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在江陵王国庆的住处,王志运正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这位叔叔、现在安东的一把手,王志运心头的感觉很有些异样。 以前他与王国庆的交集并不多,对于他的印象是简单粗暴,他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能达到这个位置,在领导艺术方面一定不会学他的样子,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过于天真了。
理论与实践有时候一直都是相抵触的,此时此刻,他才看到王国庆的另一面,那是睿智。
是的,睿智。
王国庆缓缓道:“照你的意思,林小冬是另有想法?”
王志运把思绪收回来,沉声道:“我不是太确定,但是按照正常的情形来说,皇明利用钛矿,非但有助于突破皇明工业基础空白,也同样是一个政绩,他没有理由去反对,即便如他所说,这需要一个过程,但也应该是为这个过程而去努力。我对他的了解不多,不知道他是沉稳的体现,还是另有所图。”
王国庆道:“跳出钛矿这个圈子,我们来看一看林小冬的性格。林小冬不是那种说废话做无用功的人,也是说,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有他自己的用意,既然他没有表示支持你的提议,那么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志运,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王志运拧着眉头,思量良久才摇头道:“他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行事风格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王国庆凝视着王志运,淡淡道:“志运,你的性格也是非常沉稳的,所以在没有确定钛矿的真实性以及蕴藏量的情况下向我汇报这事,这不符合你的性格,那么,是什么促使你这么做的呢?”
王志运道:“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可能是皇明实在太落后了,我又急于出成绩。”
王国庆微微一笑,却令王志运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只听王国庆道:“既然林小冬不能以常人度之,咱们暂时不作考虑,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王志运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
“这个在我的意料之,这也不是急的事情。”王国庆并没有追问,只是道,“有些事情是瞬间完成,有些事情却不可一蹴而,而在体制内,是一个长期的耐心的斗争过程。志运,你一直在面,地方的经验偏少,我只提醒你一点,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我知道你跟林小冬的私交不错,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要忘了你姓什么。”
王志运笑了笑道:“我心里有数。”
“那好,要想压制住林小冬,你还没那个能耐。”王国庆缓缓道,“不过这只是通过常规途径,对于那些剑出偏锋的人,规矩是不行的,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行。”
“我明白。”王志运的内心微微有些抵触,所以话并不多。
王国庆看出王志运的内心,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被所谓的朋友之情感化了,林小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更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仁慈,他连你爷爷都敢逼迫,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你不要忘了,志华是怎么黯然退出政治舞台的,虽然有些事情他做的过分了,但由此也可见林小冬的心狠手辣,如果你仍然沉溺于所谓的朋友感情,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王志运的腮帮子抽搐了一下,王国庆继而又道:“所谓朋友,是互相之间能够给予对方所要的东西,所以才能成为朋友,当发生利益冲突时,朋友是竞争对手,是敌人,林小冬与王家,只有仇,没有恩,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王志运忽然抬起了头:“叔,在你的心里,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是相互利用吗?没有真正的友情吗?”
“在官场,是!”王国庆一字一顿道,“没有价值的人,永远都不要浪费一点感情。”
王志运没有去争辩,一副思索之色,半晌才道:“叔,您早点休息。”
看着王志运离开,王国庆没有动弹,目前安东的政治环境,并没有因为他对林小冬采取的怀柔政策而有所改变,谁都不是傻子,怀柔之后的目的起码谢仕平和柳爱东看得都很清楚,只是谁也没有说破而已,而事实,谢仕平与自己的角力一直或明或暗,而由于他经营颇深的缘故,令自己有心无力,需要长期的布局才行,所以他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应对林小冬,原本指望王志运能够对林小冬形成掣肘的,但从王志运的态度来看,这一点恐怕也很难做到,而事实,对于地方斗争经验偏少的王志运会不会是林小冬的对手,王国庆根本不报信心。不过在王志华败走麦城之后,王志运已经成为了王家年轻代的核心人物,王老爷子已经下了通碟,所以王国庆必须支持他,那么如何在钛矿这件事情做章呢?
由于一时之间摸不清林小冬的真实用意,连王国庆也弄不明白林小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蛇打七寸这一招有些难用,关键是你不知道他的“七寸”在哪儿啊?
过了好一阵子,王国庆才暂时抛开这个问题的思考,打了一个电话:“志华,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有什么动静。”
几乎是与此同时,林小冬也在打电话,问的也是同一个问题:“情况怎么样了?”
米超朋在电话里应道:“李萍原非常狡猾,到目前为止,苏晓和李跃都没有任何的异常,不过我怀疑他们采取了另外的联系方式。”
苏晓是李萍原的爱人,李跃是李萍原的儿子。
林小冬沉声道:“继续摸排李萍原夫妇的社会关系,找到他们的关系交集,以李萍原的智商,他不可能直接与家人联系,所以要联系,必须通过间人。”
米超朋沉声道:“我会继续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