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去,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来通报。老太后放下了筷子,招了招手,一个宫女递上了一封信。老太后把信放到了莫小川的身前,道:“川儿,这个你拿去,交给你伯父,只要你真心认错,他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莫小川疑惑地看着信,自从自己进来,老太后好像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这信是怎么来的?何时书写?他低头看了看,并未出言相询,只是点头笑道:“多谢奶奶。”
“去吧!”老太后轻轻摆手。
莫小川站起身来,将信放到怀中,躬身深施一礼,告退出来,直奔御书房而来。
御书房门前,晨公公正站在那里,见着莫小川,拱手行礼,面上带着冷笑,道:“王爷今日好精神啊!”
莫小川笑着道:“这是自然。只是公公的精神好似欠佳。”
“咱家每日侍奉陛下,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怎么会精神欠佳,只有一夜不睡的人,才会没什么精神吧!”晨公公瞅了莫小川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听晨公公的话音,好似他已经知道莫小川昨夜做了写什么。莫小川蹙了蹙眉,也懒得和他磨嘴皮子,一切只要见着了莫智渊,便清楚了。他瞅了晨公公一眼,道:“皇上在吗?”
“皇上在,只是皇上今日的心情好似不怎么好。王爷要见皇上,不妨换个时间吧。”晨公公的目光之中有几分挑衅之意。
莫小川呵呵一笑,道:“这便不劳烦公公挂怀了。”说着,莫小川迈步上前,高声喊道:“臣,莫小川,求见皇上。”
莫小川话音落下有了一会儿,才听里面传出了莫智渊的声音:“进来吧。”
莫小川扭头看了看晨公公,眉毛一挑,推门走了进去。
莫智渊正在御案后坐着,今日有些反常,居然没有批阅奏折。看到莫小川进来,莫智渊抬起了眼皮,盯着莫小川,道:“朕还以为你不会主动来认罪呢。”
莫小川行礼,道:“臣已经知错,本来早已经到了,但是不敢打搅皇上上朝,便先去太后那里认罪了,方才听闻皇上退朝,便即赶来,请皇上折罚。”
“折罚?”莫智渊冷哼一声,道:“说的好听,劫天牢,哼……莫小川,你也算是西梁第一人了,天牢自从太祖皇帝建起,便从未被人劫过,你倒是好,长本事了嘛。”
“哪里哪里……”莫小川挠了挠头,道:“侄儿也只是运气使然,再说,总归不是外人劫的,传出去,也……”
“啪!”莫智渊猛地一拍桌,道:“莫小川,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朕唯一的侄儿,朕便不会将你治罪?”
莫小川面色一正,急忙低下了头去,道:“臣不敢。”
“不敢?”莫智渊冷冷地看着他,道:“求情不允,便去劫牢,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莫小川抹了一把汗,道:“皇上,臣知错了。”
“知错了?”莫智渊看了他一眼,缓了缓气,道:“你说,该当何罪?”
莫小川试探地道:“不杀头行吗?”
莫智渊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也知道是要杀头的?”
