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在府里也算是个老人。
仗着在老爷院儿里伺候有几分体面,就猖狂起来。
她心里以为四小姐自小软弱,怎么也不敢驳了自己的面子。
谁知她居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还将茶盏茶碟全都摔了。
这要是被老爷知道自己惹了四小姐生气,她能讨着什么好。
所以那老婆子见状,连连说了几句好话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唐浔气得脸色涨红。
她嘴唇不住地发抖,卷长浓密的睫毛狠狠抖动着,双肩也抽搐地厉害。
不到片刻,她就泪流满面。
“欺人太甚!”
“实在是欺人太甚!”
小川十分心疼,眼圈儿红红地替小姐拭泪。
“小姐您别放在心上!”
“您别一个人担着,一切有姑爷呢!”
唐浔哭着摇摇头。
想说什么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索性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小川吓傻了。
她在小姐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小姐这么伤心,就连当初姨娘过世都不曾。
可见小姐心里的创伤有多么痛。
仔细想想也是。
摊上这么个嫡母也就罢了,毕竟不是亲生的。
可那个糊涂爹是亲生的父亲啊!
他真的一点点良心都没有吗?
他表面答应靖风的一刀两断,实际上弄来这么多丫鬟监视自己。
他监视自己也就罢了,明明白白说出来也算光明磊落,可他呢?还打什么亲情的幌子。
呵呵,当真是一点儿能利用的亲情都不放过!
如果说以前的唐浔还抱着那么一丢丢的期望的话,那现在的她就彻底绝望了。
这样的人是魔鬼,越早远离越好。
唐浔哭了一会儿,想明白了之后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哭的。
就起身擦了擦眼泪,面色重新恢复平淡。
小川打水进来给她洗脸匀面。
她看着镜子里眼睛通红的自己,只觉得万分讽刺。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狱啊!赶快逃离吧!
……
接下来的几天唐老爷仍旧不死心。
使唤着几个婆子轮番领了一堆丫鬟来给她挑。
还专门叫人给她带话。
说是临出嫁前一定要她挑几个满意的带走,不然出去后定会给唐家丢脸。
唐浔面露讽刺。
“丢脸?唐家可还有脸?”
他出去四处拈花惹草花天酒地,甚至时常为了花魁**和人大打出手,闹得满城皆知,这样的事情就不丢脸?
他偷避赋税被靖风抓到关进大牢,这样的事就不丢脸?
他为了荣华富贵图谋利益,将自己一二十年的发妻休掉,就不丢脸?
纵然那朱氏着实该死,但客观上来看唐老爷行出这样的事也算禽兽不如。
如果这些都不算丢脸。
那自己出嫁不带丫鬟又有什么可丢脸的。
唐浔冷笑着想,并不予理会。
一开始还开门,后来索性连门也不开了,任凭唐老爷的人怎么敲门也无济于事。
夏靖风偶然得知了这消息,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连忙请倪漫雪找了几个可靠的人牙子,买了几个身世干净清清白白的小姑娘送了过去。
唐老爷听闻素来荒凉无比的四小姐院子里,突然多了好些小丫鬟,还是夏靖风送来的,自己一个也安插不进去。
气得一整天没吃饭。
胡乱寻了个由头,把那几个婆子全都挨个儿打了五十大板。
那些婆子都上了年纪,怎么禁得起这样打?
所以打完之后没两天,她们一个两个都死的死残的残。
唐老爷得知这些老东西不能继续当差,当即叫人全给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上。
身边的小厮有些不忍劝了一句。
“老爷,一共六人,死了三个,还有三个没断气儿的呢!”
唐老爷冷眼一眯,犀利一笑。
“断没断气有什么要紧,难不成……你想养着?”
那小厮面色一紧,再不敢说一句话。
唐老爷得意一笑,拍了拍他肩膀教育道。
“俗话说得好,无毒不丈夫!”
“你们啊,跟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心软!”
那小厮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心里一阵阵发寒。
……
自从夏靖风给唐浔送来好些丫鬟之后。
唐老爷终于歇了安插贴身丫鬟的心思,转头开始琢磨怎么在别处安插自己的人。
一刀两断?怎么可能!
四小姐在他眼里就是一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肥肉。
像他这种大雁身上还要拔掉几根毛的人,是绝不可能放弃这么大块油水的。
他先是想着给四小姐弄些管事奴才。
美其名曰:你不会管家,我让她们教着你!千万不要被你那个庶嫂蒙骗……
唐浔严正拒绝:
“女儿不会可以学,这些事就不劳父亲费心了!”
唐老爷又想了好几个别的办法。
比如带几个通房,或者弄些陪房等等。
都被唐浔严厉拒绝。
唐老爷恨得压根儿痒痒,背地里各种小贱人,忘恩负义的骂。
但明面上依旧不得已恭恭敬敬。
谁让她是知府大人的未婚妻,未来的知府夫人呢!
……
在唐浔那儿碰了壁。
唐老爷又开始打夏靖风的主意。
“男人么,谁能没那么点儿爱好,身为知府大人,朝廷重臣,身边儿没几个如花美眷陪伴着,怎么说得过去?”
身边的小厮连连称赞。
“老爷英明!”
“老爷考虑地周全!”
唐老爷得意洋洋,在骄傲中彻底迷失了自我。
他连忙找相熟的媒人,弄了几个清清白白长得漂漂亮亮,类似于‘扬州瘦马’式的女子给夏靖风送了过去。
然而……
还是失败了。
知府大人不但不受用,还以行贿罪将他拘了起来。
关在牢房里,专门挑那些不起眼死不了人但极其痛苦的刑具给他用。
或是竹zhēn cì指尖,或是热油滴蜡,或是鞭笞等等。
直将唐老爷折磨得嗷嗷直叫,痛翻白眼连道不敢,这才作罢。
浑身是伤的唐老爷从牢房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软烂如泥。
小厮们将他抬上车,到了家里又抬了下去。
又是一顿请医问药忙乱不提。
总之从那以后,唐老爷再也不敢生事。
大婚前的这段时间,他过得紧张又不甘。
紧张是因为怕知府大人再找他的麻烦。
不甘是因为,他终究还是没安chā jìn去一个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