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华一下子便停了下来,黑暗中,她的脸在灯笼的照映下,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楚神情。
“你去看看,谁这么晚了还在那里?”她低低的问道。
云朵应了一声,当即退下。
古月华命令琉璃将灯笼熄灭,两个人静静的站在连廊上,有穿堂风阵阵吹过,但古月华的身影却依旧站的笔直,琉璃瞧着,不由的心疼起来,她们家小姐身子不好,却站在这里吹夜风,明日着凉了可怎么办?
但此时此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古月华却很沉的住气,她知道,云朵既然提醒了她们,那就证明现在她们所呆的地方,其实是安全的。绝不会被前面那人发现。
过了没一会儿,云朵便悄悄的返回来了,附在古月华耳朵边上说了几个字。
古月华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奇异的表情来。
“你带我过去,我想听听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听了这话,云朵却不由的有些犯难:“小姐,奴婢去听了,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你不好么?”
“不成。”古月华摇摇头,道:“我不是不信你,你的记忆力很好,只是,他们说话时候的语气,这个你却是模仿不出来的,这个最能影响人的判断了,我大哥竟然在深夜里与三皇子在府上密谋,那就绝对不会是小事,你带我过去看看!”
“是,小姐!”云朵终究拗不过古月华,被迫着答应了下来。
“琉璃,你在这里呆着,我们一会儿就会回来。”古月华转过头来对着琉璃柔声吩咐道。
然而琉璃却拼命的摇头,猛的一把抓住了古月华的手,劝道:“小姐!咱们只要呆在落梅居里好好的过日子就成,为什么非得要理会旁人呢?你每次为了别人都做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可谁又曾领过你的情了?要我说,管他世子与三皇子密谋什么,又不关小姐您什么事情,咱们为什么要去淌这趟浑水呢?”
古月华倒是没有想到琉璃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不由的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道:“琉璃,你担忧的太多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小姐!”琉璃稍稍提高了声音,拉着古月华的那只手并不松开。
古月华无奈叹息一口气,瞧着琉璃意味深长道:“琉璃,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句话你听过没有?”说着,她慢慢掰开琉璃的手,转身对着云朵点了点头,两个人迅速前行,很快就消失在琉璃的视线里。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琉璃呆呆的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夜黑风高,琉璃站在那里,身形很快就被夜色给吞没了。
古月华跟在云朵身后,一路疾行穿过了两条连廊,原本她们走的路线是很靠近锦安候的书房的,但是随着云朵引路,古月华却渐渐的发现,她们走的这条路又渐渐的远离了锦安候的书房。
古月华心中疑虑,去没有说出口来。
终于,云朵带着古月华在一面高墙下停了下来。
古月华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的听着墙那边的情景。云朵则是神情戒备的盯着四周,以防有人发现她们,同时她也找准了逃跑的路线。
在她来到古月华身边之前,她的先前一位主子曾经交代过,无论小姐吩咐她做什么,她都必须得要做,但却要务必时时刻刻保证她的安全,小姐要是出了事,那她就提头来见。
这些,云朵并不敢忘记。
古月华却没发现云朵的模样,她在仔细的听着墙那边的对话。
只听一人压低了嗓音道:“三皇子殿下,你说你知道今日梁晋为什么会在侯府门前大闹那么一场,而宫里面的皇后娘娘却逼着我家小妹验身,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这声音耳熟无比,古月华几乎是不用猜测就能知道,这人就是古潇安,而他发问的另一个人不用说就是三皇子赵恕了。
古月华听了这话,耳朵竖的
更高,同时将自己的呼吸减轻到微不可闻,她知道,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古潇安,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她躲在这么近的地方偷听他们的谈话,一定很轻易的就会被人发觉,所以,她必须要谨慎,别没听到真相,自己反而被人揪出来,那就不妙了。
只听墙那边赵恕回答道:“古兄,这一切还要从赏梅宴上开始,其实从那时候起,你们家就中了皇后的圈套。”
“皇后为何要算计我妹妹?我们两家之前并无恩怨!”古潇安听了这话,顿时气愤不已,连声音都大了一些。
古月华将耳朵稍稍往后靠了些。
赵恕继续道:“古兄,你稍安勿躁,我且问你,那时候你妹妹当着皇后的面儿自刎未死,皇后命人将她抬到内殿里去,并且请了太医来为她诊治,当时太子愤而离开,我也离开了,只有你在外殿守着,可有此事?”
“是这样没错。”古潇安听了之后,当即点点头道:“当时,我原本是想进去屋内守着彤儿的,可是皇后说,男女有别,我虽然是彤儿亲哥哥,却也不好在里面呆着,有宫人嬷嬷伺候就好。我一想,我一个大男人粗枝大叶的,呆在里面反而碍手碍脚,于是就出去了。”
赵恕听了这话,当即深深的叹息一口气道:“古兄!要是你当日没有离开那该有多好!令妹也不会遭受到像是今日这般的无妄之灾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为什么我一离开,就造成了如今的场面?”古潇安听的满腹疑问,当即发问起来。
古潇安瞧了他一眼道:“说你不聪明吧,你们家那个小妹,被你们兄妹俩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挡箭牌也不自知。说你聪明吧,你却连那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当日,你要是坚持在内殿守着,皇后她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是古大小姐的亲哥哥,你妹妹生死攸关,你在里面守着,又有什么不对?可你偏偏却离开了,坐在外殿又有何意思?倒还不如回去接应锦安候夫人来的痛快!”