莫小川急忙从怀中摸出了老太后的信递了上去,道:“伯父,这是奶奶让侄儿带给你的。”
“朕说你怎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是找了太后。”莫智渊说着,面色一冷,道:“朕告诉你,找谁都没有用,国法无情,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你现在若是能将司徒雄绑了送还天牢,朕说不准还能免你一死。”
莫智渊说着,摊开了信,放到了眼前。只见那信上的字并不多,但确实是老太后的笔迹,只有短短一行,上书,“吓唬吓唬就好,莫要玩的太过……”
莫智渊看罢,摇头笑了笑,看来自己的这点安排,并逃过太后的眼睛,所谓知子莫若母,老太后的这句话,倒是让他有些不好下台阶了。
其实这步棋,莫智渊早已经埋下了,当初司徒雄被抓,依照司徒雄的罪,要么关押在刑部天牢,要么就被砍头,和白长青放在一起,这显然是有些小材大用了。
然而,莫智渊还是这般做了,为了自然不是司徒雄,而是莫小川。因为,他对莫小川是否窥视储君之位,还有他的忠心,依旧有些怀疑的。
当年莫智渊兄弟两人,明争暗斗,最后导致莫智明身死。莫智渊还是有些不能确定莫小川是否有为父报仇的意思。
因而,一直等着他去劫天牢,为的就是看他会不会将白长青带出去。
如果他将白长青也救出去的话,那么便说明他想将齐心堂收为己用,现在莫智渊面对他,可能就是另一幅表情了。总之,莫小川的表现,莫智渊勉强的给他打了一个及格。
只是让莫智渊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想到以母亲聪明,肯定知道二弟是怎么死的,莫智渊便觉得有些愧疚,这些年母亲一直久居深宫,从不出宫半步,看来和这个也有关系。
瞅着眼前故意摆出一副可怜相的莫小川,再想想老太后,莫智渊的心一软,摇了摇头,道:“莫小川,你还有何话可说?”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杀手锏也用了出去,如果再不行,便实在没招了,他想了想,躬身行礼,道:“皇上,请免去臣的禁军偏将一职。”
“你当你话能做十营的主将吗?居然用禁军的兵马来挡天牢的守卫,亏你想的出来,朕今日早朝已经下令罢免了你。”莫智渊盯着莫小川,道:“说一些你有的。”
“要不咱们罚钱吧。”莫小川先前走了几步,笑着道:“侄儿的身上倒是有几两银子……”
“别嬉皮笑脸的。”莫智渊沉着脸,道:“这次看在你没有伤人的和太后替你求情的份上便赦免了你。不过,你要将你劫走的司徒雄送还天牢。”
莫小川仔细听着莫智渊的话,莫智渊看似严厉,可话语中的意思却模糊,只是说让莫小川将人送还,却并未限定时间,这其实已经等于告诉他,不用将司徒雄送回去了。
莫小川听罢之后,面露喜色,高声道:“谢伯父……”说罢,又急忙道:“不,是谢皇上。皇上英明神武,乃是千古一帝……”
“闭嘴。”莫智渊看了他一眼,道:“跟随学得这些油腔滑调,好了,你退下吧。”
“是!”莫小川点了点头,朝门外行去。
莫智渊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门前,面上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忽然,莫小川又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来。莫智渊面色又是一沉,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皇上!”莫小川行礼,道:“昨夜在天牢之中,臣发现了一个人,那人自称是白长青,据臣所知,白长青当年是臣父帐下的得力幕僚,此人不单武功高强,智谋过人,还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虽然臣不知他所犯何罪,但是,臣想替他求个情,他已经老迈不堪,还望皇上可以将他赦免,让他能够安度晚年,也不枉……”
“闭嘴!”莫智渊面色一凛,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当年你父不幸遇难之后,那白长青便不停号令,为祸不浅,若不是朕看在你父的情面上,你以为他还有命在吗?”
“皇上!”莫小川又道:“臣知道,这是一个不情之请,不过,臣愿意用自己的爵位替他抵罪……”
“你以为你的爵位是什么?”莫智渊脸都气得有些发青,盯着莫小川,道:“朕给你爵位,是因为你是我莫家的子弟,朕是想让你不辱没了莫家,不是让你用来和朕交易的。朕今日暂且留着你的爵位,罚俸禄一年,滚出去……”
“是!”莫小川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房门关上,莫智渊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转而浮在脸上的,是一抹微笑,直到此时,他部下的那步期,才算是走完了。而莫小川,也给了他一张满意的答卷。
若是莫小川只是不救白长青走,而不提起他的话,莫智渊还有些顾忌,会觉得莫小川是故意留下白长青,另外做这打算,而他现在主动提出来,便将及格,转为优了。
莫智渊也对他放心了下来。
走出御书房的莫小川,也是将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
晨公公瞅着莫小川,冷笑着,道:“王爷,皇上的心情如何啊?”
