的一声闪电!
苏瑞只感到周身的环境在瞬间闪亮,瞬时又恢复原样。
知道暴雨终于袭来,苏瑞这才从床底出来走到门口看着已经哗哗而落的暴雨。
苏瑞站在屋檐下仰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不由的想到麦普纳的未来,难道要任凭赫伯特这样下去吗?她不甘心,她的哥哥被赫伯特杀害,弟弟被赫伯特弄得与她失散,她不会让他如此好过。
绝不允许。
她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属于霍尔、属于亨利的所有。
轰隆——
春雷滚滚袭来,叱咤震天的声音将苏瑞霹醒,莫名的,这样恶劣的天气给了苏瑞更多信心,与赫伯特对抗的决心。
她趁着夜幕的时间离开赫伯特旧居朝街上跑去。
来到街上,苏瑞看到人们手忙脚乱的各奔东西,大家都有目的地,只有她没有。她就像个游魂一样游荡在街上,看着人群慢慢散去,渐渐的街上再无人像她一样淋着雨与暴雨近距离接触。
其实她有家,就在几条街之外的芙兰城堡。
可是现在那里被一个叫赫伯特的人占据了,她心酸、心痛、心疼、心有不甘。
这时一位避雨的侍卫撞到苏瑞,她毫无防备的被撞到地方。男子立即将她扶起,却不想苏瑞见到熟悉的脸庞。
是约翰、
苏瑞想叫住约翰,却害怕约翰早就与赫伯特同流合污,在约翰还没有认出她来之前,她必须赶紧离开。
苏瑞挣脱约翰的双手立即转身朝一旁跑去。
却不想约翰认出她,因为她虽然长大,但模子并为有多少变化,与小时候相差无几。他一眼就认出苏瑞,虽然她现在是个乞丐,但她身上的高贵光芒无法掩盖。
约翰几步上前抓起苏瑞的胳膊,问道:“你是索菲亚,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想被就地处决吗?”
他担心索菲亚被其他人发现。
苏瑞听他的话似乎并不希望她被人发现,但她怕约翰只是试探她究竟是不是索菲亚。所以她坚定回答:“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索菲亚,我叫苏瑞。”
她用力摆脱约翰的桎梏,却不想约翰作为侍卫力量怎么都该比她大,约翰将她牢牢固在面前,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他更加确信眼前的人就是索菲亚。
虽想再确认一番,但约翰必须立即将她带离麦普纳,否则她就只有死的份。
不由分说,作为下属的约翰将苏瑞扛在肩上朝他在郊区的家跑去。现在街上人少,他也不用顾及他的举动是否奇特。
在约翰宽广的肩膀上,苏瑞一点也不适。她的眼前只能看到不断变化移动的地面,但她还记得约翰走的是哪条街。
这不是去芙兰城堡的路,她暂时相信约翰并不会对她不利。
所以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捶打约翰,而是任由他领着朝郊区而去。
随着暴雨的愈演愈烈,苏瑞与约翰浑身湿透,但约翰的脚步没有一刻停留,他稳健而焦急的步伐一直到他家门口时才算停下来。
他将苏瑞从肩上放下来,没等苏瑞开口,他先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对不起,公主殿下,属下无意冒犯,只是怕你被其他人发现。”
说着,他已经带着苏瑞来到他家。
两个全身湿透的人站在约翰家庭院的屋檐下,暴雨已经渐渐离去,现在的雨水相对弱了很多。
苏瑞不管自己的情况,气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还是赫伯特的另一个住所?”
她虽相信约翰,但总得试探试探。
约翰急忙解释:“殿下,这是我家,你为何要说起国王?”
他是不明白苏瑞所指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亨利曾让他私下寻找索菲亚的踪迹,现在索菲亚就在他面前,亨利却已经死去,真是世事难料。
约翰叹息着。
苏瑞见他露出悲伤的表情,明白他不会伤害自己。
她走到约翰面前,看着他想要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约翰,毕竟约翰现在能自由出入麦普纳,不像她,简直连街上的流浪猫都不如。
不过苏瑞不能先说出口,她必须先知道约翰的心意。
苏瑞低头看看还在滴水的衣服:“你家有没有适合我穿的衣服,难道你想让我生病!”
她用反问的语气,表现出对约翰的不满。
约翰这才想起他应该给公主找干净的衣服换上,他手忙脚乱的朝卧室走去,嘴上不忘叮嘱:“请您千万不要离开,外面找你的人很多。”
随着约翰声音的远去,苏瑞偷偷笑起来。
她跟上约翰的身影,约翰家的面积不大,也不算贵族阶级,苏瑞没想到他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她现在就像是某座鬼宅,而不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苏瑞跟上约翰,来到他房门外,见他一直没出来,不耐烦的催促道:“喂,我没什么要求,你不要找最好布料,也不用找最好针线的,就给一套我能穿的就行。”
刚刚说完,约翰就拿着一套便装来到门边,说道:“这是我最好的——”
还没说话苏瑞就抽过他手里的衣服走进房内并一气呵成的将门关上,最后不忘说一句:“我说了我没什么要求。”
约翰就这样被关在门外。
他自己身上也被淋湿,约翰寻思着等苏瑞出来他再进去换一套衣服,现在苏瑞在此,他便要注意自己的衣着,不能太不得体。
苏瑞的动作很利索,很快她就换好衣服开门。
只是衣服比较大,毕竟约翰可是个壮实的男人,而她虽然这几年长大不少,但骨架还是女人,没那么健硕,所以衣服穿起来兜风。
她换好衣服,也就不管约翰是什么状态,苏瑞认真的打量眼前的约翰。他与苏瑞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但是几年的时间过去他成熟许多。
苏瑞站在门口看着与她保持距离的约翰:“你会将我的行踪告诉赫伯特吗?”
他立即表明立场:“我当然不会,请您放心。”
他有作为下属该有的姿态,甚至没没有抬眼看一眼高高在上的公主。苏瑞见他这么恭敬,看来他确实站在自己这边。
不过她想要的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