“三殿下,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古潇安越听越糊涂,不由的开口发问。
古月华也十分疑惑,当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一阵寒风吹过,吹的浑身凉飕飕的,她却浑然不觉。
赵恕继续道:“古兄,我问你,你等在外殿的时候,是不是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确有此事!”古潇安十分惊奇:“我好像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吧?”
“没有告诉不要紧,你也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等下你全明白了。”赵恕瞧了古潇安一眼,十分无奈的道:“你可曾知道,当日古大小姐自尽,皇后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她就心甘情愿的认栽,等皇上知道了此事之后将她责罚?你太不了解皇后这个人了,她睚眦必较,你妹妹或许是无心,但她却不会当做无心。”
“你还有脸说这个?”古潇安听到这里,突然就火了:“要不是当日赏梅宴上出现的人是你,我妹妹她才不会选择自杀!”
赵恕听了这话,神情顿时黯然了下来,好半天才道:“不错,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让古大小姐心中如此难受,当日在狩猎场上……”
“你不要再提狩猎场上的事!”古潇安暴怒道:“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妹妹心里面的伤疤,又何必提起呢?其实不光是彤儿,就连我,至今也是耿耿于怀……”
古月华躲在墙那边听的云里雾里,但有一件事情她弄明白了,当日在狩猎场上之时,古月彤与赵恕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古兄,那真的是我的错,我也不想再替自己分辨,只是……”赵恕还想解释,但古潇安猛的一下打断了他:“你不要再说这个了,叫人听的心里面难受!你接着说,我妹妹当时自杀未死之后,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怎么想还用说么?你当日是怎么昏迷的?这绝对不是意外!”赵恕慢慢道:“当时那座宫殿里只有你是古家的人,是古大小姐的哥哥,可是除了你之外,就全
都是皇后的人了,她想法子将你弄昏迷,之后要做什么,难道你现在还猜不到么?”
古潇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天他才慢慢道:“你是说,在那个时候,皇后对我妹妹做了手脚?可是,可是……”说到这里,他忽然幡然醒悟,猛的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赵恕:“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很简单,当时我气冲冲的走出了宫殿,但却没有离开,而是易容成了一个富家公子,继续在皇庄里转悠,准备探一探皇后的底细,你与太子不知道他心里面想的什么,但我却知道,这个久居深宫的妇人,心肠到底有多狠!”
“那你发现了什么?”古潇安追问道。
赵恕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当时我没转悠多久,便碰见了皇后宫里的张嬷嬷,就悄悄的跟在她的后面,看她想做什么,结果就看见她在庄子里乱转,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我就现身了,没想到,她竟然如获释宝的带着我回去了我才出来没多久的那座宫殿,一进门,我就看见你趴在桌子上睡的昏迷不醒。”
“后来呢?”古潇安听的紧张不已,他感觉,他就要知道某种真相了!
古月华依靠在墙的那边,赵恕还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她却已经能够猜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寝殿里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古月彤,皇后放倒古潇安,趁着古家人还没有到来之际,从皇庄上随便找了一个外男进来,目的是什么这还用说么?怪不得那梁晋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喊出自己与古月彤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话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后自导自演的!
只是,她随随便便的找了一个人来破古月彤的身子,却找到了赵恕,这是她的失误。要不然,也就不会有她今日的失败了。
古月华不想再听下去,但这两个人话没有说完,她却不敢离开,生怕惊动了他们。
赵恕的说辞果然与古月华猜想的差不多,他将当日的情景解释了一遍,对着古潇安道:“古兄,我进去之时,皇后命人给我喂了一颗春药,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春药我根本就没有咽下去,她的人一将我推入内殿关上房门,我便将药物吐了出来,之后,我就做了一场假戏给她看,在当时的那样场景下,我别无选择。”
古潇安听完了这话,脸上的暴怒却没有丝毫消退,他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做了一场假戏,蒙骗住了皇后?”
赵恕点点头,道:“自然是做戏,我要是真的碰了你妹妹,今日那嬷嬷又怎么能验出她是处子之身?”
“可你当日要是换另一种方法,说不定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古潇安怒道:“都是因为你的懦弱,与不敢反抗,你才会将计就计,可皇后她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怎么会有恃无恐的设下今日的圈套?你以为找回了秦白就了事了?这件事情已经闹的全城轰动!尽管皇上处罚了梁晋一家,可是京城里有多少人相信我妹妹是清白的,这未曾可知!”
赵恕听了这一声声的指控,却是一言不发,过了好久,他才慢慢道:“古兄,我当时也想过直接恢复原本的身份,强行终止皇后的行动,可是你想过没有?当日去皇庄,我手里根本就没带多少人!后来为了让皇后相信我已经离开,我将剩下的人也遣回京了,当时整个皇庄都在皇后的控制之下,我要是强行出头的话,她一定会想法子将我灭掉,继续实施计划的!”
“可是那样一来,时间上她就来不及了。”古潇安听了这个解释,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他瞧了赵恕,淡淡道:“是我妹妹福薄,你也尽力了,这事儿不怪你。”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都是阴郁的,很显然,刚刚那番话心口不附。
赵恕看了他一眼,也不想指出古潇安在这件事情上的无用来,他叹息一口气道:“我今日告诉你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以后多多小心皇后。”
“这个还用你说?”古潇安淡淡一笑,嘴角极尽讽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