“公公自己进去看看便知!”莫小川指了指御书房的门,道:“皇上唤你!”说罢,莫小川哈哈大笑着走了。
晨公公站在哪里,有些犹豫,莫小川的话,他并不相信,却又怕莫智渊真的唤他,顿了顿后,还是来到了门前,轻声问道:“皇上唤老奴何事?”
莫智渊本来没有打算叫他,听到他问话,忽地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道:“陪朕去看看太后。”
莫智渊的话音落下,晨公公面色一苦。老太后一直不怎么待见他,每次去了那里,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晨公公仔细想了想,这才知道被莫小川算计了。
莫小川离开皇宫,骑着小黑马朝莫府赶回。
一路上,他的心情很好,不过,也很是后怕。若不是老太后没有离开过,便有了信交给他,他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就在老太后将信交给他以后,他这才仔细思索起来,觉得其中有很多蹊跷,若是按照他的本意,是不打算替白长青求情的,就是在和莫智渊说话的时候,他也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只到最后打算离去的时候,才将一切想了明白,这才有了最后替白长青求情的一幕。
今日一行,让他彻底的明白了,什么是伴君如伴虎。想起当日秦湖边上的大叔,再看今日的莫智渊,莫小川摇了摇头,心里对老太后的感激之情愈发强烈起来。
而那慈祥的老太后,也让他有了全新的认识。
……
……
莫府之中,司徒雄和司徒玉儿兄妹俩人聊了大半日,司徒雄心中的疑问,也尽数解决了。司徒雄看着司徒玉儿梳起的云鬓,轻叹了一声,道:“小妹,你……大哥不知该说什么好,委屈了你了。是不是你为了救大哥才……”
司徒雄的话还没有说完,司徒玉儿的面色陡然一变,道:“大哥,这话若是从你口中说出来,实在太让我寒心了。玉儿不是那种人,莫小川他更不是那种人。他这般冒死相救,你怎么能够怀疑他?”
司徒雄愣在了当场,瞅着有些激动的司徒玉儿,道:“玉儿,你误会了。大哥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说什么呢?”莫小川从门外走了进来。
司徒玉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莫小川看着司徒玉儿的面色不好,有些担心地上前,道:“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司徒玉儿又摇了摇头,道:“真的没什么。你陪大哥聊一会儿吧。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说罢,司徒玉儿勉强一笑,走了出去。
莫小川看着司徒玉儿的离去背影,扭过头来,望向了司徒雄,从怀中摸出了酒壶,拿了两个杯子,将杯子斟满后,递了一杯,到司徒雄的面前,道:“我们的兄弟许久没有一起共饮了。”
司徒雄盯着莫小川,目光一动不动,隔了一会儿,他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仰头灌了进去,把杯子放下,看着莫小川,道:“少川兄,你我兄弟一场,你也知道,我这人是个直肠子,有话不喜欢藏着掖着,我就直说了。”
莫小川点了点头,道:“司徒兄但言无妨。”
“好!”司徒雄目光直视莫小川,道:“小妹一直对你有好感,这点,我是知道的。本来,当初我们在洛城之时,便是门当户对,我对这门亲事也不反对,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司徒雄说着,拳头紧握起来,道:“你居然让小妹给你做妾。”
司徒雄提起了此事,莫小川有些愧疚,摇头苦笑,道:“我知道这样委屈了玉儿,只是,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的。”
司徒雄叹了口气,道:“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不过,小妹为了你如此,你若是不能善待她,我绝对饶不了你。”
“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保证。”莫小川用力地点头。
司徒雄也点了点头,道:“好了,事已至此多言无意。既然小妹选择了你,我也无话可说。”说罢,司徒雄站起身来,将身后的椅子提到了一旁,面对着莫小川,猛地跪了下去,倒身便拜。
莫小川一看他这架势,愣了一下,随即急忙扶住了他,道:“司徒兄,你这是做什么?”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司徒雄的话未说完,莫小川便拉着他,硬将他揪了起来,摁在了椅子上,道:“你我兄弟怎地如此见外,在洛城之时,你也是救过我的……”
司徒雄摇头,道:“这不同。当初我救你,并未想太多,也不觉得自己会如何,只是举手之劳,而现在,你已经是西梁的王爷,这般去劫天牢,很可能丢了你现在的一切。我司徒雄虽然没什么本事,也算不得大智之人,可这一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莫小川苦笑,道:“好了好了,这些便不要说了。你是玉儿的大哥,便是我的大哥。即便没有玉儿这层关系,我们也是兄弟,我救你,只为兄弟之意,并无其他。你如再说下去,便真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两人说着话,司徒玉儿端着酒菜走了进来,看着莫小川,温柔一笑,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莫小川从她手中将酒菜接过,放在了桌上,拉起了她的手,道:“我在感谢司徒雄让我认识了你,当初若不是他带着我去太守府,我如何能够见着我的好玉儿。”
司徒玉儿面色微红,低声道:“大哥还在,你瞎说什么?”
