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关西的整张脸贴在玻璃上,就那么近距离的看着那个人被难民大卸八块。
血腥的一幕下,饶是杨糖几个女孩儿见多识广,也是面如土色,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抬眼望向窗外。
防弹车里,满是人,挤的像个沙丁鱼罐头,血腥味四处散开,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大家屏住了呼吸,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车窗外一张张疯了的脸,拥挤的车厢内安静的可怕,直到许久之后,有一道嘶哑的声音幽幽响起:“死,死人了......”
声音的主人是白色死神,这个在游戏中素来镇定沉稳的狙击手此时也没了沉稳,说话声音在打颤,想他们毕竟都是生活在太平世界的人,不像陈关西似的早就遇到这样惨烈的情况,他们还能坚持着小腿肚子不打颤并且能说出完整的话来就算不错了。
这时,捂着破葫芦一样流着血的脑袋的马通倒抽了口冷气,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疯子吗?!”
没人回答马通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马通晃晃脑袋,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姿态立即显露出来,他故作镇定,道:“被砍死的人,是我雇的司机,我肯定会重金补偿他的家人的。”
“你给我闭嘴!”郭胖子恶狠狠的移去目光瞪了一眼:“人命!那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你花多少钱能买一条命?嗯?你什么时候能对生命有一点敬畏!草!”
马通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瞪眼骂过,下意识的,他想还嘴,可是理智的,心虚的,他还是把头低了下去,嘴唇抖了抖,终究没有说什么。
补偿肯定是有的,以马通的是身份地位和身价,他要是有点良心,肯定要大价钱补偿那个遇难的司机,可就像郭胖子说的,人的性命是无价的,死的人不能复生,最悲哀的是,陈关西刚才明明有机会救活他的,只是那小小的一个失误,只能看着那人湮没在刀光之中。
死了人,留了血,可是这一切并没有拦住那些难民的疯狂,难民们根本不管什么流血牺牲,他们在砍死司机之后,立即调转枪口朝着防弹车拼命的进攻,哪怕他们大部分的进攻都是徒劳的,可防弹车也不是万能的,陈关西已经注意到,坚固的车玻璃上有些地方已经砍出了深深的痕迹来。
功夫到了,铁杵都能磨成针。
要是让这些人一直砍下去,防弹车玻璃也早晚被砍破的时候,到时候,失去最后屏障的他们又有几个人能逃走?
陈关西艰难的扭转脖子看向挤在车角的马通,道:“你,想想办法,这里你比我熟,能不能,能不能找人来帮忙?”
马通看着窗外,扯扯嘴角:“我就算能找到人,他们又怎么进来?难不成,机枪开道杀进来救我们出去吗?”
怎么办?富二代也没招了,难道大家真的要坐以待毙死在这儿吗?
“我试试吧,”乍时,一道冷静的女声打破了压抑的沉静。
不用问,说话之人正是杨糖,杨糖一边说着,一边艰难的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潘叔,我遇到点事……嗯……对,谢谢潘叔,哪天我给你泡茶……”
这么大的事,马上就要出人命的事,可是在杨糖的嘴里好像是轻描淡写一般全然无惧,这种淡定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强大的自信,而不是为了故作镇定装出来的。
除了杨爽之外,没人知道那个潘叔是谁,陈关西也不知道,只有马通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马通要是没记错的话,欧洲这地儿还真有一个姓潘的狠人,七八十岁,很小的时候就孤身一人来这里打拼,从饭馆跑堂小伙计做起,一直到奋斗到整片区域华人老大的位置,就连南边黑手党最为泛滥的地方也要对他敬畏三分,如此说来,杨糖联系的那个潘叔应该就是马通知道的那个人。
马通听说过潘叔的名号,但不代表他们家和潘叔有什么交情,马家的崛起也就是在近二十年,对于一些老牌势力和人脉关系,马家很显然没有太多的涉及,只是马通在听完杨糖打的这个电话之后也真不认为有什么作用,潘叔在这里实力是很牛,手底下也能轻轻松松的聚集个千儿八百的打手,可是在无数难民之中,就算潘叔真的能派出人来又有什么用呢?在外人之中把这辆车拖出去,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陈关西也是有着和马通一样的疑问,只是没有问出口,他瞥到了杨糖脸上那自信的笑容,本能驱使让他选择相信她的话。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
防弹车玻璃也在一点点的出现裂缝。
陈关西调整了一下身姿,隔空和郭胖子交换了个眼神,哥俩也不许废话,同样做出准备的还有那几个保镖,他们和陈关西一样屏气凝神注视着车外的情况,他们的手都摁在腰间的枪上,待会一旦开战,保镖们势必会开枪,职业使命感驱使他们必须硬着头皮向前进,哪怕他们也知道这么做是徒劳的。
最绝望,也是最没有退路的时候,陈关西敏锐的耳朵最先听到了沉闷的巨响声,就像是巨兽的怒吼,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出来,这是直升机的声音。
直升机?
哪来的的直升机?
陈关西正在疑问,轰隆隆的直升机发出的响声就凝滞住了,紧接着陈关西就感觉防弹车顶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吸引住了,再接着,他就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身下的车子正在脱离地面的控制一点点的向上拉扯。
窗外,挥舞着砍着车窗玻璃的胳膊越来越低,噼里啪啦的声响也逐渐停止。
陈关西也立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居然,是有直升机悬停在了汽车的正上空,缆绳固定在车上,扯着汽车一点伸到了半空中那些难民根本可能也没有办法向悬浮在半空中的防弹车继续攻击,借助着直升机的拉扯拖拽,挤在车里的一众人奇迹一般的脱离了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