莫小川呵呵一笑,道:“今日我们不醉不归。我要给司徒兄洗尘。”说着,莫小川将自己的酒壶收了起来,提起了桌上的酒壶,给两人斟满了酒,又给司徒玉儿也斟了一杯,将酒杯举了起来,道:“干了……”
听着莫小川豪气的话语,司徒雄恍若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在洛城的酒馆之时一样,那个时候,司徒玉儿也是跟在他们两的人边,便如现在的情形,他本是爽快之人,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举起了酒杯,哈哈一笑,道:“好,干……”说罢,仰头饮了进去。
莫小川也随之饮尽。
司徒玉儿看了看两人,咬了咬唇,也仰头将杯中之酒尽饮。
莫小川的心情也好了许多,高声对外面喊,道:“提坛子来。”
不一会儿,丫鬟送来了酒坛子。莫小川给司徒雄面前放了一坛子,自己提过一坛子,道:“一人一坛,不够再来。”
“好!”司徒雄大声叫好。
司徒玉儿看着两人,有些担心,道:“饮慢些……”
莫小川笑道:“玉儿,今日高兴,便随我们吧。一会儿你相公我若是醉了,你让人把我架回房中就是。”
司徒玉儿无奈,只好随了他们。
不一会儿,两人便将两坛子酒喝了个干净。
司徒雄面色发红,手提着空酒坛子,道:“好酒,不错,再来。”说罢,站起身来,似要出去亲自提酒,然而,他刚刚起身,便天旋地转,接着“噗通!”一声,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动弹不得了。
“大哥……”司徒玉儿着急地俯身去扶他。
莫小川干脆将桌子搬到了一旁,将司徒雄扶了起来,两人把司徒雄放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司徒玉儿耳畔听着司徒雄口中胡乱说着些什么,摇了摇头,道:“都是你,大哥他想来已经许久未沾酒了,你这般让他饮,焉能有不醉之理。”
莫小川笑道:“无妨,他刚回来,心情肯定会有些不同,不如醉上一场,对他有好处。”
司徒玉儿轻轻白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般做妹夫的。”
莫小川哈哈大笑,道:“这不就有了。”说着,揽起了她的肩头,道:“我们出去走走。”
“嗯!”司徒玉儿轻轻点头。
两人走出屋外,清风扑面,饮下一坛酒后,莫小川觉得有些燥热,这风来的正是时候,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莫小川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司徒玉儿,道:“玉儿,这两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估计过你,但是,并没有想的太多,也没仔细考虑过你的感受。你跟了我,只有一个妾的名分,却连个喜事都没有办,你心里一定有好多委屈吧?”
司徒玉儿摇了摇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早已经不在乎那些了。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便知足了。”
莫小川笑着摇了摇头,手托着花圃旁的围墙,坐了上去,道:“又有哪个女子能够不在乎这些呢?你为我所做的,我都记在了心里,只是,过两日我便要去燕国了,欠你的,也只能等到回来再还了。”
“去燕国?”司徒玉儿吃惊地看着莫小川,道:“去燕国做什么?”
“皇上命我出使燕国,当日我便决定要救你大哥出来,又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今日人救了出来,皇上那里也算是有了交代,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也不能在瞒着你了。”莫小川说着,拉起了她的手,道:“你在府中等我回来。”
司徒玉儿伸出了胳膊,抱住了莫小川的腰,将头埋到了他的怀中,泪珠忍不住滚落了下来,轻声道:“你不欠我的,一点都不欠。我现在感觉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真的……”
莫小川抚摸着她的头发,道:“莫哭,以后,不会让让你流泪了。”
“我这是高兴……”司徒玉儿抹了抹眼泪,露出了笑容。
“傻丫头!”莫小川捏了捏她的脸,呵呵地笑了起来。
……
……
皇宫之中,盈盈的寝宫。
这些日子,盈盈一直呆在宫里,因为,外面的事,她已经很是闭塞了。闲来无事,她朝着莫颖这里走来,周围的树林已经有着片片落下掉下。
一片树叶落在了她的头顶,她伸手拿了下来,看着树叶,有些出神。
脚下迈着步子,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莫颖的道观。
李长风坐在道观的门前,捋着胡须,看到盈盈后,站起身来,道:“丫头,你来做什么?是看你师兄的吗?”
盈盈笑了笑,上前道:“无趣的很,想来和师兄说会儿话。”
“是因为那小子吗?”李长风仰起头,望着天空,胡须随着风飘着,一副苍凉的模样。
盈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露出了一抹苦笑。尽管莫小川已经给了她希望,可盈盈自己知道,他们两几乎是不可能有一个确实的名分的。
若是想和莫小川在一起,怕是这一辈子,都要偷偷摸摸了。
李长风看着她的模样,轻轻摇头,道:“听说过几日,他要出使燕国了。你有没有打算去燕国看看那边的风景?”
盈盈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李长风,诧异道:“师兄,你的意思是?”
“什么狗屁伦理规矩。”李长风咒骂了一句,道:“你若是打算去,师兄送你出去。”
盈盈看着李长风,轻轻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兄,只是我还没有想好……”
李长风叹了口气,道:“你姑姑那里,你也没有必要过去了。她除了对你说教,估计给不了你什么好话。”
看着李长风满腹牢骚的模样,盈盈微微一笑,道:“师兄,你今日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憋闷而已。”李长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朝远处看了一眼,转身回到了道观,将院门关了起来。
盈盈看着紧闭的院门,有些不明所以……
……
……
相府之中,柳承启坐在屋中,闭目养着神。
管家老李推门走了进来,轻声说道:“相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柳承启睁起了眼睛,道:“叶睿已经打算动身了吗?”
“嗯!”管家轻声,道:“要不要通知大少爷?”
“去和他说一声,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也好。”柳承启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管家跟随他多年,看他的动作表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因而,不再出言,缓步退了出去。
……
……
柳穗珠的住处。
这两日,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柳惠儿依旧胡闹着,他也懒得管了,今日的眼皮尤其跳得厉害,他胸口的疼痛已经基本没有了,但药还照常喝着。
放下了药碗,柳穗珠正要小憩一会儿,忽然,丫鬟来报,说是李管家来了。他猛地坐起了身子,虽然最近他已经收敛了很多,可对这位管家,依旧有些畏惧。
李管家进来后,先行了一礼,道:“老奴见过大少爷。”
柳穗珠急忙扶起了他,道:“不必多礼,请坐。”
李管家并未坐下,而是直接说道:“大少爷,老爷给你安排了一个差事,让老奴来问问你的意思。”
“哦?”柳穗珠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有了上次的事,他一直担心柳承启会就此将他扔到一旁,任他自生自灭,没想到居然会有差事。当即,急忙问道:“什么差事。”
“出使燕国。”李管家轻声说道。
“出使燕国?”柳穗珠疑惑,道:“是做钦差?”
李管家摇了摇头,道:“非也!只是去西梁帮忙打理堂中之事。”
柳穗珠听罢,面色一暗,他原以为会给他什么好差事,一听是要将他打发出去,心中顿时感觉自己可能是已经让父亲失望了,要将他流放。
看着柳穗珠面色有些难看,李管家微微摇了摇头,道:“大少爷,本来老爷不让老奴说,不过,老奴私下里可以给你透露一下消息,这次的钦差是莫小川。”
“莫小川?”一听莫小川的名字,柳穗珠顿时坐直了身子,道:“他也去?”
“嗯!”李管家轻轻点头。
“我去!”柳穗珠一咬牙,也不经考虑,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李管家面无表情地又道:“那老奴便回复老爷去了。”
“嗯!”柳穗珠点了点头,道:“好!”
李管家走后,柳穗珠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低声自语,道:“莫小川,在西梁我动不了你,到了燕国,难道还动不了你?”说着,冷哼了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屋外跑进了一个人来,正是柳惠儿。
柳惠儿疑惑地看着柳穗珠,道:“爹爹,你刚才说什么冻了,冻不了的,现在才是秋天,天气还不冷,怎么能冻了呢?你是不是傻了?”
“去去去……”柳穗珠没好奇地道:“你个丫头,懂什么,有这么和爹说话的吗?”
“嘻嘻……”柳惠儿笑了笑,道:“爹爹在想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方才到底说什么动不动的啊?”
“没你的事,自己玩去!”柳穗珠此刻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
“爹爹好小气。”柳惠儿做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道:“问一句话也不说。”
“爹爹有事,你自己玩你自己的。”柳穗珠说罢,迈步出门,来到院外,叫了一个家丁过来,然后在他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家丁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柳惠儿看在眼中,悄然地跟了上去,待到出了院门,猛地提着剑追上前去。
那家丁正奔跑着,忽然,一柄长剑直接插在了他面前的墙壁上,若不是他收脚收的快,险些把脑袋削飞了去,看着剑刃,顿时大怒,道:“乃个不长眼睛的东西……”
话音未落,只见柳惠儿一脸怒意地盯着他,道:“你说谁是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家丁侧目一看,见是柳惠儿,顿时吓得后退了两步,道:“原来是小姐啊。我还以为是谁呢,没事,是小的不长眼睛,差点撞着了小姐剑,若是小的脑袋飞了是小事,弄脏了小姐的剑,便不好了。”
“哼!算你识相!”柳惠儿盯着他,道:“方才我爹爹和你说了什么?快告诉我。”
“老爷没说什么啊……”家丁摇了摇头。
“还装蒜?”柳惠儿大怒,拔起长剑,猛地抵住了家丁的脖子,道:“你若是不说,本小姐,便不怕把剑脏了,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家丁满脸苦涩,道:“小姐,您便不要逼小的了,小的告诉了你,老爷不会饶了小的的。”
柳惠儿盯着家丁,道:“你当真不说?”
“小的的确不能说。”家丁摇头。
“打死也不说?”柳惠儿侧起了脸,一张俏脸上面带了几分天真。
家丁又摇了摇头,道:“打死也不说。”
“好!那我就打死你!”柳惠儿说着,提着剑便朝着家丁砍了下来。
家丁见状,急忙扭头就跑。
柳惠儿提着剑在后面便追,追了一会儿,竟是未能追上,柳惠儿大怒,道:“你若是再不站住,我便对我爹爹说,你欺负我,看到时候,你会被如何处置。”
家丁一听这话,急忙停了下来,苦着脸,道:“小姐,你便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不能说啊。”
柳惠儿得意地一笑,柳穗珠这人性情暴躁,但是对这个女儿却是极为爱护,以前因为柳惠儿对一个下人看不顺眼,只去柳穗珠跟前说了一句,那下人便被乱棍打死了。
家丁当真是有些害怕,不敢不站住。
柳惠儿来到他的身旁,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你便可以通知家里给你备棺材了。”
家丁无奈下,道:“好吧,好吧!我说我说。”
“快说!”柳惠儿有些不耐烦道。
“老爷让我去问问李管家,相爷让他什么时候动身。”家丁哭丧着脸说道。
“动身?动什么身?去哪里?”柳惠儿疑惑地问道。
“这个小的便不知晓了。”家丁摇了摇头。
“你说还是不说?”柳惠儿柳眉倒竖,瞪起了眼来。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您便是打死了小的,小的也说不出来的。”家丁急得都快哭了。
柳惠儿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他不是说谎后,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去吧,顺便帮我打听一下,爷爷让我爹去干吗。”
“小的哪里敢打听相爷的……”
家丁的话未说完,柳惠儿一瞪眼睛,道:“你说什么?”
“好好好……”家丁急忙改口,道:“小的尽力,尽力……”
“这还差不多,快去!”柳惠儿说罢,径直回到了府中。
回来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也明白,想让家丁打听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看来,还得靠自己,思索片刻,他悄悄地来到了柳穗珠的房间门前。
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隐约听到里面的人好似在说什么话。
她又靠近了一些,将耳朵贴在了房门之上,声音便清晰了许多,只听柳穗珠在里面不知和谁在说着。
“你尽快安排好人手,将莫小川的行踪给我查清楚。”柳穗珠沉声说道。
另外一个人有些犹豫,道:“大少爷,莫小川现在已经是郡王,而且,他的武功高强,若是我们动了他,怕是相爷也保不了你的。”
“这个我不知道吗?还用你教?”柳穗珠的声音之中有些怒气。
“是!小的知错了。”另外一人又道。
“你先去查清楚,如果他在燕国出了事,那便不干我们的事了。”柳穗珠的话音之中,带着几分冷笑。
“大少爷是想?”
“少废话,让你去,你便去。”柳穗珠冷哼了一声,道:“这次,他是钦差,又逢燕国几个皇子夺娣,便是出点什么事,也可能是他自己参与了他国的夺娣之争,和我们怎么能有关系呢?”
“大少爷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办。”
“嗯!去吧!”柳穗珠的话音落下,柳惠儿急忙跑开了。
不一会儿,从柳穗珠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人来。柳惠儿在远处看着,那人并不是府中之人,她以前好像见过,但并不认识,仔细想了想,便知道,应该是猎鹰堂里的人。
尽管柳惠儿不参与猎鹰堂之中的事,但是,猎鹰堂她却并不陌生。
想起方才柳穗珠的话,柳惠儿有些犹豫,眼睛向上望着,轻轻眨了眨,自语,道:“爹爹要动身,莫小川要去燕国当钦差,爹爹要去杀莫小川,这么一说,爹爹岂不是也要去燕国?”
她思索着,猛地一拍手,道:“去燕国?对了……”说着,柳惠儿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事,口中默念着:“去燕国,去燕国……”
柳穗珠在屋中深吸了一口气,面生带着冷笑,似乎莫小川已经被他杀了一般,目光盯着前面桌上的茶杯,好似那便是莫小川首级,一张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
对于莫小川,他是真的恨之入骨。
在以前,他在西梁便是横着走的,虽说,他的官职不大,在上京这种地方,他这种官,一板砖过去,能倒下一片,可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便是侍郎级的官员,除了像章博昌那种实权人物,其他的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可自从冒出这么个莫小川,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不单驳了他的面子,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还没什么,最让柳穗珠受不了的是,莫小川差点弄死他之后,还未等他报仇,陡然间,一下子成了皇亲国戚,还是个郡王,论起头衔,竟是比自己的父亲还高出几分,让他想报仇,也没有了办法,便是两人见面,自己还得执下官之礼。
每每一想到这些,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也是他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出门的原因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么能够让他不兴奋。
柳穗珠又重新振作了起来……